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终于,不卑不亢抬起头,直视陈祈远的眼睛:“我们什么出发?”
陈祈远笑出声:“出发的只有你。”
林郁皱眉:“你不是新任家主吗?”
陈祈远把瓷杯拿在手中把玩,补充道:“忘了告诉你,我还有个儿子,叫颜以难,他替我去。总不能让我这个刚上任的家主真死了吧,你保护的是他。”
林郁在心里嗤之以鼻,外面还传闻陈祈远是个大情种,前夫人死了没再娶过,结果留着亲儿子抵命用。
哪有人能心狠成这样,虎毒尚且不食子,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林郁在心里琢磨,自己必须活着,留姐姐一人在这种泥沼地,不安全。
陈祈远又想到什么,丢给他一沓资料,补充着:“找到你的时间太晚了,他们已经抵达云市,你去要个祭司身份跟着进洞。这些是名册和祖坟坟山资料,路上看看。最后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坟山,就看你自己造化。”
林郁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就不在意颜以难的死活?”
陈祈远像是听到什么笑话:“陈家的子嗣,哪有不死的。”
林郁冷笑,也不顾徐安拼命使眼色,拿过资料转身就走。
屋内重回一片寂静,檀香袅袅,陈祈远肃脸坐在正座,活像一尊杀佛。
徐安在旁哼哼唧唧,不忌小节。
陈祈远指尖不断敲打扶手,听起来带有些急躁,出声询问:“徐老,他真能保护颜以难?”
徐安笑眯眯地喝口茶:“他都能在满是监控的大街上,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有什么好担心的?要不是重新回到这个城市,估计这辈子都找不到他。”
陈祈远站起身,在徐安面前踱来踱去:“你真就这么信他?”
徐安撂下茶水:“你别看他吊儿郎当的,他是吃准你不会动他,才这样装的。看你的反应,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陈祈远站定,在门内望眼环山路上,那辆隐于夜色的车,低低说了句:“徐老站哪边?”
徐安慢慢踱步到他身旁,眼底润色出一抹复杂:“林妨。”
林郁在四处逃窜的过程中,花销太大,但又不能靠芯片获利,他的程序写法特殊,容易遭人惦记。
为了维持生计,他一路上做过很多工作,但运气太差,种种工作都无疾而终,最后才来到这个中学任职。
林妨的失忆症也不同于其他人,不会影响生活,但会三天两头地丢失记忆。
因为这个,他练成了在半小时内,向姐姐证明自己身份和她的身份。
所有不确定性因素太多,必须要人守着才行。
林妨太聪明了,如果突然失忆,她一定会撬开门锁,跑出去找出自己身份。
万幸,林郁和徐安常年联系,在一个只有两人知道的网站上,互通信息。
他知道,这次陈家祖坟是个机会,不仅能托徐安和陈家保护着姐姐,如果有幸活下来,还能拿到一大笔封口费。
走而挺险,绝处逢生。林郁一直坚信这点。
他早早地被带到机场,学校那处不停打电话轰炸,消息界面显示着对方的急切。
邢校长:李老师,你辞职了四班可怎么办?哪有人管得住四班。
林郁撑起侧脸冷笑,不满地来回滑动屏幕。
原来校长也知道这是个问题班级,还搞那么多高要求,时不时扣他工资,合着他不是人。
林郁敲下一个字,转头拉黑删除。
林郁:我。
登机后,才开始细细查阅资料。
资料上主要有三人,颜以难、都雨和戚九。
颜以难不用多说,是祈爷的亲儿子,刚考上大学。打小被送到封闭式学校,外人想杀他都没法杀。但一个人孤零零在学校,也形成了怯懦自卑的性格。
都雨,二十八岁,扮作大学生接近颜以难。实际上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这次任务是以女朋友的身份保护颜以难。
林郁感叹自己看了出好戏,祈爷不仅对自己狠,对亲儿子也这么狠。
反倒这个戚九平平无奇,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文件上写着他做过的任务,都是些勾引富豪太太和小姐的风月事,像个花瓶。
但祈爷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安排,资料上没有写他做任务之前的经历,尤其勾起林郁的好奇心。
祈爷何等人物,自己老爷子都记恨到现在,停棺落院这些日都不肯下葬。
倘若真要调查一个人,掘地三尺也必须有他的资料,才能信任。
除非……他没有先前经历。
林郁眼中冒光,有意思极了,什么人能让他这么信任。
其他的资料,无非就是祖坟的事。纸上写的,还没有他知道的多。
陈家祖坟能用一个词概括,毒化科技洞。
陈家祖坟建在一座山里,一开始只是一个碑,后来发展成种满毒物、围绕毒虫的山洞,再到了后来科技发家,开始招工改造祖坟。
林郁了解的也就是挖空了山,利用致幻的毒和芯片技术掌控人类大脑,操纵情感,练就无情,以此磨砺后人。
坟山改造计划,在老家主陈乾那一代竣工。
要知道陈乾心狠手辣到令人发指,不然也不会到了陈祈远接手后,陈家衰落这么明显。
那座坟山具体情形谁都不知道,他有感觉,自己真有可能死在山里。
先不说之后的事,一路上的舟车劳顿,林郁吐到昏天黑地。
林郁抓住旁边陪同人员的手,一脸绝望:“大哥,咱们多久才能到?”
那人是个新人,一直在旁边正襟危坐,看着一丝不苟,实际上,墨镜下的那双眼睛时不时就乱飘,看得出紧张。
小李正着嗓音,头也不敢扭:“林先生,叫我小李就好。一会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林郁的心情就像中枪一样刺激,歪着脑袋靠窗户闭眼,还没见陈家祖坟,就先死在路上了。
但他又无所事事,光是资料就翻了无数遍,只能先跟小李聊聊天。
“小李,你平时在陈家吃的饭怎么样?”
小李似乎没有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下意识磕磕巴巴回答:“还……还行。”
“昨天早晨吃的什么?”
小李犹豫一下:“白菜炖豆腐。”
林郁的眼都没睁开,轻飘飘指出他在哪任职:“那你平时都在祈爷手底下啊。”
小李没出声,只轻微点头。
林郁伸手摘下他的眼睛,坏笑看他的眼睛:“祈爷让你以后在坟山下面等我是吧?”
小李乖乖回答:“是。”
“如果我一直不出来,你也挺难办。不如这样吧,你凑过来,咱俩做个约定。”
没等他犹豫,林郁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小李的神情也从微愣变成惊讶,转身想问为什么。
林郁早重新躺回自己位置上,安静到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什么?穿这么花里胡哨的衣服?”
他们已经到了山下陈家村,小李捧着一套衣服面露难色:“林先生,祖坟虫祭的祭司向来穿这些。”
林郁一脸不悦:“要是在里面死了,尸体都没衣服厚。”
这身衣服穿着就繁琐复杂,还有诸多流苏配饰,戴在头顶的头饰精巧隆重,足足两斤重。
林郁推开那堆银光闪闪的头饰,直截了当说:“这些收起来吧,这衣服上不有帽子吗?到时候随便扯块布戴脸上,应付应付得了。”
小李五官拧巴在一块,依然不停劝说:“林先生,这是祭司起码的要求,您就戴上吧。”
林郁忍不住嘴角上扬:“要不然你把那堆首饰炼成银块,随便卖了吧。”
小李着急解释:“林先生,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哪敢啊。”
林郁没了兴致,掰着手指说:“你也知道不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群人又没见过真正祭司穿什么。你自己都说过,是祈爷派你跟着我,这不就是让你听我话吗?你敢违抗祈爷的命令?”
“小李,这件事祈爷下了血本,亲儿子都过来了。你要是搞砸,祈爷真不会给你留活路。”
小李脸色发白,立马把林郁刚才嫌弃地东西抱怀里:“是。多谢林先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郁把那堆衣服挑起来看,找能落手的地方:“出去吧,我换好衣服就去会会他们。”
小李终于摆脱大麻烦,轻松抱着叮当作响的东西往外跑,脚步声都快了几分。
留林郁一个人在原地,抱着手臂发愣,他烦躁地看着这些衣服,早知道就不让他走了。
林郁本身就有阴郁、疏离的气质,暗红色也衬他的皮肤惨白,再配上不染世俗的诡异祭司装扮,还真像掌握全村人命的大祭司。
小李看着林郁,那种压迫和被玩弄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战战兢兢引路,心里纠结要不要告诉他:“祭司大人,刚才院里来了新客,是少爷的小叔叔——陈朝。”
林郁忙着扣上面纱,不做回答。微微眯起眼睛琢磨,他们所在的山底阴风阵阵,看起来开了个霉运的头。
陈朝,是颜以难出现之前,陈家最有望成为下一任家主的继承者。
还没进他们几个所在的院子,就听见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传来。
“颜颜,这里的空气好清新呀!”
女孩黑色长发如墨倾洒,脸部柔和的曲线,饱满红唇,一点都不像二十八岁。
林郁偷瞄,她指腹贴着诸多创口贴,兴许是掩盖习武的老茧。
颜以难虽然看上去柔和,自卑怯懦的性格,让他背影略带点软弱。微分前发略长,都有些刺红他的眼睛。
颜以难牵着都雨的手,陪她看山间绿树。
这有什么好看的,林郁嗤笑,小孩子才喜欢满是虫子的山。
兴许是笑声太大,且他着装诡异,两人吓得后退几步。
林郁摆摆手,眼睛上弯出弧度:“二位是颜以难少爷和都雨小姐吧?”
都雨左手假装害怕,搂着颜以难的腰,右手藏在背后,透过她眼神的狠戾,不难猜出是某种致命的武器。
林郁举起双手,在他们面前转了一圈,表示无辜:“我是主持本次虫祭的大祭司,二位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戚九轻手轻脚来到他俩身后,看到林郁的那一刻,径直走到他面前。
他比林郁高一头,穿着正经西装,微卷的碎发掩住他的眼睛,五官精致,吸引林郁多看了两眼。
对比之下,显得林郁像穿成花孔雀的小孩。
但当下,任谁都能看出他直勾勾注视着林郁,空气仿佛静止。
林郁看众人脸色各异,更觉得有趣,抬起眼皮问他:“我认识你吗?”
戚九的声线很完美,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到他耳边:“你认识我,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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