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亮起的那刻,苏时年干涩地闭了闭眼,很快段昭庭的手掌就抚了上来,他纤长卷翘的睫毛在他手心里颤动,像是心脏震动的频率。
“适应了吗?”
苏时年没想过他会这样,垂着眼睫点点头。
“好了。”
他眼眶微红,漂亮的眼珠在夜色里沾了些许朦胧,疲倦与关切同时在他眼底浮着,段昭庭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过他的脸颊。
“怎么突然开灯,我以为你不想开灯的。”
苏时年被他深黑的眼瞳看得往床边靠了一些。
段昭庭长臂一揽,制止了他退后的意图,苏时年的后背瞬间绷得僵直,整个人也和坐在段昭庭怀里没什么区别。
“突然想看看你,就开了。”
窗外的风声骤急,呼呼作响,随即落下的雨却是蒙蒙的,雨丝缠绵轻柔地滴答着窗面,持续而缓慢,苏时年被按住后颈,迎接的却是滚烫的舔舐。
那点雨声很快被他的呼吸声盖过,盖得彻底,细细密密的吻比连绵的雨水来得更湿润,苏时年学会的只有吞咽和腿软。
被子被无声地扯开,卷到床中央,床头依旧高温一片。
“你问完了三个问题。”
苏时年被亲得睁不开眼,听到段昭庭沙哑而清醒的嗓音时,如在梦中。
“我只问了一个。”
段昭庭这个时候了,还能记得这个,苏时年不知道该不该夸他。
“唔,那你还有两次机会。”
一边交换津液,一边在换气的瞬间勉强对话,苏时年觉得这像是段昭庭的某种偏好。
“你现在要问完吗?”
“以后问。”
段昭庭撩开他的刘海,露出光洁白皙的前额,如苏时年所说的那样,他的碎发真的有些戳眼睛。
“睡醒起来,我给你剪头发,好吗?”
苏时年的精神在极度困乏和紧绷里来回切换,他甚至都不问段昭庭怎么会剪这些,就说了好。
灯光再次灭,窗外的雨声早己经停止,在一片寂静里,耳畔均匀的呼吸声像是最好的催眠药。
段昭庭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在九点之后醒来是什么时候。
身畔的人睡得依旧很熟,唇角微扬,碎发压着睫毛,遮住了乌黑的眉。
手机里的消息不停,段昭庭回了两个重要的,就在床头静坐着,没着急下床去洗漱。
苏时年睁开眼,入目是一截大腿,他闭了闭眼,翻过身去看窗外,很快支起胳膊坐了起来。
“段昭庭,你今天没去公司?”
段昭庭侧过脸去看他,狭长淡漠的眼神里融着点温度,“不去,以后都不会去。”
他辞职的消息,就在今天宣布。
“那我们今天算不算都赖床了?”
苏时年听到他以后都不会去公司,挺高兴地对着他挑了挑眉。
“算。”
段昭庭轻轻吐出一个字,苏时年看着他这幅有几分闲适的家居模样,满意地笑出了声。
“明天早上起来一起跑步。”
听到这话,苏时年笑容滞住,但又很快说:
“行啊,为了健康,你也要早睡早起!”
等到两个人洗漱完下楼的时候,时针快到指到十点。
雨水洗过的庭院清新自然,苏时年捧着杯果汁很有兴致地坐在窗边品着。
段昭庭难得没有看他的电脑和文件,而是接过苏时年递给他的咖啡,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还有些湿的落地窗。
视线交汇的瞬间,昨晚的回忆又涌了上来。
昨晚的雨,比他印象里更猛烈。
苏时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段昭庭沉默着带到洗手间的,他愣愣地看着段昭庭从柜子里翻出了几把特殊的剪刀和梳子。
他指节分明的的手握什么都好看,但握着一把剪刘海专用的剪刀除了赏心悦目,就是奇怪。
苏时年下意识的想法,竟然是想逃,可还没来得及转移,就被段昭庭抱上了洗手台。
段昭庭给他身下垫了张绒毯,挡去那些水渍,又给他找了一张毯子,顺着脖颈将他包了起来,这样从镜子里一看,真有几分准备剪发的感觉。
苏时年看着镜子里被一张灰色毯子裹着的自已,眨了眨眼,微嘟着唇,颇有些任由宰割的意味。
段昭庭挑起他的一抹刘海,就要下剪刀,苏时年不忍心,还是扭过脑袋碰了碰他的胸膛。
“等一下。”
段昭庭动作一停:“等什么?”
苏时年将毯子解下,指了指被段昭庭放在柜子上的手机。
“我要拍张照片。”
“我要纪念一下我逝去的头发。”
段昭庭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按照他的要求让他先自拍了几张。
“段昭庭,你真的可以吗?”
夜里的时候,他心脏麻麻的,被亲得连思维都迟缓了,段昭庭说出的话他除了答应还是答应。
可现在,苏时年想象不出段昭庭的手会怎么挑起他的碎发,再咔嚓咔嚓地剪掉。
“段昭庭,我明天要去一个校友活动,要不还是别剪了吧。”
“要是很丑的话,会被大家嘲笑的。”
段昭庭只说不会,就重新给他裹上了毯子。
“闭眼。”
低沉动听的嗓音传来,苏时年乖乖闭上了眼。
被理发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情,指腹一遍遍穿过敏感的发根,剪刀细细地剪去那些细长的发丝,带来微微的痒意。
苏时年舒服得想要睡觉,但也不敢睡,也不敢睁眼,他怕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陌生的自己。
镜面里,苏时年嘴角时而翘起时而抿住,睫毛乱颤,表情变换不断,段昭庭颇有耐心地弯着腰用挑梳梳过他错略有致的发尾。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苏时年感受着木梳缓慢地梳过他的大脑头皮,头顶被段昭庭的两根手指轻轻压着,像是被打开了什么穴窍,五脏六腑都舒畅起来。
“剪好了。”
“苏时年,睁眼。”
苏时年睁开眼,看到了一个留着几乎完美的额前碎发的自己。
长度剪得刚刚好,不会戳眼睛,也不会因为太齐整而显得幼稚,每一缕每一根头发都呈现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细细地遮住他的眉毛。
看起来变化不大,但是,实在是剪得太适度,太超乎预期。
苏时年忍不住对着镜子小声地感叹了一声。
“男朋友,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他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下齿:
“段昭庭,你怎么这么厉害!”
苏时年说着就要转过身子站下地,但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段昭庭按住肩膀,他的手掌带着温热和力量,苏时年呼吸滞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亲上了,一个细密的吻结束,苏时年都快忘了自己还坐在洗手台上。
他就这么坐着,伸出双臂,抱住了段昭庭的腰:
“为什么会剪头发呀?”
虽然只给他修理了前额的刘海,但他知道,段昭庭一定不是现学的。
“高中的时候,学会的。”
苏时年在他胸口闷笑了一声。
“段昭庭,高中的时候,你还对理发感兴趣?”
“是不是学习太无聊了?”
段昭庭的回答让他更加惊讶。
“不是,我给自己剪。”
苏时年从他怀里钻出头,睁圆了眼:
“是没时间去理发店剪头发吗?”
他以为这样的家庭,会有属于自己的专属理发师,但又想到,段昭庭待的,也不是他真正的家。
“我母亲会约束我的发型。”
“慢慢的,我就自己学着剪了。”
段昭庭口中的母亲,应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林佳容。
苏时年很轻地点了点头,他丰富的想象力一遇到段昭庭就愈发不可收拾,几乎能脑补出青春期的段昭庭大概的生活状态。
多半有些闷,被管束得有些严,可能没得到什么真切的关心。
他低着头不说话,空气便都安静了下来,苏时年默念告诉自己,以后要少提段昭庭家里的事情,又不想简单地让这个话题过去。
他从洗手台上轻轻跳了下来,段昭庭接住了他。
“我们拍张合照吧。”
苏时年很认真地说。
到现在,他们还没有一张合照。
段昭庭没有拍生活照的习惯,苏时年经常刷社媒发自拍,学了一堆自拍的姿势,但是和男朋友合照,他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段昭庭等着他下一步的安排,又看到他低着头拧着眉毛不断搜索着什么,于是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苏时年。
终于,他看到面前的人眼神骤然明亮起来,用一种紧张又期待的语气对他说:
“段昭庭,我想在我那个账号上,发我们的合照,可以吗?”
段昭庭喉结滚动,漆黑的眼睫盖住浓浓的情绪:
“可以。”
苏时年脸一红,还没开口就有几分羞涩,他低着头把自己的手机塞到了段昭庭怀里。
“这是合照的姿势,你选一张吧。”
段昭庭心跳起伏,想要去认真挑选,却在看清第一张合照的时候就僵住了手指。
合照上的情侣,一个人半跪在床上,一个人半身会被打码,高大一些的那位,揽过另一位的腰腹,低头吻着,昏黄暧昧的灯光下,他们的身后是凌乱的被褥和枕头。
段昭庭对着第一张照片看了许久,划到第二张图时,瞄了眼苏时年发红的耳垂。
他仔细看了许久,才看完这五张合照。
都挺狂野,都很不可说。
段昭庭颇觉好笑地亲了亲他颤动的眼睫,微哑的嗓音里溢出点低笑:
“苏时年,你喜欢这种?”
心理建设进行了好久,结果被嘲笑了。
苏时年红着脸夺过自己的手机:
“别人都是这么官宣的。”
“否则怎么看出来,是男朋友呢?”
苏时年没觉得自己哪里选得不好,但就是不好意思。
段昭庭想起自己当初,因为他和他舍友合照的事情而生气,现在看来,是错怪他了。
苏时年的理解里,伴侣的合照,亲密的程度,要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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