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听说了吗？“疯夜”要来我们区招募“明星”啦！”
稚嫩的男声响起，但却有着独属于少年变声时期的尖锐。
躺在地上的随一被吵得头疼。
“干嘛这么兴奋？来招人了又怎样？你敢去吗？”
和男孩并肩行走的伙伴说着。
“哎呀，那，那哪敢呀，嘿嘿。但是这不妨碍我们去看热闹呀！真想知道我们区是谁被选上了“明星”，希望他不要给我们区的人丢脸。”
天真无邪的两人从路口处拐弯一同走进了暗黑的小巷里。
“走这里干嘛？好黑啊。”
“哎呀你小声点，吵死了。”伙伴责备道，“你不是想去招募现场亲眼看看嘛，走这里要近些，而且这不是亮着光的嘛。看不清就抓着我。”
这光在深夜里的作用微乎其微，也亏得小男孩能看见。
“咔。”清脆的声音从男孩脚下传来。
“哎呀，小…小树，我好像踩到啥了，咋办呀。”
黑暗中传来男孩颤抖的声音。
“踩…踩到就踩到了呗，有…有什么大不了的。”
被称作“小树”的男孩虽然这么说，但从口齿不清的回答里就能知道，他只是在强装镇定。
毕竟还是个小孩儿。
小树定睛往地上一看，一对银灰色的瞳孔就在他眼前闪闪发光。
“啊——，鬼——，有鬼，有鬼啊——，小水快跑——”
小树拉着小水扭头就跑了。
俩人跑的飞快，连躺在地上被踩了一脚的随一都没反应过来。
鬼？哪来的鬼？随一坐起身看了看周围漆黑的一片。
遇到鬼咋还跑呢。他都没看见过。
这么想着，随一站起身来，活动了下手指，朝发着微光的方向走去。
一走出去，就来到不知是哪的集市。全副武装的人们在他眼前走来走去，好不热闹。
奇了怪了，这也不像地狱啊。
怎么都鬼不鬼，人…倒是挺人的。
现在鬼都进化的跟人一模一样了吗。随一满脑子疑问。
就这智商，得亏真的测出来是250，不然别人都不信呢。
随一被俩小孩吵醒的前一秒还在地球。
他是地球上百年一遇的天才，却为了加班加点做实验做到凌晨四点。就这一下，给他直接整猝死了。
随一猝死前还感受到了心脏骤停的感觉，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再次醒来就躺在黑漆漆的小巷子里，还有个小鬼一直在叫鬼啊鬼的，他还庆幸自己怎么那么幸运，来到了地狱。毕竟他可不想对着天堂一堆长着翅膀的玩意儿嘻嘻哈哈。
结果只是一个集市。
所以这是个什么地儿。
随一内心活动十分丰富，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走到一个集市摊处，开始挨个看过去。
短刀、长刀、手枪、冲锋枪、绷带、止痛剂甚至还有…炸药。
什么鬼，黑市吗？
这是个啥子社会，居然明目张胆卖这些东西。
随一停留在了最后卖炸药的摊子上。一个炸药十个铜币，这么便宜？
但随一身上并没有钱，此时什么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天价。
摊主老板还是个臭小屁孩，他扫了眼随一的装扮，张口说道：
“喂，买不起别看，别在这儿挡道。”
好家伙，这社会上的小孩儿还挺上道的，说话这么不客气。
“呵呵，”旁边卖刀具的摊主搭起腔来，“火哥，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看他那样就知道是从院里跑出来的孤儿，长这么大怕是还没见过这些家伙事儿呢。”
随一应声看向搭腔的摊主，而后扫了一眼那人的摊位，短刀…，十卢布，长刀…，二十卢布，匕首…，也是十卢布。
看来卢布是汇率最低的货币，卢布往上是铜币，再往上是什么，随一不清楚，但或许是金币。
可惜火哥丝毫不领情。说话语气依旧地冲。
“没见过又咋滴，别站在我摊子面前挡我的生意，滚远点。”
好家伙，一会儿树，一会儿水，一会儿火的，这群小子在这Cosplay森林冰火人呢。
随一离远了些。撑着手开始思考起来。
这些家伙事儿他看了，除了个别的分不出真假，其他都是真货。
这是给我弄哪儿来了，这么刺激。
还不待他深入思考，围成圈的集市中央就传来了巨大的喇叭声。
“咳，各位注意啊！新一届的“疯夜”开始招募了啊，先到先得！”
台上站着的是一个全副武装，穿着防弹衣、防弹裤的中年男人在说话。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男人，只是看不出年纪，随一只觉得优雅。
没错，优雅。
男人身着西装，身材却比那中年男人还魁梧高大，但手指却格外白皙，和随一从苏醒走到集市里所碰到过的人都大相径庭。
在这集市里，哪怕是刚才那个被叫作“火哥”的小屁孩双手都是黑黢黢的，很明显就是经常干活所致。
但这男人的手却格外的白，实在是奇怪。
只是随一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周围的人们挤着往前，来到了集市中央的广场上。
甚至还孤身挤进了前排。
但身边的人却离他远远的，似乎是很怕粘上些什么似的，个别人还用手捂上了鼻子。
随一低头闻了闻，没啥味道啊，干净虽说不上，但挺清新的。
这样明显的排斥，使得随一比站在中央的男人更格格不入，更像外地人。
虽然他本来就是。
但说不在意是假的，尽管他早就习惯了。从随一上一世15岁考上大学，20岁考上博时起，他就一直是一个人。
好汉不提当年勇，谁提谁是二百五。
一点不押韵，但随一还是笑了。
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在旁人看来是一种嘲讽，于是身边的人愈发死命地盯着他。
中央台上的中年男人又说话了。
先是一声故作高深的咳嗽起步，
“咳咳，各位啊，一年一度的狂欢节马上就到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咳嗽，
“咳咳，新一届的《疯狂一夜》也要开始了，大家都知道的啊！现在…！特别荣幸的是——，”
这一次，是真的咳嗽，
“咳咳咳，上城区的人亲自来我们这里拜访，要挑选属于我们下城区自己人的“明星”了！”
中央广场上的人们纷纷鼓起热烈的掌声，只有穿着西装的男人在中年男人说话期间一直紧皱着眉。
把这一切看入眼底的随一不禁摆了摆头，可不皱眉嘛，你这咳嗽的劲，一次比一次强，估计是得了支气管炎，是病，得治啊！
掌声落下，中年男人又说起话来。
“咳咳，这是时隔五年来再一次属于我们下城区人们的幸运时刻！而这一次！我们挑选的方式也变了！现场每人！都有参与“疯夜”的机会！而机会！就掌握在这里！”
男人指了指在他面前放置着的巨大机器。
“哇——”
人群里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在随一看来，那就只是个大号摇奖机而已，但这里的人，反应却格外夸张。
稀奇的家伙事儿在这里十分寻常，但如此平常的玩意儿却被这里的人啧啧称奇。这是什么现象？随一觉得自己越活越颠倒了。
“一会儿！每人！排队在我这里拿取一张纸条！然后！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名字！不能为空！写完之后！必须将纸条丢在“幸运机”里！违者——立即枪毙！”
中年男人边说话边眯起了他本就不大的双眼，在这奇怪的氛围下，人们都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只有随一觉得神奇：这不是能不咳嗽嘛，难道，只是在特定情况下才可以触发？
还有——，这中年男人刚才说的话随一也觉得好奇，前面的他还能听懂，怎么到后面就开始打打杀杀起来。难道这是这个社会所必备的特制？
随一秉着不理解但尊重的想法点了点头。
“很好！我看见这位……，点头了！那么就从你开始，上来领取纸条吧！”中年男人说。
“在他后面的，排队依次上来。”
西装男人开口了。他很不耐烦般，还伸手看了看手表。
见状的中年男人马上安抚着，但被西装男一根手指就噤声了。
他只得催促起广场上的人来。
“快点快点！”
然后用手指了指站在两侧举着机关枪的人。
“你！还有你！去看着点！”
被指示的两人应声来到广场里，敦促起人们来。
随一被点到名字后就走了上去。
他来到中年男子身前，伸出右手拿取桌上的纸条。
手刚一放在纸条上，男人就恶狠狠地对他说：“你，我刚才就看你很不爽了。就你还想来参加“疯夜”？我看你真是想死都死不明白。真想一会被抽到的那个人就是你。”
在随一身后，走来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甚至大挺着肚子。
此时，中年男人立马又换了个态度，笑眯眯地说：“诶，吴太太，您怎么来啦，这么冷的天，还到这广场上来做甚。对了，拿好纸条，去那边写上名字吧。”
妇女红着眼眶，轻声道谢。
她只是想来广场上寻找她的丈夫，他已经失踪两天了，邻里都说昨天晚上看他出现在这里。于是她便想着今天晚上来看看，谁知碰上了这个场景。
《狂欢之夜》她当然知道，听她老公偶然提起过，说是什么明星节目，实际是只去不返的杀人节目罢了。
随一来到抽奖机前，在身边拿枪人的注视下，从桌上整齐排列好的细长“石墨笔”中拿出一根，在纸上画出一个大大的“一”字，然后将其揉成一团，投进抽奖机里。走回广场角落继续站着。
有一件事他很在意。刚才中年男人说的话很是奇怪。
前半部分还在说着他不配来参与竞选这个所谓的“明星”，后一秒却说着真希望他被抽中。
所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随一看着眼前紧皱着眉头，唉声叹气的群众，得出了想法。
既然如此，为何还那么多人来这里凑热闹？
随一百思不得其解。
“诶，火哥，这下可怎么办？我可不想被抽中然后进去送死啊。”之前卖刀具的老板颤抖着说。
随一被这声音吸引着看了过去。
“嘘，小点声。这有什么，到时候你给他一铜币，他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吗？那个时候你写什么，或者不写什么，他又能拿你如何？”
原来是这样。
随一将视线转向了抽奖机。
那里已经有人在践行这一方法了。
等到“火哥”一行人排队走了过去，贿赂金额已经从一铜币上涨至了十铜币。
都比得上炸药的价钱了，真不愧是…，黑市啊。
来广场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像“火哥”一样的摊贩，想趁着狂欢节多赚些钱。
因此，贿赂的金额哪怕多少，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今天卖出去钱里的小头。
但也有少部分人或许还真是来凑热闹的，就比如小树和小水那俩小孩。
宁愿绕远路也要跑到这广场上来，看来胆子还是没被随一吓住。
只不过俩人颤抖着的身体，还是透露出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
真希望这俩小孩下回能长点心。看着不远处不停颤抖的瘦小身躯，随一在心里默默下定了个决心。
半个小时过去，广场上的人们都投完了纸条。
原本空荡荡的抽奖机内装满了形色各异的纸团，甚至还溢出了些。
人这么多，抽到他们三的概率应该很小。随一稳了稳心神，安定下来。
剩下的就是静候佳音了。
众人重新围聚在一起，不知为何，本站在角落的随一又被挤在了前列。
不是，他们成心的吧。
随一无语了。
很快，广场上再次响起了巨大的喇叭声。好事是那个男人没有再故作高深的咳嗽起来。
“现在开始公布被“幸运机”抽选中的名额。”
他向西装男人寻求指示，得到点头的回应后便走到抽奖机旁。
按下按钮，抽奖机内的纸团开始滚动起来。
“嗡——嗡——”
巨大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甚至比喇叭声还大。
即使是一秒的转动，对于众人来说也是无比的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抽奖机才停止了旋转，一个白色纸团被抽奖机选中，然后从小口处滚动出来。
中年男人打开一看，本是故作慈祥和蔼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将纸条拿给身侧拿着机关枪的人一看，那人的表情也瞬间变了个样。
“纸条上……，是空白。”那个男人恐惧地说。
“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还有你？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吗？啊？信不信我一枪把你毙了！”
中年男子飞快地抬腿将机枪男制服在地，并从后腰处拿出一把手枪，指着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的男人。
“说！怎么回事！？不说就把你毙了！”中年男人紧接着用脚踩了踩机枪男。
“一…！二…！”
“他！是他！我看见了！我看见他往里投了空白纸条！”
机枪男左手抱头，而后用右手指向站在右侧角落前排里的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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