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他忘了今日穿的是九王爷府上的杂役服了!
也不知道这九王爷是自恋还是得罪了尚衣局的宫女,九王爷府里所有下人的仆人服,衣领处都绣了“九王爷府”字样,衣服下摆处还特地绣了一个大大的“九”字,生怕别人不知道在九王爷府干活似的。
陈玉:“……”
这下他百口莫辩了。
那蒙面男人似乎并不十分在意,他又在陈玉掌心里缓缓写了一个“谢”字。
估计是感谢陈玉刚才急中生智救了他俩一命。
陈玉心道,刚才咱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不帮着你,这大半夜的突然看到几十个带着刀的彪形大汉,我自己一个人更是吓得屁滚尿流了,还怎么敢暴露行踪呢?
可是这么说未免失了面子,于是陈玉轻轻摇了摇头,高深道:“顺手的事而已。”
那蒙面男静了一顺,过了一会儿,才又在他手中写下了一个字——“密”。
这是让他保密的意思?
陈玉腹诽道,我对你一无所知,就算是想泄密,也不知道该从何泄起。
感受到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了,陈玉沉默一会儿,转念一想:这人三番五次不讲话只写字,怕不是个哑巴,而方才那么多大队人马提着刀在追他,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看样子可不像是找人,更像是追杀,他身负重伤,又不会说话,还要被人四处追杀,虽不知是犯了什么事要如此逃命,可现在这处境,倒实在是有些可怜了。
陈玉心中动了些许恻隐之心,说出口的话也变柔和了许多道:“你放心,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不会告诉第三个人。且你蒙着面,天色又黑,我压根没看清楚你长什么模样,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大可放心。只是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此地,此地再往北便是当朝九王爷府,府中戒备森严,以你的身份万万不能进去,你受了伤,还请等那群黑衣人走了之后立即往南方走,十里处有一个小医馆,在那里你能疗伤休息。”
陈玉说完之后,背对着的那蒙面人也不知道是何反应,竟是猛然沉静了下来,接下来的时辰里,两人都没有再交流一句话。
能想到的他都说了,陈玉不清楚这人底细,怕说多了又惹他怀疑,于是便缄了口不再多言,那蒙面男也没有再往陈玉掌心写字,两人就这样静默地躺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陈玉快躺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察觉到那黑衣人动了身子,他环抱住陈玉的腰,飞身下了瓦墙。
陈玉还想再嘱咐一二,却看那黑衣男忽然转过身面朝陈玉行了一礼,而后不待陈玉回应,便脚程飞快地离开了。
来无影去无踪,要不是陈玉闻到了他身上厚厚的血腥味,怎么会想到这是一个负伤之人的速度?
“这人.......”陈玉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过了半晌才感叹道:“还怪有礼貌的嘞。”
陈玉回去之后,便一直在猜测那蒙面男子的身份,甚至有时候做梦,梦里还是那蒙面男人在他手心里写字的场景。
不过在往后的日子里,陈玉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神秘的蒙面男人了,因为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陈玉都没有再出过王爷府了。
而直到很多很多年过去了以后,他才终于知道了那人的真面目.....
也许是被那日惊魂动魄的事情吓了个好歹,陈玉半个月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老实实地呆在西厢房里干活。
直到这日,那死里逃生的阴影才终于被时间冲淡了一些,陈玉鼓起勇气,并且吸取了教训,趁着傍晚时分,换了一身夜行衣打算探探王府的地形。
陈玉来王府快两个月余了,因为王府府规森严,他是西厢房的下人,没有上头的人传唤和通行玉牌,没有资格进入其他院落,所以陈玉一直都找不到探查王府的机会,而今日恰好是平日里几个管事嬷嬷去都城采买的日子,陈玉这才敢壮着胆子,趁着夜幕降临悄悄探查王府地形。
^
亥时,九王爷寝殿。
一高大俊朗,着浅蓝色花纹里衣的清隽男子正立于房间中央,他面如冠玉,眼眸深邃幽深,鼻梁挺拔如山,举手投足间无一不彰显着雍容华贵的气质,正是当朝九王爷,闻川。
还有一玄衣男子,俯首跪地于闻川身前,为九王爷的暗卫十三。
十三将头深埋膝盖,语气悔恨道:“都怪属下半月前救驾来迟,害殿下身陷囹吾,属下罪该万死,求殿下责罚!”
闻川摆摆手,声线清冽如秋风:“对方人多势众,你能拖住十几人已是自顾不暇,怪不得你。且我并未受伤,除了些被树枝刮破的皮外伤口,也已被徐太医细心医治,你便不要再自责了。”
十三双手抱拳,仍是不愿起身:“谢殿下宽宏大量,但此事仍是属下失职。”
十三的性格如同倔驴一般,闻川太清楚他的脾性,因此不欲再与十三多做辩驳,转了话题,问道:“可查清楚背后是为谁指使?”
十三点头道:“是。属下循着线索搜查,跟着了那奸贼好几日,果然见他今日偷偷摸摸在茶馆与人私会,那人乃——”
“禁军副指挥使,沈玄?”
“正是。”十三顿了顿,作揖道:“王爷睿智。”
闻川双眼微眯,道:“此人与我不和多年,在禁军中常常不服我的监察,明里暗里与我作对,我前几日因他违反军纪将他罚了军俸,他军职高我一等却被我打压,心中自然是对我怀恨在心。”
只是没想到,竟能让他做出如此下作手段。
十三闻言,愤愤不平道:“此人狗胆包天,不仅勾结山匪来祸害殿下,还竟敢明目张胆在九王府门口找人,实在是罪无可恕!”
闻川冷笑一声,道:“凭他区区四品军职,哪敢在禁军中如此嚣张恣意,若不是他舅母是当朝太尉宠妾,本王早杀了他一万回了。”
十三握紧拳头,他不懂朝堂中党争那一套,但眼睁睁看着王爷被欺负,他绝不能咽下这口气来!于是开口道:“殿下,此人如此阴险狡诈,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一回是殿下聪慧机敏逃过一劫,可却不能保证下次同样全身而退,还请殿下三思,此人万万留不得。”
“我知道。”闻川眼珠微动,幽深漆黑的眼眸看向暗卫十三:“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他得意不了多长时间,本王也会尽快想个周全法子解决此事。”
“是。”
闻川望了一眼寝殿外,此时房间里已驱散了所有下人,但他依然担心隔墙有耳,有意将声音压到了最轻,他叹息了一声,道:“皇上不满我太恪尽职守,近日在朝堂上多次挑我的毛病,我便正好告假修养,虽非长久之计,但沈玄此人,暂时动不得了。”
十三沉吟片刻,已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便抱拳行礼道:“属下遵命!”
“还有一事禀报。”
“说。”
“赵统领已于前日飞鸽传信给皇上,信中内容为殿下养病真伪,以及接见了何人等。殿下半月前被人追杀受伤一事,赵统领似乎并不知情。”
赵统领为九王爷府侍卫统领赵翎逸,他是三年前被皇帝赐给闻川的“得力部下”,一直很受闻川器重。
闻川扶额:“皇上最近盯我盯得紧了……无妨,你继续跟着沈玄此人,一有情况便立即向我汇报。”
“是。”十三领命。
闻川还想说什么,便听到寝殿门口护卫通传道:“殿下,赵翎逸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十三闻言便立即翻窗翻出了房间,闻川见他离去身影,才朝着门口说道:“宣。”
许是授皇上之命来“探测”他病情的,闻川嘴角扯出一抹冰冷弧度,抬步走出了内殿。
^
“砰!”随着一声重响,陈玉像一条破麻布袋一样被赵翎逸扔到了地上。
还好王爷府布置奢靡,连王爷寝殿里的地面上都铺着软垫,他这一摔,倒是不疼。
陈玉双手被绑在背后,整个人跪立在地上,浑身上下只有脑袋能动,但饶是这样了他仍旧不老实,一双澄澈的灰眸滴溜溜地转着,悄悄打量着王爷寝殿的陈设。
王爷寝殿分大堂、内殿和偏殿等,此时他正跪在大堂当中,正对着王爷内殿,两间房之间挂着层层叠叠的深灰色幔帐,叫陈玉窥不清王爷内殿的模样。
“启禀王爷,卑职今夜巡视之时,见到此人在王府后门处行踪鬼祟,因此将此人缚来,交予王爷审讯。”赵翎逸跪在他身旁,垂首向内殿行礼。
也不知道这熏香侍女是不是新来的,大堂里一股子不知名的熏香熏得实在是浓得呛人,陈玉从小对气味十分敏感,直教他熏得眼睛酸头疼喉咙难受,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朝着旁边赵翎逸的位置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阿,阿嚏!”
“你!”赵翎逸一瞬间脸都绿了。
“额……抱歉,抱歉。”陈玉缩了缩脖子,表面上一副十分歉疚的模样,实则心里却偷偷乐开了花。
这天杀的侍卫首领,自己本来在王府探路探得好好的,要不是他突然冒出来横插一脚,自己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抱着卷宗在庆功了。
他今日本来都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了,结果刚往外走了两步就被这天杀的侍卫头子给盯上了。
你说你盯上就盯上我呗,你叫人干什么?
陈玉都还没反应过来呢,立马便来了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侍卫们,训练有素,一言不发,不由分说地给他绑成了个粽子。
退一万步讲,你抓人就抓人呗,有话好好说,你拎我衣领子干什么?
可曾想这人压根不听陈玉半点解释,拎着他的衣领子像拎着小鸡仔似的,一路从王爷府后门拎到了王爷寝殿。
害得他在无数侍女小厮面前毫无尊严地路过,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
陈玉一路上后槽牙都差点咬碎了,在心里默默地给赵翎逸扎小人。
随着一阵“沙沙”的声响,似乎是有人从内殿当中走了出来。
陈玉好奇地抬起脑袋,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望过去,可他只来得及见到内殿层叠的轻纱幔帐被挑起了一头,下一瞬,他便被人重重地一脚踢在了背上。
陈玉痛得脸色一白,整个人下意识弯折了腰,赵翎逸冰冷不悦的声音在陈玉的头顶响起:“谁给你的狗胆,敢径视王爷尊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