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才跟我上来抓一波,把瞎子拉出来打。”
瞎子是个战士,游戏内的设定就是一个瞎了眼的江湖剑客,前段时间刚被增强,有减伤有回血还有控制,算得上是一个版本强势。
正如解说们之前料想的那样,风教确实是把这局的关键点放在了齐禄的身上,给他拿了法刺修竹,一个衣带翩跹的轻功大侠。
四级之后有了大招的加持,他带着贝才的鬼锁直朝上路去,在对面即将撤退到防御塔下之前,连踩五下大招铺展开来的竹林顺利升空,将积攒的五把剑气全部钉在了瞎子的身上,成功拿下了开局以来的第二个人头。
场下沸腾,魏星来另一只手边坐着同样从青训出来的新选手,打的是中路,本人更是齐禄的超级无脑粉丝,此时看到这一波正常抓人的基操,夸张地和其他观众一起嗷嗷直叫。
然而,开局IST两个c位顺利创造出的优势,不知从哪个节点开始,莫名其妙被一只看不见的魔爪拖成了逆风,堪堪打到二十几分钟,IST只剩下两座高地防御塔和一颗暴露在虎口之下的基地了。
对面拿到的AD是位移多的游射,一路摸爬滚打苟过了前期的弱势,现在装备成型完全有能力瞅准时机位移进场切掉谋的站桩射后全身而退。
比赛结束于第三十三分钟,由于贝才自己的判断失误,带线过深直接被抓,即使齐禄早就提醒过他小心对面去抓人,但他还是翻盘心切,脑袋一昏单枪匹马地杀了出去。
NVN拿下了冬年杯的第一个胜利局,激动和得意昭显于外,勾肩搭背地进了后场的休息室,有说有笑回味着刚刚过去的第一把比赛。
另一边IST的氛围变得古怪,作为电竞选手,输比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对于他们几个来说,内心更多的是因为老队友的离去和新人与队伍的不适配,而感到力不从心。
齐禄走在最前面,第一个闯进了休息室内摄像师的镜头,本来就无措的摄像师笔直扛着摄像机杵在房间里,在周身无限微妙的氛围里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眸子从黑洞洞的镜头前一瞥而过,抓着桌上的保温杯窝进了单人沙发,面相上看起来毫无波澜,但也绝对不是平易近人。
其他几个队员陆续脚步沉重地进门,冯景风走在最后,抓着副教练递过来的数据匆匆看了一眼,推门进屋后双手抱胸站在屏幕前看着刚刚比赛的回放。
“贝才,有些时候还是要多听队友的意见,不要一味自己觉得,像这一波越塔强换其实一点都不值,完全可以等修竹清完中路兵线一起来捉。”
被教练点到名的小打野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屁股只沾着一点儿边边坐着,交叠在一起的十指莫名透露着焦虑和尴尬。
屋内蓦然在这一句温柔的指责后陷入了几秒沉寂,偶尔只有比赛方的工作人员走动的轻微脚步声。
铁质的保温杯落回亚克力桌面上时发出了一声闷响,齐禄跟着开了嗓:“我的问题,前中期节奏没带好,后期被对面牵着走了。”
他平静地把整场比赛的失利全都归咎于自身,哪怕是刚喝下几口热水,都没有化开嗓音里时刻流露的冰碴儿。
队长这么一说,其他几个老队员纷纷意会,开始总结自己的问题,剩下贝才一个人错愕地睁着双眼,惶恐又惊喜地看着四周的队友。
齐禄很快察觉了他脸上过于明显的表情,侧了个身面向他戳破了年轻人的美好幻想:“别想多了,自觉复盘而已,掉点就说。”
贝才再次在队长的死亡凝视下吞了口口水。
齐禄的眼睛看着很凶,浓眉压着深刻的双眼皮,眼型略显狭长,偏小的瞳孔下方露出些许眼白,是不算明显的下三白,平时看人时就会给对方无端的精神压力,现在情绪低落起来,更是凶神恶煞。
第一局和第二局中间的休息没多长时间,姑且喘了几口气的功夫,门口就探进来一个脑袋喊他们准备上场。
风教选完英雄最后叮嘱了一遍心态放正,满眼忧虑地坐回了魏星来旁边的空位上。
换做是经历丰富的选手,输了一把多是不足为奇,甚至能够喜笑颜开地对待第二场比赛。但对于贝才这种叠加了心态不好buff的新人来说,开局失利往往意味着一路拉垮。
第二局开局,对面打野带着辅助来野区反野,齐禄直接放了中路的兵线来帮忙,结果最后贝才血线没瞄好,拼惩击没拼过对面,成功将第一个buff拱手让人。
为了让打野顺利升四级不掉对面太多,齐禄又把第二波兵线直接让给了贝才,自己拖着堪堪三级的小身板蹲在了谋和岐黄那条路的边草里,准备埋伏一手对面落单的AD。
这边刚抓死了对面AD,冷焰那儿就爆发了连环事故,NVN的那个新人对抗直接拿下了双杀。
这边在拼命挽救,另一边却不知死活地给对面送优势,官方直播间的弹幕里全在飘着类似于“我要是冷杉,我都要……”这样的话术,前半句固定格式,后半句自行发挥。
最后,第二局成功在IST四人阵亡辅助守家的狼狈情况下告一段落。至此,NVN的尾巴已经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越是这样,向后的每一把就越是难打,每输一把都是给支离破碎的心理建设送去致命一击,直到最后的塌垮。
魏星来已经听不见IST粉丝的热切呼唤了,一些难听的窃窃私语毫无遮拦地窜向了前排,钻进了他的耳朵,他紧蹙着眉,对屏幕上丑陋的回放无声叹息。
冬年杯的比赛都是BO7制,七局四胜,中场休息设在第三局结束。
IST的第三把惨败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连齐禄到最后都有点儿操作变形,NVN今晚轻而易举地从上赛季大魔王IST的手里拿下了赛点。
中场休息有将近二十五分钟的时间,这关键的二十几分钟,是选手能否清醒过来的关键。
齐禄坐在沙发里从旁边的纸箱子里摸出了一瓶矿泉水,曲着右手去拧瓶盖,却一不小心滑脱了手。
他冷静地抬起眼皮扫视了一眼正转向手舞足蹈复盘的冯景风和邓寅生的镜头,默默抿着嘴唇,把瓶底抵在肚子上,单用左手拧开了盖子,灌了几口冷水下肚后起身去了厕所。
他在水池边掬了几捧水浇在脸上,抽几张纸胡乱拭干了脸上的水迹,顶着被水打湿成小簇的额发出了卫生间,右手捏着拳缩在袖子里小幅度地转着手腕。
“我说你们嘴巴放干净点儿吧,台前人模狗样,背后搞什么选手歧视?”一个陌生的声音先一步穿过拐角传进了齐禄的耳朵,等他转过弯时,迎面就看到了一头飞扬的粉毛,看样子是被NVN的上下路两人气炸了毛。
比赛前只在电梯里远远看了一眼这头雾粉,现在站到了面前,齐禄的目光得略微垂落一点才能落到魏星来的脸上。
他默默看了一眼背对自己,双手插着腰的魏星来,他穿着IST的绀蓝色队服,背后还印着ID——IST.暮星。
NVN的两个人正对着走廊拐角,先一抬眼撞上了齐禄冷厉的目光,立马嬉皮笑脸地推开面前的毛孩子,走上了前。
齐禄也没再朝前走,一声不出地站在原地低头把袖子捋高,露出了一截小臂,扭曲的几道青筋一直隐隐绰绰地蔓延到手背的指骨处。
“这不是A神吗?”NVN那个新来的对抗路眉飞色舞地开了口。
魏星来在他背后仓促地转过身,手脚慌乱地看向了齐禄,瞬间没了刚刚的气焰。
齐禄好像并没有听到那个人在说什么,而是把目光越过了面前人的肩膀,看向了那张终于看清的脸。
粉毛微遮住了魏星来的眉毛,他的头发还有点儿微卷,看起来应该是很松软。
圆圆的眼睛鹅蛋形的脸,完全一副毛没长齐的小家伙模样。草草看完魏星来的长相,齐禄再才把目光挪回了刚刚开口说话的人脸上。
倏尔,他抬起手指插进了额前沾了水的刘海里,顺势向后带了一下,微昂了下下巴阴阴地戏虐道:“哦,你会说中文?不是日本人?”
一看齐禄这家伙就没少在网上冲浪,那些看不惯买外援的粉丝,对NVN这个新上路最多的抨击就是:好好的一个人非要套个日本国籍回来打电竞,真是脱裤子放屁。
若不是从前在高手如云的国服里混不下去,这个ID叫Stone的上路也不会选择冲出国去打响名声再曲折回国,他算是把曲线救国吃得透透。
Stone被齐禄的一句话点着了,脸和脖子瞬间烧成了红色,魏星来站在他背后都害怕那双攥紧的拳头下一秒会飞到齐禄这张帅气厌世又不讨喜的脸上。
但是显然,齐禄并不在意,他明摆着不屑朝下瞥了一眼那被同行之人抓住的拳头,朝前几步撞开了被Stone挡住的路,走到了魏星来的面前。
在魏星来有所反应之前,齐禄顶着一副谁叫你多管闲事的表情问道:“不在观众席坐着,跑来找打?”
粉色的头发确实扎眼,齐禄没多看几眼,只是顺势掰了一下矮自己一小截的肩膀,把魏星来的身体转向了后台通往观众席的出口,抬起手一指,俨然一副慢走不送的表情,最后自己头也不回地抛下各自不知所措的三个人,回了休息室。
冯景风刚给在座的情绪低落的各位小年轻复盘完,齐禄进屋时一伙人正围坐在一起,讲着些私密的心灵鸡汤,一旁无聊的摄影师直接把镜头怼到了角落笼子里面露无辜的一只小雪纳瑞面前。
齐禄走过去蹲下身开了笼子门,压着嗓门喊了声Lottery,被冷落多时的雪纳瑞就摇着尾巴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抱着雪纳瑞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偶尔看一两眼面前的屏幕,转而又喝几口风教这个文艺青年的鸡汤。摄影师见这个休息室终于来了点儿可拍的素材,心情澎湃地恨不能把镜头戳到齐禄脸上。
过了一小会儿,冯景风和摄像师交流了几句,等镜头转向了别处,他再才挪坐到了齐禄的身边。
“怎么样?状态还好吗?不行别硬撑,替补的孩子都在。”
齐禄似有些诧异:“打成这样还用替补?想零封回家过年?”
风教被噎了一句,无奈地尬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lottery的脑袋,接着问:“要不要让他们去车里拿止痛贴?离开始还有几分钟。”
“不用,没大事,停下来才会觉得抖。”齐禄无心地瞟了一眼捏着狗爪子的手,平静地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道:“也不一定是因为手腕疼。”
冯景风不用多思考,立马知道了齐禄想表达的意思,什么也没多说,只是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小声道:“放宽心打,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Lottery在齐禄的怀里撒着娇,时不时地用爪子去挠几下他的手。齐禄把它的一举一动全部装在眼睛里,刚刚嗡嗡的耳鸣好了不少。
他抬起头看了眼对面状态恢复得还算不错的贝才,一时也想不出大名鼎鼎的风教给他灌了什么**药。
片刻后,工作人员又一次敲开了IST休息室的门,齐禄站起身近乎耳语地对冯景风说:“那个魏什么来,后天就叫来打训练赛。”
“魏星来,队长。”碰巧路过的虞乐插了句嘴,倒是把偷摸着说话的教练和队长吓了一跳,同时警觉地看向了贝才已经出门去的背影,再才定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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