“我们家鹭鹭怎么这么命苦,居然被歹徒劫持。你一定害怕极了,别怕,哥哥会陪你的。”说着说着,裴景余的眼泪又要止不住了。
“如果你不想别人以为你在哭丧的话,就被再哭了。”
裴鹭有点头大。
刚刚裴景余哭的过于惊天动地,路过的人纷纷以为这个房间的患者去世了,有几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算进来安慰一下,结果发现人活的好好的,就断了个胳膊。于是大家纷纷来观赏这一奇景,逼得顾原凉不得不房门紧闭,并再三跟医生护士保证,病人现在活的好好地,并没有意外发生。
裴景余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副今晚我一定要陪床的架势。病房里只有一张家属床,裴景余要睡,顾原凉只好先去酒店躺一晚。刚好他有些事,需要找阿历克斯聊一下。有裴景余陪着,他也安心。
顾原凉来得突然,没有提前打招呼,只能等阿历克斯的病人都看完。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阿历克斯略显疲惫地摘下了眼镜。
“真不好意思,临时找你。”顾原凉抱歉道。
“没事。你坐吧。来点热牛奶吧,更助眠。”阿历克斯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往热奶器里倒了大半瓶,“这下次来的还真快。”
“下次?”
“前几天我还跟鹭鹭说,下次有机会带你一起来,我有些话想跟你聊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我知道你想找我说什么。”阿历克斯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以韩明智恶劣的性子,他一定会把这次事情的真相告诉你。我想听听看,你的看法。”
顾原凉接过牛奶,道了声谢,把它捂在手心里,低着头眼神涣散地盯着玻璃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晌久才开口道:“我感觉很挫败。虽然我知道这个病它无法被治愈,只能去约束。我知道鹭鹭以前玩极限运动,我理解并且支持她。但她最后还是放弃了,选择了画画。她跟我说画画就够了。但现实告诉我,画画根本就不够。她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放弃的。我以为我会是她的良药,结果到头来才发现是她在迁就我。”
如果不是这次狩猎事件出了意外,顾原凉可能一辈子都会蒙在鼓里,沾沾自喜自己的付出。
“所以你想放弃了?”
“我不想放弃!”顾原凉说着声音开始哽咽,紧握杯子的双手颤抖不止,“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我想坚持,可是我找不到方向。”
“你没发现吗?你已经成功了。”
顾原凉猛地抬头,通红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阿历克斯。
“韩明智有跟你说奇怪的话吗?”
顾原凉回忆前几天和韩明智不愉快的对话,“有。他恭喜我,得偿所愿。”
结合阿历克斯刚刚的话,难道……
阿历克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了,“按当时的情况,即使他俩把那两人带去死亡区,事后再编一套同样的说辞,警察也会相信他们。可是裴鹭却选择了另一条路,留了两人一条命。如果是以前的裴鹭,她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前几天你是不是和她一起看了烟花?”
阿历克斯的话题转变的太突然,顾原凉还沉浸在惊喜中,缓了一会儿才回神,“是的。怎么了?”
“在和她的聊天中,我听到了一句话。我觉得你也应该听到这句话。”
顾原凉下意识认为这句话一定很重要,于是他竖起耳朵,聚精会神。
“她说,你送她戒指时提到了以后。她想和你一起拥有以后。”
阿历克斯话刚说完,顾原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再次上涌,双手掌心抵着额头,肩膀微微抖动,竟是在无声哭泣。
这是他听到的,最动人的告白。
“她们的世界太过光怪陆离,我们理解不了也融不进入。但你已经做的很棒了。超出了我预料太多。”阿历克斯静静地等他发泄完所有情绪才缓缓开口,“说起来你最近这段时间,失眠情况怎么样?”
“有时还是会梦到一直害怕的事情,但现在我想通了一些事,我想噩梦不会再困扰我了。”裴鹭的话犹如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顾原凉的心。有些只敢臆想的事情,现在他想去实现了。
“想通了?”
“想通了。”顾原凉点点头,将玻璃杯中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阿历克斯,今晚真的很谢谢你。”
回酒店的路上灯火通明,形形色色不同肤色的人纷纷步行在街头。夏日的炎热依旧阻挡不了大家外出觅食的热情。几家小吃店大门敞开,强力的冷气纷纷冲向路过的人,勾得不少人往店里走。
顾原凉坐在车里等前排人行横道的人路过。人太多,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仿佛是个摆设,只要在人群里,管它是绿灯还是红灯,大家都一哄而上,把马路过了再说。交警指挥不过来,正焦急地打电话,估计是在请求支援。
顾原凉瞅了瞅这长度,估计还得等会儿。掏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陈助,你帮我买样东西。具体内容我微信现在发你。走我的私账。记住,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与陈助结束通话后,顾原凉难得主动联系了父亲一次。顾清风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还以为秘密调查被发现,自家儿子来兴师问罪,接电话前还脑内排练了一遍狡辩之词。
“父亲,回国后等我找个时间。我想和您还有母亲,好好聊一下。”
顾清风听到这话,已经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意思了,秘密调查进不进行下去意思也不大了,妥协似的叹了口气,“希望你这次是真的想明白了。”
医院内,可能是止痛药起作用了,裴鹭躺在病床上开始昏昏欲睡,,裴景余连忙把房间内的灯关了。直到刚刚为止还嬉皮笑脸的裴景余瞬间冷了下来,借着窗外高楼大厦的微光静静注视着裴鹭平静的睡脸。
在来的路上,顾原凉已经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于他,包括隐瞒的真相以及对外的统一说辞。他是第一个接触裴鹭发病时的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必须要瞒住爸爸妈妈,至少不能让父亲知道,他已经不想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被送进精神病院,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抑制**的方法,他必须再找阿历克斯问清楚才行。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裴景余顾不得打不打扰的问题,轻轻走出病房,找了个静谧且没有摄像头的地方,给阿历克斯打了个电话。
今晚,注定是大部分的无眠之夜。
有裴景余帮忙瞒着二老,至少目前为止还是很顺利的。借口找的是烂大街的‘想跟妹妹一起玩’,为了符合借口,裴景余万年无动静的朋友圈竟开始每天网红景点打点,惊得同事、老板纷纷私信问他是不是被盗号了还是交女朋友了。
回国是在拆线第二天,意想不到的是韩明智竟然来送机了。在出事的第二天,韩明智就被他父亲接走了,说是要回家休养,之后便一直没有了联系。裴鹭在确定回国的日子时曾给他发消息,但石沉大海。
裴鹭还以为……
但看他今天来送机的样子,虽然衣着依旧光鲜亮丽,跟孔雀开屏似的,旅客的目光时不时往裴鹭和顾原凉所在的位置瞥,但裴鹭敏锐地感觉出他的情绪很不对劲。
韩会长的手段,裴鹭是清楚的。这次出了这种事情,虽然结束圆满,但毕竟在警方走了一遭,可不单单是“回家休养”这么简单。
韩明智跟个没事人一样,特意在裴鹭面前做戏,叫喊着“留下来”,还悲痛欲绝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知道的是在送机,不知道的还以为渣女劈腿小白脸,深情帅哥哭泣挽留。
顾原凉赶紧把裴鹭拉到自己身后,一脸嫌弃地看他表演。韩明智一看没达到自己预想的效果,也懒得闹了,浪费感情。
“请乘坐祥云国际XY5212航班的旅客,前往K站厅检票,VIP请前往……”
“我们要去检票了。”顾原凉一听是他们的航班,赶紧拉着裴鹭就往里走。
韩明智盯着裴鹭离开的背景,突然声色低沉道:“你说,我会不会哪天就悄无声息地死了?”
裴鹭停下脚步,转过身,语气冷淡道:“记得通知我,我一定会去参加你的葬礼。”
死亡是他们一生追求的快乐。从好奇到分析到沉溺,深入骨髓般时刻刺激着他们。
死亡很简单,但是如何死去大有讲究。追寻死亡的旅程宛如黑洞一般,拥有致命的吸引力,只需一眼,身心皆俱。到达终点那刻,也是他们迎接终结之时。
唯有死亡才是永恒的宿命。
可是裴鹭现在不想死了,有一束光逃过了黑洞霸道的吸引力法则,毫无征兆又大大咧咧地照进了裴鹭的骨血中,将黑暗逼退,霸道地占据地盘。
那道光,名为爱,名为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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