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爪愣了下,脸色微变。
冉清忆?不是她老板吗?
她的身体一直不好,被老板发现后总会被以各种理由辞掉,因此她的每份工作都没能做长久。
上一份工作被辞后,她找了将近一个月才找到这份福利待遇好又相对轻松的工作,如果冉先生是因为听说她请假的事特意找来将她辞掉,她可怎么办?
再不挣钱,她连孩子的学费都出不起了。
她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打开门,“冉先生。”
她让开位置让冉清忆进来,冉清忆走进来后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阴暗狭小的房子,再看向躲在许爪身后面容消瘦的小男孩,抿了抿唇。
“家里环境简陋。”许爪局促的抓了抓衣角,拉出家里最好的塑料椅,“您坐。”
冉清忆微微颔首坐下,燕谌诚看着冉清忆坐在那椅背开裂斑驳、似是随时随地都会分崩离析的椅子上,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清忆,怎么能坐这么不安全的椅子。
但这里条件实在简陋,他绷着脸没说话。
许爪又拉了个小凳子,不好意思的招呼燕谌诚,“您也坐。”
燕谌诚看着那犹如古董般老旧的小木凳,蹲下身拎起,在许爪疑惑的目光下放在冉清忆身侧,大大方方的坐下。
木凳十分矮小,燕谌诚坐在木凳上,由于地方太狭窄,他的两条大长腿委屈的曲起,背部却挺的笔直,高大的身影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他身下那不起眼的凳子。
冉清忆侧目看去,只觉得他像是直接蹲坐在地上。
许爪尴尬的坐在最后一个小木凳上,用小矮桌给他们泡茶。
冉清忆看着她眉目中沾染的愁绪,温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许爪就是被小男孩推搡受伤的女员工。
闻言,许爪倒水的手一抖,热水往旁洒了出来。
燕谌诚下意识的抬手挡住热水,几滴热水溅到他手背上,他脸色未变。
冉清忆的眼皮跳了跳。
“对不起对不起!”许爪慌忙抽出纸巾要给燕谌诚擦手,燕谌诚避开她的手,“没事。”
许爪不知所措的收回手,冉清忆察觉许爪情绪不对,思索片刻后猜到了原因,温声安抚说:“你受的伤属于工伤,你可以带薪休假,养好伤后再去公司上班。”
许爪愣住了,“我还可以去超市上班吗?”
“可以。”冉清忆轻声安抚,“你的医药费由我来承担,鉴于你这次表现良好,公司将给予你一千块的奖金,这笔奖金将和你这个月的工资提前预支给你。”
他来的时候想过要买慰问品,但看到经理给他发的消息后,他就改变了想法。
与其买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还不如直接折合成钱给许爪。
钱才是目前许爪最需要的东西。
许爪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她无措的张了张嘴,出声时竟已哽咽,“谢谢!谢谢你!”
她从未听说有哪个老板主动给员工预支工资。
冉先生肯定是猜到什么,才会特意预支工资帮她渡过难关,还给了她那么高的奖金。
自从孩子她爸死后,她独自一人扶养着孩子长大,什么苦什么难都吃过,但是她从没有哭过,可却在这个时候,她止不住眼泪。
冉清忆见着许爪突然哭了,吓得浑身僵直,眼里难得流露出些许无措。
燕谌诚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冷着脸起身说:“该走了。”
他要走,许爪压根不敢拦。
她送着他们到门口时,忽然想到什么,喊住了冉清忆,“冉先生,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你方便跟我进来一下吗?”
冉清忆听出许爪话里的异样,他微微点头走进去,燕谌诚正要跟上,许爪鼓起勇气说:“麻烦您先在这里等会。”
话落,她砰的一下把门关上。
燕谌诚站在门口碰了一鼻子灰,握着铁门的手一紧。
“咔擦。”
铁门栏杆当场断裂。
燕谌诚:“……”
在这之前,他没想到在这种年代还有人能穷到连门都一碰就碎的。
他心虚的收回手,察觉隔壁门开了,他故作镇定的看去,却在门缝中看到三个消瘦到脸颊都凹陷下去的萝卜头,此时三萝卜头正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眼里满是好奇。
燕谌诚:“……”
许爪将门关上后满脸后怕,冉清忆心知她有话想说,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如果真有东西想给他,刚才就该给了,也不需要避着燕谌诚。
许爪压低声音说:“冉先生,你要小心,有人盯上你了。”
冉清忆神色一滞。
许爪说:“从开业的第二天起,就有人专门盯你,我第一次看到还以为他们只是单纯觉得你长的好看才多看你几眼,但他们连续来四五天了,有好几次还偷拍你。”
冉清忆心口一沉,问:“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冉先生,偷拍你的人不止他们,我没有证据,哪里敢瞎污蔑人。”
如果不是这次冉先生来看望她,她也不敢鼓起勇气说出口。
她怕冉先生不信她,更怕冉先生因此发怒要辞了她。
“不止他们?”冉清忆不解。
许爪解释说:“冉先生,你长的太好看,那些年轻人都爱拍你,还有几个女孩子专门来看你的,我觉得这些都没什么恶意,可是那伙人不一样,他们像是来工作一样,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的混在人群里,我总感觉他们不安好心。”
冉清忆沉思片刻后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冉清忆出门时,正好看到燕谌诚和三个小孩大眼瞪小眼。
燕谌诚黑着脸,一脸的生人勿近。
三个小孩却满脸天真,无所畏惧。
画面诡异又幽默,冉清忆轻咳一声。
四颗脑袋一齐看过来,三个小孩惊呼,“哇!好美的小哥哥!”
燕谌诚挡住三个小孩,“叫他冉叔叔。”
小孩们叫他燕叔叔,叫冉清忆哥哥,那岂不是乱了辈分?
最小的孩子认真的问:“为什么?哥哥一看就比你小呀。”
童言童语最为扎心,燕谌诚脸都臭了,冉清忆忍着笑将兜里的糖果递给小孩子们,迈步离开。
燕谌诚追上,目光频频往冉清忆的兜里看。
冉清忆将手伸进兜里拿出来递到燕谌诚眼前,在燕谌诚期待的眼神中摊开,露出空空如也的手心,“没了。”
燕谌诚嘴硬,“……我不爱吃糖。”
冉清忆双手插兜往前走,“嗯,那下次我也不给你留了。”
燕谌诚急了,“下次我就爱吃了。”
冉清忆眼底浮现笑意,却故意装作面无表情的模样。
夭特助早就开着车在外头等着,燕谌诚生怕冉清忆不坐这车,把车门打开后眼巴巴的盯着冉清忆。
冉清忆没有拒绝这免费的交通工具,燕谌诚只感觉心里头乌云都被驱散开,心情愉悦的坐在冉清忆身侧。
车辆缓缓启动,冉清忆看着车窗外低矮简陋的房屋,忽而开口说:“这里被称为C县的‘贫民窟’。”
这里的‘贫民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贫民窟,但住在这里的人大多家庭困难。
像许爪,她生孩子时早产,孩子生下来就必须靠昂贵的医疗器械供养,当他们倾尽家里的钱财将孩子养好的时候,许爪的丈夫却因劳累过度倒下了。
许爪和他的丈夫都是孤儿,他们没有亲人。
在丈夫离开后,许爪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在最艰难的时候她曾一人做两份工作,也因此将自己的身体累垮。
而隔壁的小孩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许爪说他们的父母离婚后都不管孩子,是孩子的爷奶每天出去捡废品将三个小孩拉扯大。
“我住过这。”冉清忆回头看燕谌诚,“在我很小的时候。”
他的养父母是私奔在一起的,他们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来到这里,想着攒钱后买房子搬走,却没能等到那个时候就走了。
“由于家里穷,我的养父母忙着去工作,我独自在家时,邻居的阿爷就会来帮忙照看我,我很喜欢阿爷,有次我端着我妈刚煮好的饺子去给他吃时,看到的却是他穿着寿衣笔直的躺在床上,我以为他睡着了,可怎么喊他都不应。”
冉清忆微仰着头,“听说老人是能预知到自己死期的。我听那些大人说,阿爷有病但没钱去看,所以阿爷只能等死,当时我就想,我要是有钱,把钱给阿爷,阿爷是不是就不会死。”
燕谌诚问:“这是你一定要回到这里的理由吗?”
冉清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说:“我想在这里挣钱,想将挣到的钱拿给那些真正需要它们的人,我想亲眼看到他们的生活越过越好,我想……”
没有人成为下一个我。
燕谌诚心口一紧,“你想做这些不一定要留在这里,我能帮你。”
“我想亲手做。”冉清忆回头看着燕谌诚,眼里闪着光,“我不想把钱交给任何人,我不信任任何人。”
因为尝过没钱的苦,他看重钱,也知道钱能滋生人的贪欲。
他想将自己的每一分钱都花在该花的地方。
燕谌诚的心跳的有些快,理智告诉他应该想尽办法否定这件有可能让冉清忆和他分隔两地的事,但是情绪上,他却为这样的冉清忆而心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