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差点撞上陈为阳的鼻尖。
这会儿的李智春实在是太反常了，同今天早上那个主动买早餐，和蔼可亲的李校长判若两人。
陈为阳摸不着头脑，转身欲走时刚好撞了跟他带同一个年级的语文老师，刘佳慧。
“这是……被李校赶出来了？”刘佳慧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地凑上前来。
“是呀，他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刘佳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刚刚是不是没经过他允许就进办公室了？”
“哦，我刚刚看几个学生溜进去，想看看发生什么事来着。”
“诶，我跟你说。”刘佳慧故作神秘，“我刚来那会儿也经历过这种事，差点没被李校吓死。以后看见学生溜进他办公室不用管，一管准被他威严镇压。”
“啊？”陈为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总之跟自己无关的事还是少管的好。”刘佳慧耸耸肩，“赶紧吃饭去吧，年纪轻轻的，少操点心。”
“诶，好。”
陈为阳应下，虽然还是有些疑虑，但最终没有再管。杨灏江几分钟前说要来接他，现在应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校门口回家去的学生已经散了不少，人流量没那么大。陈为阳一眼就看见了停在不远处的银白色小车，立马加快了脚步。
车子里烟味很重，即使已经开了一小会儿的窗，还是无济于事。
“你这是抽了多少烟？”陈为阳皱了皱眉，“自己的身体不要了？”
“没办法，压不住事。”杨灏江将手搭上方向盘，发动了汽车，“去我家吃，菜都烧好了。”
“你做的？”
“嗯，想着总去外边吃对身体不好，于是就动手做了点。”
杨灏江一路上没说什么话，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约莫是昨晚没怎么睡的缘故。他沉默地望着前方的挡风玻璃，专心开车。
陈为阳也很识趣地没再开口，车载音乐放的是纯音乐，轻快活泼。
手机上传来消息的提示音，陈为阳打开一看，是李智春发来的语音。
“陈老师啊，刚刚我是态度不好了些，还请你见谅。”
声音放的很大，整个车厢都能听见。
“李校长？你犯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陈为阳又把刚刚发生的事再说了一边。
杨灏江眉间的沟壑似乎深了些，车内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又冷了下来。
陈为阳握着手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旁边似乎坐了个冰箱，散发出来的冷气冻得他直发抖。
李校长和平时的不一样就算了，怎么连杨灏江也同早上不一样了。
“阿水哥，你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杨灏江抬头揉了揉眉间，极力将皱起来的皮肤褶皱压平。
“我没事。但你要记住，有些事跟你没有关系的，一定不要去管。”
陈为阳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嗯，现在一个人离家这么远，很多地方自己还是要注意，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的。”
“哦？”陈为阳瞬间直起身子，将脸凑近了杨灏江，“你的意思是，只要你在，我就是安全的？”
“我可没说。”杨灏江偏了偏头，脸上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但事实确实如此。”
杨灏江的家在老小区里，房子年代比较久了，楼层较低，并没有装电梯，只能靠人力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五层，对于陈为阳这种缺乏运动的懒蛋来说，刚好处在一种累与不累的中间段，更是磨人。
房间的装修同整栋楼的外观差别很大，像是不久前才翻新过。墙面雪白，就连沙发家具也都是新的，没有被岁月洗刷的痕迹。
菜都保存在保温箱里，不时传来阵阵香味，直往人的鼻腔里钻。
“需要换鞋吗？”
“不用，直接进来就好。”
陈为阳听话照做，杨灏江先洗了个手，就从保温箱里将菜取出来，一一摆在桌面上。
“洗手去吧，你先吃着。”
杨灏江的手艺不错，菜的卖相很好，入口的味道也很惊艳，质量竟不输给外面的小餐馆。
“好吃吗？”
“很好吃！你都可以去做大厨了！”陈为阳丝毫不吝啬他的赞美，伸出个大拇指比到对方面前。
“那就好。”杨灏江勉强笑了下，起身时身形有些不稳，但被他极力稳住了，“你先吃着，我去睡会儿，等会儿碗盘就放洗水槽里。”
陈为阳有些担心：“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
杨灏江一只手摆了摆，另一只手撑着桌面：“不用，我就是缺觉，没那么娇气。”
“昨晚怎么不自己回来睡？把我一个人丢那就行了。”
“你放我走吗？”杨灏江瞥他一眼，转身进了卧室。
饭菜很美味，但陈为阳这一顿却吃得寡淡无味。说不上是因为少了人还是因为其他，原本很好吃的饭菜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没那么可口了。
卧房里边一直很安静，杨灏江自从进去后就再没发出一点声音，好像从未有人进去过。
陈为阳三下两下扒完了碗里的饭，急匆匆地将碗放进了洗水槽，随后走进了卧房里。
杨灏江已经睡熟了，裹着被子，额上泛出细细的汗珠，脸上也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陈为阳将自己的声音放得很轻，脚步缓缓。
“阿水哥？”他轻轻唤了一声，可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动静。
陈为阳趴在床边看着，用手隔空抚摸着杨灏江的眉眼，一遍又一遍。他的手指忽地落到了杨灏江的面颊上，手掌也轻轻贴了上去。
好热。
发烧了。
陈为阳迅速将手收了回来，重新贴上了对方的额头。
额头一片滚烫，而他本人眼睛紧闭着，没有一丝反应，看上去已经陷入了昏迷。
陈为阳没再耽搁，掏出手机立马拨了120。
他的手有些发抖，但他还是竭力压制住了自己的内心的慌张。他再次试图唤回杨灏江的意识，可仍然是徒劳无功。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护士手脚麻利地将杨灏江抬上担架，迅速送上了车。
陈为阳跟在后头，寸步不离。
他从没见过杨灏江这个样子。
从松石镇离开后，他和杨灏江一直保持着联系，时常会通些电话或是打打视频。每一次对方的情绪状态都非常饱满，从来没有出现过像现在这副需要人照顾的模样。
他一直都是一种顶梁柱的存在，遇到什么事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会觉得心安，没有例外。
在医院办完一切手续后，陈为阳不得不返回学校上课了。第一天就请假总归是不太好的，但他对杨灏江家里的人不熟悉，也没法请人陪他，只好多嘱咐了护士，让对方多关照一些。
已经是下午两点，气温有些升高。路上的行人不多，很多店铺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并没有开门，整条街上冷冷清清。
陈为阳认不得路，只能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匆忙往学校赶。
他的心一直静不下来，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杂，使得他的身心有些疲惫。
不仅仅是刚到一个新地方定居，遇到的人和事都给他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或许真的如杨灏江所说，这里很危险。
他微微吐了口气，拿起桌上放着的数学书，走进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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