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檀想完成任务，梵西就必须帮她。总部下达的指令虽然莫名其妙，但他该做的还是会做。之前那么多只奇怪的新蟑螂，他也一一带过来了不是？
“屋主人这两天出差，这段时间你可以先从别的地方了解他。这是你的……”梵西琢磨了下用词，“前辈们，记录的屋主人，我挑了一整晚，将优点的那部分挑了出来。”
颜檀面前被放了薄薄的一张叶子，她看向梵西身后，有二十只蟑螂高的叶子堆杂乱地堆在后面，数不清的叶片凌乱穿插在这堆小山中间。
“这些是……？”
梵西默了默，“屋主人的非优点。”
他看了整整一晚，也只整理出来一片叶子的优点。屋主人他实在是……
颜檀指了指后面的山，“我看那些吧。”
一晚没休息的梵西：“……我觉得这张优点也值得你看一看。”
轻飘飘的一片叶子，落在蟑螂腿上都没什么分量。一个还没在她面前出现过的人类重物，被写在了轻巧的文字里。
“是人类……这也算优点吗？”
梵西：“这是我前同事写的，他比较向往人类的身份，所以写下了这个优点。”
前同事是只老蟑螂，名呈险。对方死后的遗物里有好几摞叶子，里面只有一条屋主人的优点。洋洋洒洒一大片文字，除了缺点，骂的内容也不少。
“屎好吃？”
梵西：“这是食什写的……他还在这工作，算是你的现任同事。他爱吃屎，所以这对他来说算优点，如果你也喜欢……”
“不太喜欢，”颜檀摇摇头，“不举拖鞋满屋子追着蟑螂打，这一点……”
梵西有些脸热，“这点我觉得挺好的。”
“看着好没活力。”
梵西：“……”
颜檀有些遗憾，“他如果能举着拖鞋追上我，我应该会更容易爱上他一点。”
梵西：“……”他尊重每只蟑螂的个螂癖好。
“很难死？”颜檀音量提了些，似乎对这很感兴趣，棕色的触须不由甩了甩，“他充满生命力，是这意思吗？”
“……”有时候，梵西会觉得新蟑螂是故意的。
对方明明不认识屋主人，却似乎总精准地踩到某些点。
他沉默会道，“恰恰相反，他死气沉沉。”
颜檀再次遗憾地低下头，“下面的优点……没了？”
虽然这少的可怜的优点不是他的，梵西还是感出一股难以言喻仿若感同身受的羞愧来：“记录里便只有这么多……”
想起什么，他翻出叶子目录来，“杂物间有份与屋主人有关的记录，是别的蟑螂写的，明天我去找找。”
“也有别的蟑螂要爱上他？”
梵西：“那没有。就你一个。那只蟑螂纯粹个人喜好，以及转正要求。”
说到这里，梵西有些感慨道，“以前的实习期转正任务便是让人类喜欢蟑螂，不过没有蟑螂能做到，当时飞璇——你那位爱观察人类的前辈，写了人类观察报告才顺利转正。”
这个任务也就施行了半年，自那只实习螂跟着屋主人出远门失踪后，神也将这项任务废除了。实习转正要求变成了一个弹性指标——看个螂表现。
也因此，虽然这个任务蟑螂总部硬要梵西也一起参与，有更难的任务在前，梵西接受得也不是那么勉强。
“跟之前比，只是让你爱上人类，任务已经宽松许多了。”梵西不小心念出了心里话。
颜檀不赞成道：“还是人类爱上我更容易点。”
梵西选择不再开口。
小山一般的叶子全放在了颜檀暂时休息的地方，里面许多内容是流水账，没什么有效信息。
什么几月几日，睡懒觉吃早饭睡懒觉吃晚饭之类的。算不上缺点，但也没法打动颜檀。
晚上她再次做了个梦。
黑暗里的蟑螂神在漫长的沉默后说道，“每次你多爱那个人类一点，你便能多知道一点他的事情。”
颜檀：“要是知道以后我又不爱了，那些记忆会丢失吗？”
“……你不会的。”
“为什么？”
神不再开口。
颜檀又问了次，才从黑暗听到一句遥遥的，“以后你会知道的。”
睡醒后颜檀将快掉出来的腿摁回身体，跟着梵西去了杂物间。
“飞璇死前将这些送了过来，但一直没蟑螂用得上，现在找起来可能要费点功夫。”
杂物间大部分都是人类的东西。身为蟑螂，颜檀虽然大部分都没见过，但还是能认出某些是绘画用品。靠墙的黑色绘板落着绿色的圈纹，不同深浅的墨绿几乎爬满了整块板 。
梵西又搬出一大堆叶子来，但许多已经被腐蚀掉了，跟角落里皱巴巴的纸团没什么两样。
“你先凑合看。”
叶子还没看两张，颜檀的视线就□□锈的画笔吸引，“屋主人会画画？”
梵西回忆了会，“不清楚，没见他画过。”
“其实，”梵西还是忍不住说道，“现在屋主人已经变很多了，虽然他还不是一个好的人类。”
“他以前很不好？”
“……叶子里有，你自己看吧。”
颜檀看着那堆破破烂烂字都看不清的叶子，又看看梵西，后者意识到这点脸不由热了热，“我不怎么关注他，叙述不一定准确，要是你听完后更不喜欢他，任务便完不成了。”
杂物间里纸多，画少，大部分随意撒落的纸上只有寥寥几笔，根本看不出画了什么。
细心的人类能从遗留的事物意象里判断一个人的性格经历社会背景，但作为只蟑螂，颜檀只觉得那些画她应该也能来几笔。
她没什么耐心观察无人的杂物间，抱着一堆破叶子从门缝底下钻了出去。
没爬两步路，门外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帮着搬叶子的梵西见怪不怪道，“屋主人回来了。”
门被打开，一道模糊的影子来到客厅。颜檀起初看不太清，那些融合在一处的色彩交界边缘在人类逐渐靠近时变得清晰。
这是个与寻常人类没什么差别的人类。至少从外表来看，他没有过分出彩与落魄的地方，没有漂亮的触须与矫健的六条腿，背后没有能带他飞行的翅膀，但人类该有的平凡躯体他也没少。
乌黑的眼眸瞧着无神，扫过来时颜檀却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对在了一处。
明明距离那么远，人类的五官她都没能看太明白，颜檀却似乎在那如湖泊明亮的镜面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对视的第一眼，她就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人类，爱上她了。
在他们相遇的第一面。
与此同时，梵西抱着的叶子摇摇晃晃，夹层间有片薄薄的叶子挤了出来，飘了几个转落在地上。梵西空不出腿，触须捏着边缘扯起，看见落款倒是怔了一怔。
这是一年前那只实习蟑螂的日记，对方的任务便是——让人类爱上她。
看日期，这应该是她实习第一天的记录。上面只短短一行字：
这个人类爱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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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这个人类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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