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学那会儿，春寒料峭，夜雨淅淅沥沥细密地下着，总是在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昨夜下过雨了。一段时间过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中午上课前班主任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下周一要去春游。听到消息大家发出欢快的喊声，一时间收不住情绪。班主任双手抱在胸前，表情十分严肃，周身散发出阵阵寒气，大家的声音才慢慢弱了下来，直至完全安静。随后老师通知了此行的目的地、集合时间和地点以及各种注意事项。
周末晚上妈妈把手机发还给姐妹俩，便于周一春游的时候联系和拍照。躺上床以后，两人就在手机上兴奋地聊起来。明明可以到自己房间来睡觉和聊天，闻瑾不明白知瑜为什么要在那么近的房间里用手机跟她聊。
聊到终于不用像小时候那样春游结束还要写日记，闻瑾有些好奇地问：之前互换身份的时候翻到你日记本有一些粘在一起的，如果是不重要的内容，干嘛不直接撕掉？
对话框上显示了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最后只弹出来一个字“懒”。闻瑾又问：所以你记得那些缺失的内容是什么？
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指什么？
比如……你以前很爱写小说。
那都是初中时候的事啦，别说，想起来还觉得羞耻。
我记得好像有绝世大侠跌入山谷被美人所救遇到高人指点最后战胜邪恶宗派重新称霸武林的故事？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得，你故事里美人的原型是不是你自己？
不，那个原型，是你。
……
你要看吗？
确实蛮羞耻的，不必了。
知瑜松了口气。要是姐姐执意要看，自己也只能说已经撕掉了。毕竟那缺失的几页写的都是自己对姐姐的爱慕。因为读来实在很美，知瑜自己也舍不得销毁。只有在无人知晓的纸页间她才敢大胆表白。
你记得以前爸妈不在家，我们两个人在客厅看恐怖电影吗？
记得啊，每次遇到恐怖画面我就捂着眼睛不敢看，然后问结束没有，好没有，你每次都是还没好，结果等我再看的时候剧情已经过一大段了……
哈哈哈谁叫你那么胆小啊，为什么那么害怕不存在的东西。结果每次我租了碟片回来你又一定要看，都说了是恐怖片了。
因为很好奇嘛。
看完了又要我陪你半夜起来上厕所，陪你下电梯……
别说了，现在也还怕。
是吗？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那个故事，有一对兄弟俩因为积怨，哥哥把弟弟杀了，然后……
等等，你别就这样开始讲啊！
还有关于那三句话的故事……
我完全可以回忆起来了！
还有有个人的妻子被他害死后，他去找道士……
闻瑾打了会儿字，却再没收到对方的消息，不禁有点奇怪。不怕了？睡着了？直到听见三声敲门声，闻瑾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等她再侧耳细听，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微弱的“姐姐，开下门。”
我好像撞鬼了。我听见你在敲门。闻瑾继续敲打着手机键盘。
门外幽怨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不是撞鬼是撞我啊。”
闻瑾忍着笑拉开门。比自己稍微矮两厘米的“娇小”的妹妹撞进怀里： “快点进去，关门！”
闻瑾笑着把人拉进来，关上房门。 “门外是有什么在追你吗？”
“说不好。”
“你现在是要怎样？”
“一起睡。”
“你都几岁了？”
“不管几岁也比你小几分钟。”
害怕吵到隔壁休息的妈妈，闻瑾忍笑忍得有点腹痛。知瑜不管闻瑾是否同意，直接钻进她被窝里。闻瑾注意到，知瑜没有忘记拿上自己的枕头。闻瑾也跟着重新躺回被窝里。
“姐姐，开个灯吧？”
“不是有我在吗？”
“闭上眼就会想起你讲那些。”
闻瑾揉揉知瑜的脑袋，温声道： “我给你划个结界，从床头到床尾，把整张床都罩起来，像透明半圆形的泡泡，我再帮你吹大一点，再多画几个符贴在外面，再念几段保护咒……”闻瑾不停念叨着，还伴随着各种手势挥舞。
“好了，大功告成。”闻瑾停下那些奇怪的咒语，将知瑜搂进怀里。知瑜很喜欢姐姐的怀抱，柔软温暖，带着清幽的花香。
知瑜依偎在姐姐怀里，任由被紧紧挤压的耳朵里传来越来越响亮的脉搏跳动的声音。知瑜很清楚，她们的血管里流淌着一脉相承的血液，以同样的频率鼓动血管，可就是这样同频的振动，会在知瑜脑海中不断放大，在她心里激起强烈的回响。
她越克制，感觉却越强烈。
其实并没有认真问过姐姐的择偶观，没有问过姐姐对未来恋人的憧憬，甚至都不知道姐姐的理想型。知瑜只是依靠直觉判断，闻瑾一定渴望着幸福的婚姻家庭生活，温柔体贴的丈夫和乖巧可爱的孩子，如水般恬静的日常。闻瑾更渴望的一定是家人而不只是爱人，一定是稳定的家庭而不是充满波澜的亲密关系。
怀里的人没有动弹也没有讲话，闻瑾以为妹妹已经睡着了。她轻轻抽出手臂，却发现自己袖子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你怎么了，阿瑜？”
“……”
“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吗？遇到什么难过的事了吗？是霸凌还是失恋还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
“明明以前对我无话不谈的。要怎么做才可以告诉我？真的跟姐姐这么生疏了嘛？”
“阿瑾……”
“什么？”
“阿瑾你喜欢我吗？”
“当然了，你是我最爱的妹妹。”
“不会更喜欢别人吗？”
联想到之前看到别人写给自己的情书时知瑜的反应，闻瑾以为妹妹只是担心以后会有人分走自己对她的爱。
“不会的，我对你的爱是完整的，不可能会分给别人。”
“那就好。这样也好。”知瑜念叨着，眼皮越来越沉重，就这样坠入了不安的梦境之中。
闻瑾轻轻擦拭着知瑜脸上未干的泪痕。妹妹最近真的很奇怪，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心事，之后一定要找机会帮她排解一下。这样想着闻瑾也慢慢沉入梦乡。
周一早上教室里弥漫着欢乐的气氛，大家座位上都放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彼此叽叽喳喳交谈着。晏清自然地坐到了知瑜旁边，两人清点着对方的零食看看有什么自己想吃的。
在教学楼下集合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等走到山脚下时太阳已经照得老高了。因为是到离市区不远的小山上春游，大家下了大巴车以后便一路步行。
开始爬山以后队伍行进的速度更慢了，头顶的太阳也渐渐显露出威力，身体从一开始的暖洋洋变成发热、出汗。知瑜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走得累了加上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渐渐产生了些乏意。前面晏清依旧领先她半步。晏清的头发在阳光照耀下泛起巧克力一般微微发棕的颜色。
知瑜不由地伸出手去，晏清似有所感回头，看到她的动作，笑着问： “要牵手吗？”知瑜身形顿了顿，摇摇头。晏清于是放慢速度和知瑜并排走。
“累啦？”
“嗯。你不累吗？”
晏清拉下校服外套的拉链： “我觉得很热。累的话，还好。”随后她伸出手： “牵着我吧？”
知瑜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默默将手搭了上去。晏清紧紧地回握住她，让她可以借力继续向上爬。
队伍中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有些同学已经快爬到山顶，有些同学在山腰处的凉亭休息。走到凉亭的时候晏清提议休息一下，知瑜同意了，她已经有点气喘吁吁。
两个人坐下来休息，有同班同学在兴致高昂地聊天。知瑜歪过脑袋枕到晏清肩上，晏清僵了一下，随后幅度很小地耸着肩膀想让知瑜靠得舒服一点。
窄窄的肩膀没什么肉，知瑜感觉耳朵被骨头硌得生疼。晏清正襟危坐，透过眼角余光瞟到对方锁骨的线条延伸进蓝白条纹的宽大校服里，她收回目光，又转头假装看风景。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继续往上爬，山坡上温度降下来，有凉爽的风吹过，刚刚出了汗又解开校服外套的晏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知瑜自然地把手从衣摆下面探进晏清的衣服里，想摸摸晏清里面的衣服有多湿。以前自己玩得很疯，打湿衣裳，姐姐也会这么做。
知瑜温热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晏清有点冰凉的光滑的背部肌肤，晏清忍耐不住往前挺了挺腰，想避开知瑜手指的刺激，知瑜也赶紧缩回了手。
为了缓解尴尬，知瑜还是边说着别着凉，边帮晏清重新拉上校服拉链。两个人很快爬上山顶找到了班级集合地点，老师召集全部同学合影，嘱咐了各种注意事项后宣布自由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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