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像话吗？
他哪受过这样的气。
林郁扣上戚九控制面板，憋着火气威胁：“陈朝，别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陈朝深哄老婆要有耐心，**不急于一时，收起他那千百句骚话。
朴实无华地脱口而出：“我等你。”
林郁：……
他低估了面前这位流氓的下限，也高估了自己的反驳能力。
如果仅是语言上的挑衅，林郁还真就哑口无言。
万幸，陈朝是个明白人，没继续纠缠。
他百思不得其解，除了陈朝，哪有人在自家祖坟里面**。
林郁拍了拍戚九的肩膀，示意他转过身：“戚九，你现在能按自主意志行动吗？”
戚九眸间深如浓墨，满眼是他，乖顺地敛眉，微微点头表示可以。
林郁直接下命令：“有什么说什么，在这坟山里不用再管违禁语令。”
林郁半跪在他身前，一只手轻轻垂在地面上，这偶尔的认真衬得他有些可爱。
他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别扭地说：“别叫我郁郁，叫我林郁。”
戚九心领神会，微卷的头发下藏着一双偷笑的眼睛，眼前的人总发现不了。
“是，主人。”
林郁汗颜：“也不用叫主人。”
戚九拾起他沾了土尘的手，专心擦拭：“好，郁郁。”
林郁：……
陈朝嫉妒得发疯，林郁的心像冰块一样冷，宁愿跟机器人在一起，都不愿意给他个笑脸。
他不悦抬眼，故意在戚九旁边说：“只要我还在一天，你永远是团废铁。”
林郁气笑了，轻飘飘地说：“陈朝，戚九现在解除了违禁语令。他现在的行为，谁也控制不了。”
他看穿陈朝想问什么，补充说道：“他体内还有自爆系统，你也拆除不了。”
戚九得令，微笑着伸出拳头，略微“轻柔”地杵到陈朝腹部：“郁郁说的对。”
陈朝痛苦地吐出胃酸，幸亏躲得快，不然结结实实挨那么一拳，真会趴在地上长睡不起：“我靠，你来真的。”
他捂着腹部倚靠在墙边，闷哼时还不忘向林郁卖惨。
颜以难见形势不对，抓着林郁宽松的袖袍求情：“林郁，你别跟小叔叔一般见识。他在家族里呼风唤雨，这一拳就够他掉面，今天还是算了吧。”
林郁笑里藏刀，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别人心里最肮脏的念头：“你不想杀他吗？现在杀了他，起码家主之位是你的。”
颜以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只想跟都雨在一起，家里有小叔叔就够了。”
真没意思。
林郁蹲下身，把有些肥大的暗红色袖口收在怀里，单手撑着下巴：“等你小叔叔缓过来，继续往前走吧。”
“在这里呆久了，肉身会死。系统只是提取了我们的神经系统，尽可能延缓时间。但我不清楚，系统对封冻的肉身，有多长时间限制，不能打时间战。”
他们倾耳侧目，在林郁为数不多的话里提取重要信息，谁都不想死在这里。
“好，往前走吧。”林郁起身拍打身上的灰渍。
陈朝捂着肚子跟在他身后，由于洞口太小，甚至抢不到像戚九一样走在林郁身旁的位置。
洞内灰暗，却比一般的墓洞干净，这层糊在墙上的红土扣掉，里面就是发绣的铁壁。
有一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氛围感。
他们打开手电筒，有限的光线扫在干净的洞里，安静到他们以为脱离了危险。
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从那群虫子可以看出坟山设计者的变态。
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更惊悚的鬼脸吧？
林郁颇有兴致，单手背在身后，兴奋到往前走的速度更快了点。
在一个相对古旧的昏黄路灯下，女人披头散发，脸白得像个死人，眼睛木讷，宛若哭瞎了双眼。
颜以难担忧看向林郁，忍不住提醒他：“林郁，还是小心那个女人吧。”
她一身民国装扮，很难想象这个年代会遇到，还是在这个特殊的地方。
林郁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放心吧，她是系统设定。”
他伸手在那个女人面前上下挥袖，那个女人突然得到指令苏醒，瞳孔颤动，不断用手抹去泪痕。
她哭得惊天动地，看起来受了天大的委屈无处鸣冤，柔弱地跪在林郁脚下，眼含热泪哭诉：“求求你们救救我先生，求求你们了，我的命给你们，什么都给你们……”
都雨默默开口：“你看起来什么都没有，能给我们什么？”
那个女人思考一瞬，脑袋从前面拧到身后，软若无骨，尸灰色的皮肤逐渐紧绷，扭成麻绳。
她没有颜色的唇微微张开，说出一句单薄突兀的话：“我的先生被一个女人害了，被她给杀了！你们到底懂不懂！”
颜以难紧张地护在都雨面前，下意识忘记都雨一刀宰一人。
她来回扫视众人，眼白大过瞳距，脑袋慢慢恢复原位，只是被拉扯后的皮肤松弛，松松垮垮挂在颈间。
“那个女人还害了我儿子，我要你们杀了她！让她给我赔罪！”
这个女人表情一滞，露出阴恻恻的笑：“我有各位的前路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若是不管我，永远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她开始发狠把脑袋甩出去，撞在墙上，刚才那般柔弱的身形重重摔落，扑起一阵尘土。
那头长发披散开，露出七窍流血的脸，尤为吓人。
戚九声音变得低哑，省电模式的声音尽显劣质：“她没说谎。”
陈朝刻意刨根问底：“你怎么知道？她可是程序设定的，又不是真正的人类。”
戚九：“无论是程序，还是微表情，我都确信。”
他知道林郁会为他解释。
果不其然，站在身前的林郁想都没想，果断支持他的话：“他的芯片是我设计的，有上亿个微表情存储。条件充足的话，准确到能读心。”
戚九勾起唇角，距离靠近林郁几分。
颜以难惊讶得张大嘴：“那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戚九随意看了他一眼，脱口而出：“都雨的嘴唇。”
颜以难心虚低下头，没敢看都雨红透的耳垂，两人指尖发烫，碰到后急忙躲开。
欣赏少男少女的心思，也是件乐事。
前途未卜的路上，有他们在的氛围，也不至于太差。
女人身死后的路，逐渐露出原本面貌，往前看豁然开朗，眼前身后之景，完全成了带有古韵西风的民国大道。
民国时期的一隅，伴随着打更人的敲锣声出现实感。
他们一下子来到这个世界，很有默契地挤在旁边巷子口。
陈朝低声说：“我刚才看了店门口贴的通告，是繁体字。”
戚九在脑海中搜索信息，只得出一个结论：“信息有点混乱，我看到各个朝代的产物，设计人并不清楚这个朝代都有什么，他应该只想还原民国时期发生的事。”
他们身后的一扇门，窜出一个人影，多亏都雨眼疾手快，单手拎起他的后衣领。
林郁感叹这姑娘上道，看着严阵以待的老人，腔调散漫：“别怕，带我们去你家，就能活命。”
老人混浊的眼球转来转去，苍老皱纹的双手合十，不断祈求：“别杀我，别杀我，我带你们过去。”
都雨得到林郁指令，把他颈侧的刀收好，放开这个“人质”。
颜以难怯生生地说：“这么骗人不好吧……”
都雨把刀丢到他怀里：“别想，多做。”
颜以难红了脸，一言不发跟在都雨身后。
那个小老头佝偻身体，在前面领路，打开那扇破旧的木门，小院里很黑，很空旷，进了主屋才看到人气。
一个老太太在围裙擦干手，无措地站起来，看看自家老头子，又看看众人，不知做何反应。
陈朝把老人扶过去，表明他们并没有恶意，让他们安心：“老爷子，别怕。我们只是来住一晚，我们家小妹一直这么凶巴巴的，别看她这样，其实她脑子不太好。”
他半蹲在老人身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顾及旁边的老太：“奶奶，您也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不用收拾，我们睡地上就行，凑活一晚。”
老人的眼睛虽然浑，一但和性命沾边，傻子都能精明。
他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就只是住一晚？”
林郁给戚九一个眼神，戚九明了，伏在他耳边：“他们没恶意。”
或许是机器人内部零件运行产生的热气，呼在林郁耳旁，有些发痒，撩拨得他耳尖发烫，酥麻像电流一般的感觉。
林郁严肃得红着脸，小声问：“你漏电了吗？”
戚九低低地笑，卷尖碎发也跟着晃动，时而看到藏在里面的碎玉般眼睛。
看得林郁心发慌，他从未有过这般感觉，戚九的一颦一笑胜过真人，他甚至期待戚九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他怎么被设计得这么好看？
林郁回神，垂下眼睫，扫出一片阴影，掩饰自己的内心。
每失态一次，他都会把自己的心中所想藏得更深。
他装作不经意看戚九，戚九仿佛并未关注到他的不对。
他，确实很好看。
林郁没忍住，又多看两眼，心脏跳得没话说。
原本想说的话，跟着呼吸乱作一团，他努力保持冷静，肯定是系统故意扰乱他的思绪。
陈朝还在跟两位老人谈心，从家里的鸡鸭鹅，谈到今后子孙的前路，从易经八卦，谈到今后政局。
三言两语，让他们心服口服，打心底想帮助他们。
外面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他们屏住呼吸，忐忑迎接着什么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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