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沁然一笑:“大人物我是不指望了,生活简简单单就好。”
盛霖来了兴趣便助攻道:“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陆晨的眼睛灵动地转了转,她的妈妈并没有在她的择偶观中给与正面的影响,细细回想起来全是瑕疵。她给了自己理想中的答案,“能够陪在身边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秦朗很深地看了陆晨一眼,他似是被触动,被点穴,他没有说话。他开始思考这份简简单单相互陪伴的生活他能提供么?他好像目前不能。他的内心还藏着炙热的某部分,随着时间临近,他越来越急于把这份火热转化为行动力。
Julia则给与了肯定:“简单点好。我前夫就是个工作狂,事业型男士。”
盛霖爽朗地笑开了怀,“你前夫这个家庭背景,很难不工作狂。”
陆晨很有内心里自己的小想法,坚持道:“生活简单,工作也要同频。”爱情,事业,都重要,她补充,“这不是一个为了爱情就要放弃工作,或者是为了工作就要放弃爱情的年代。”
秦朗将手边的饮料一饮而尽。爱情如果像种一棵树,养一朵花就好了。阳光、空气和水分它就在那里,毫无杂念,诚实地水到渠成。可是爱情需要承诺,需要守护,需要陪伴,需要给到对方想要的生活方式。
盛霖职场上控场能力极强,生活中却像个邻家大哥哥,他在聚餐中分享了留学中和公寓管家斗智斗勇的趣事还几次引发了火警系统,分享了国外拔牙看病的痛苦,还惟妙惟肖地演绎为什么国外病人要叫“Patient”……
Julia则谈起了上一段婚姻中没有鸡飞狗跳却“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谈起了前夫的外婆生了八个女儿她每次家族聚餐的时候都分不清这是哪个姨,只能不停地夸奖这位阿姨发型时尚那位阿姨的包很有品味……
陆晨也谈起近一年的工作中遇到的奇葩事,被篡改的立方数,被困住的地下车库,被转走的客户……还有一件事,清明节回来她竟然收到客户的邮件祝她清明节快乐,还礼貌又好奇地询问她是不是要带着扫帚把香奈儿和LV包包烧掉。
文化差异真是大!
饭局下来秦朗愈发兴致缺缺,他的真实身份在居安是个秘密。老爸和老爸的助理知道,人事部的头儿知道,盛霖自然也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一开始他就选择不曝光自己真实的身份,他清晰地明白,他只会偶然地在居安停留一阵子,度过了这个偶然他就会离开。
爱情这棵树,他可能种不了了。
四个人一顿饭下来,发现生活真是个万花筒,道不完的求而不得,说不尽的功亏一篑,怎么都不能差强人意。故事的开头总是眼前一亮,结局都是千篇一律的相似,终归各走各的独木桥,阳关道。
壁炉部与杂货部巧妙地化干戈为玉帛,最后四人举杯为“简单生活”而干杯。
盛霖下楼送客的时候,笑嘻嘻地看着秦朗和陆晨,满脸的看破不说破。
陆晨自然敏锐地捕捉到了旁人的心照不宣,她想,她和秦朗的关系,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
当年轻的两人有那么一点爱情苗头的时候,就像往空中抛一个球,就像坐摩天轮,越接近最高点的时候,应该要发生点什么的。
可是秦朗的车子开回到了宿舍楼停下,一直到陆晨低头解开安全带的瞬间,秦朗什么都没有做,没有细语,没有告白,没有承诺,没有吻她,好像也没有心动。
陆晨忽然懂了。她下了车,没有回头。
柜子部的赵经理主动辞职离开了居安,对外的理由很体面,寻求新的发展。他手下的得力业务Lily顶了上来。几个家具部部门经理的格局已经很多年没有变动过了,尤其是这几个人跟着盛梓华一起打天下。他的突然离开还是引起了一阵猜测与讨论。
赵亮的事盛梓华自然略知一二,睁只眼闭只眼很久了,他一一打电话给了几个合作频繁的供应商,惊讶地发现赵亮的手伸得比自己想象的要长得多,上到木头供应商,下到包材供应商,甚至于连每个产品的塑料袋供应商都给了不小的回扣和佣金。请客吃饭,小额送礼等互相关照的事他不会过问,但是这一调查,暗地里的交易还是大大地超过了他的预期。
几个供应商审时度势很快就把什么都招了,有的还列了个清单把这些年送给赵亮的明细明明白白地写在上面,这是留了一手,既是为日后案发保全自己,也可以互相掣肘对方来维持长久的“交易”。
当盛梓华将几个供应商呈报的材料成本,各类好处清单放在办公桌上的时候,赵亮已经回天无力。往深了走,这是职务侵占,是受贿罪,往浅了走,行政处罚也免不了。不管闹大还是闹小,他在这个行业将待不下去。白纸黑字面前,赵亮很快就什么都承认了。他吐出来部分,自动签署了辞职条,没有闹到公安那边去。至于他妹妹、妹夫的那一堆纸箱,盛梓华到底是念了旧情,把这一堆纸箱收了,居安这么大一个工厂,各类打包运输消化得掉这批货。
盛梓华坐在沙发主位置,赵亮坐在对面,两人互相凝视,既熟悉又陌生。
盛梓华一副休闲装扮,今日他无意开会,着装算不得正式,赵亮一身西装,皮鞋锃亮,领带一丝不苟。盛梓华泡了一壶茶,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赵亮倒了一杯。
故事的开头是:“你留下来帮我跑业务吧。”
故事的结尾是: “你跟了我有十多年了吧?”
“十八年又三个月整。”
那天两个人谈了很久,赵亮离开了十楼,也离开了柜子部经理室的位置。
盛梓华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体检报告,拿起,翻开,凝视,又关上。
一遍又一遍。
五十六岁,一个商人的黄金年龄。他来到窗边,看着不远处,居安的三幢车间,一幢仓库,一幢宿舍楼,还有他此刻站的这栋办公楼,占地面积466690平方米。建成的那天,他走了一圈,六千六百步步伐。
三次搬迁,才有了今天,才站在了这里。
他把体检报告放回抽屉,打了个电话让秦朗上来。
盛梓华几次望着秦朗欲言又止。他先是询问了下个月展会的筹备进度,随后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和你大学里那几个同学,还有联系么?”
秦朗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伸直了双腿,右脚搭在左脚上翘在咖啡桌,懒散地说道:“你儿子人缘好,可多朋友了,你问的是哪几个?”
盛梓华直接点破,“不是你们那三剑客么?”
秦朗顿时坐直了身子,惊讶道:“老爸你知道的还挺多。”
盛梓华自豪地说道:“给你们项目捐款的人是你老子我,我的邮件里经常收到你们的项目进度汇报。一个你,一个杨秀,一个李杰。怎么都没有从你口中听到过了。”
杨秀,李杰,盛秦朗,草地农业科技学院的三剑客,好遥远的回忆。李杰结婚了,杨秀失踪了,项目黄了,说什么一起行走天涯草木年华,都是二十出头的人的年少轻狂。
盛梓华见儿子难得的沮丧和沉静,便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秦朗抬起头极为认真地问道:“老爸,当年和你一起创业的人,现在都还在么?”
盛梓华谨慎求稳,时常在过去的创业中吸取教训以避免重蹈覆辙,同期创业的倒下的离开的太多太多。他郑重又带有遗憾地回答:“不多。坚持不下去的占大部分,因为利益闹掰了也有几个。居安倒是一边发展一边还培养了几个竞争对手。”
秦朗知道老爸一谈起自己的创业经历,免不了又让他接班。他逞强得说道:“你答应我的,只做三年。”
知子莫若父。
盛梓华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一表人才,眉目俊朗,孩子气又执着,成熟也年轻。他有答案,他知道儿子的选择,他很真挚地询问:“我没忘,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下个月一结束,你想做什么?”
秦朗语塞,他突然想起了陆晨,又突然想起了刚开始来这的时候说的话“我只做三年,三年后你不能干涉我”,还有前几晚那句“生活简简单单就好”,还有那些“信不信,我们可以改良这片土地”的承诺。
许多,许多。生活怎么总是这么复杂又这么简单。
盛梓华看着自己儿子的脸色,纠结,怀疑,矛盾。他试探道:“你不想离开居安?”
秦朗看着他的父亲,没有变,很坚定,给了同一句话,“我只做三年。”
三年了,他儿子的选择没有变。他有丝欣慰,理想这把火,只要不熄灭,依然可以燎原。
盛梓华点了点头,他的脸色从凝重变成了舒缓,放手道:“帮我叫盛霖吧,我和他说一下下个月展会的事。”
秦朗来到盛霖的办公司,敲了敲门,“我爸让你上去。”
盛霖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两怎么回事?”
秦朗摸不着头脑,“我和我爸?我们俩就那样。”
“不是,你和你们部门那女孩。那天回家,没有发生什么事么?”
秦朗的眼神闪烁,说道:“我们只是朋友。”
盛霖半信半疑,“是么?我还以为你对她,和别人不一样。”
秦朗怔住了。突然,他问:“如果她想去家具部发展,她可以去你的部门么?”
盛霖给了一个“你没事吧”的表情,这事情的走向怎么完全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没什么,随口说说。”秦朗摇摇头就回去了,经过自己部门的时候,他看着陆晨,她的身影随着自己的脚步越来越近,又随着自己来到了办公室越来越远。
六月,展会如期而来。壁炉展馆持续火爆,好消息一个接一个。杂货部生意也不错,人来人往之际,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阿盛!”
秦朗和陆晨同时抬头。
“秀秀?”秦朗的脸色一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