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说……喂，晏清，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罗润文抱怨着。他是晏清上高中以后难得交到的异性好友，或许说是姐妹更合适。当时他给晏清推荐一部漫画，晏清问他是什么题材，他说： “职场恋爱。”
“具体什么情节？”
“受……收到部门调动的员工见到攻……公司安排给他的新部门的老板是高中时交往又甩了他的死对头。”
“很老套啊。”晏清嘟囔着，伸着懒腰。然后她就把那套漫画带回家看，被故事情节和画面重击，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第二天罗润文满面潮红地跟她讨论剧情，但并不是多么正经的讨论，主要集中在舌吻的画面，于是晏清知道眼前这个男生应该比自己老家门口的榆树直不了多少。
从刚才开始罗润文就一直在问晏清的寒假安排，但是晏清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昨晚下了场大雨，晏清侧躺着听窗外猛烈的雨声，风铃被风吹动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有点睡不着，晏清无奈地闭上眼，想象着脑子里有一个戴着小黄帽穿着黄马甲的小人儿，沉默又勤勉地扫着大脑里散落满地的杂物，扫进每一个小隔间然后紧紧锁上房门。
但是东西太多了经常爆开来或者飘到其他地方，晏清的思绪也就跟着飘落满地。一个画面跳了出来，是一双柔软的唇，晏清一下子清醒过来，心脏怦怦跳动着。嘴唇的触感，呼吸的气味，蛋糕的味道，晏清紧紧闭上眼也无法阻止这些感觉渐渐变得清晰。
虽然只是一份无处安放的喜欢，一段或许不会开始的恋爱，但那个吻……比起第一次仓促、混乱，甚至被咬破嘴皮带着铁锈味的吻，第二次的亲吻充满了甜蜜的令人战栗的气息。
晏清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子蹭着，想要赶走强烈的渴望。除了嘴唇，身体里，心脏里都有不知名的更强烈的悸动，令人困惑不安，甜蜜又痛苦。清冷月光下知瑜迷离的眼和柔软的唇都深深刻进晏清的脑海里。真的很喜欢你。晏清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但是她明白，什么都不应该改变。
再一次被摇晃双肩后，晏清回过神来： “啊，你说什么？”
罗润文把胳膊抱在胸前，有些无语地看着晏清： “你傻啦？今天做操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精神很恍惚啊朋友，早恋啦？”
“……”
“你脸红了。”
“热的。”
“可是现在是寒冬腊月。”
罗润文还要再问，晏清伸出胳膊圈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外带，笑眯眯地说： “你不是说今天没吃早饭吗？去小卖部吧，我正好有点儿饿了。”
回教室的路上，罗润文一边咬饼干一边问： “你寒假到底怎么安排的？”
晏清咬着草莓牛奶的吸管用不甚在意的口吻说： “帮我爸看店，去他书店打工。”
“这么无聊。不出去玩？”
“想不到有什么好玩的。”
“去旅游呢？”
“我爸妈不会让我一个人出远门的，就算是跟朋友也不行。”
“好吧。”
“对了，”罗润文还没有放弃刚刚被他无意间戳破的秘密，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不说我可去问李知瑜了。”
“关她什么事啊大姐……”
“你们天天黏一起，有她不知道的事？”
突然罗润文的眼睛亮了起来： “如果连她也不知道，那说明你小子暗恋她！”
“你再乱说我就要去追你喜欢的二班那个班草。”
罗润文终于安静了下来。
课间知瑜如往常一样埋头做题，一盒牛奶轻轻放到她的课桌上。她下意识抬头正对上晏清透亮的眼睛。晏清淡笑道： “草莓牛奶，我觉得挺好喝的。”
“啊，谢谢。”知瑜剥开吸管外面的塑料包装，将吸管插进牛奶盒，喝下一口甘甜的牛奶，清甜的草莓气息弥漫进整个口腔，直到刚刚还焦躁的心情突然安定了下来。
今天早上直到老师走进教室大家开始晨读，知瑜才瞥见晏清气喘吁吁跑进教室，在门口被老师叫住批评。看起来晏清的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晚上没有睡好觉。前天晚上过后两人一直没有再联系。毕竟知瑜对那个吻的定义模棱两可，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心动是真的，犹豫也是真的。到底是朋友间的友爱，还是恋人间的喜欢？她想不明白。但是现在晏清对待自己还是一如往常，让她安心不少。
晏清回到座位上，目光不由自主移向知瑜的背影。白色的帽子从校服外套伸出来，软软地耷拉在背后，看起来有点暖暖的，真可爱。晏清失神地想着。她也告诉自己不要有太多奢侈的想法，不要让知瑜感到为难，不要让她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也许对知瑜来说，这份感情根本不能称之为正常的爱恋，不过是两个青春期的女孩在暧昧的气氛下出于好奇的试探。
对晏清来说，她了解知瑜的尖锐和温柔，敏感和坚韧，纠结和爽直。不管知瑜是多么复杂的存在，瑕难掩瑜，知瑜一直都是她的光。晏清想要在心脏上开一扇门，把知瑜装进去，要知瑜什么都无法理会，只能透过她的视角，分享她的喜怒哀乐，在她的胸腔里鼓动。
寒假的一天早上，晏清穿好白衬衫和牛仔裤，套上厚厚的棉服外套，戴上线绒帽，出门等公交。虽说是帮老爸看店，其实老爸这家书店也是加盟进一家大型连锁书店，有时他也会被调去其他分店做店长，晏清事实上是按部就班像正常员工一样在工作，跟另一位老员工和一位新来的实习生一起轮流值班。 “生活这件事，比起结果本身，更重要的是体验。”老爸如是强调说。不过老爸会按照兼职正常发工资，赚到的工资可以由她自己全权掌握，晏清很满意。
这家店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客流量不是很大，今天值班的只有晏清和那位实习生。晏清走进店里打过招呼，在员工休息间脱下棉服外套和线绒帽。店里开着中央空调不算太冷，员工统一的着装是白衬衫加蓝色牛仔裤。在老妈的逼迫下晏清还是乖乖在里面塞了秋衣秋裤。尽管如此，晏清的身形看起来也还是颀长瘦削的。她将多余的头发都塞进印有书店logo的鸭舌帽里，开始按照固定线路在店里走动起来。
“晏清，有批书单到了，我去点下库存，你可以到吧台这里顶一下吗？”实习生何铭跑到她身边轻声说。这家书店是书咖的类型，顾客可以点饮品坐下阅读。最近两周晏清对饮品制作和收银差不多熟悉了，便点点头： “好，我马上过去。”
“要一杯柑橘雪梨茶。”
“好的，是要热的么？甜度您有要求吗？”
“嗯要热的，甜度就标准吧。”
“好的您可以坐下稍等，一会儿给您送到座位上。”
晏清拿起后台卡曼菊和雪梨菊花的浓缩液，挤出两透明勺的量到杯中，随后开始冲泡茉莉银针茶包，将泡好的茶水倒入搅拌。当她做完一系列步骤转身，却看到客人还站在吧台前注视着她。
“客人？”晏清心里泛着嘀咕，她很着急吗？
“啊，不好意思，是做好了吗？”不知道是不是晏清的错觉，眼前这位长相清秀，个子小巧的女孩目光有些躲闪。
“是的，您可以直接拿走了。”晏清礼貌地点点头，欠了欠上身。
“好，好的。”女孩有些慌乱的拿上饮品。
“小心烫，您可以拿杯套的位置。”晏清有些担忧地提醒到。
女孩连连说好，一边调整着手指的位置一边转身去找空余的位置。晏清看着她的背影，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如此紧张，大概是社恐吧。
安沐坐下来，深呼吸，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飞舞：我今天在书店遇到的店员小哥好帅！在好友群里发了一阵疯之后，安沐又小心翼翼拉近景偷拍了一张稍微有些模糊的“小哥”帅照。
晏清在后台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怀疑自己是不是着凉了。
刚开始的那周安沐几乎每天都跑去书店，渐渐摸清了那位店员小哥的值班时间，于是开始固定频率出现在店里，力求混个脸熟。事实上晏清已经熟悉了这位客人，只是不便表现出来，还是木着脸做饮品，递上咖啡时露出标准的笑容。直到某次晏清加错了蔗糖糖浆的剂量，正准备倒掉重做，一直在对面默默注视的安沐制止了她： “没关系，就这个甜度吧。”晏清摇摇头： “您之前点柠檬茶觉得比较甜，现在这个剂量会更甜的。”
“你……记得我之前点的柠檬茶？”
“嗯，当时您不是觉得有些过甜？”
“这你也记得？记忆力真好呢。”
“倒不是，客人，”不知为何晏清突然很想逗逗她， “是因为您几乎每天都来呢。毕竟我每次值班时您都在，很难不记得。”
“……好，麻烦重做一杯吧。”
安沐拿着新的热柠檬茶回到座位上，手指在手机键盘上飞舞：我要过呼吸了！
晏清看着那女孩回到座位上迫不及待地按着手机，不禁失笑。如果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这么激动，会不会太自恋了？晏清思索着。怎么看那个女孩都不像是会为同性花痴的样子。
直到寒假结束，晏清和安沐的交流都只保持在店员和客人的关系，最亲密的互动也不过是点单。晏清劝慰自己那些想法都只是错觉，是自己会错意了，渐渐淡忘了这个插曲。
是的，咱们就是经典的认女作男场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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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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