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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飞机平稳地爬升至巡航高度,窗外的云海如同凝固的白色波涛。柳亦繁戴上眼罩,将座椅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但她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闭目黑暗中,实验室的灯光、周平安平静的侧脸、赵峰惊愕又了然的表情,以及那条陈旧走廊里的对话,如同电影胶片般一帧帧在脑海中清晰回放。

她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像处理一份复杂的角色分析报告一样,开始冷静地拆解、归档刚才获取的所有信息。

“贴满了一整面墙。从大二到毕业。”

——信息点:确认了周平安长期、高强度的“单向凝视”历史。这并非短暂迷恋,而是一种持续性的、近乎偏执的审美聚焦。

——角色分析(褒姒视角):周幽王对褒姒的痴迷,也非一时兴起,而是某种长期积累的、专注到扭曲的执念。这种执念的源头,或许并非源于爱欲,而是源于其对某种“完美符号”的自我构建与投射。

——演员备注:表演时可强调褒姒对这种“凝视”的无动于衷,因为她可能早已习惯,甚至看透了其本质。

“现在的你,更真实。但16岁的你,更梦幻。”

——信息点:目标对象(周平安)对“美”的认知存在时间维度上的二元划分。他将“柳亦繁”拆解为了“历史符号”与“现实实体”两个部分,并分别赋予其不同特质(梦幻/真实)。

——角色分析(周幽王视角):周幽王追求的,或许并非活生生的褒姒,而是他想象中的、一个符合其终极审美理想的“符号”。现实中的褒姒,只是这个符号的载体。当载体与符号出现偏差(成长、变化),可能会引发其内心的矛盾与审视。

——演员备注:需表现出褒姒作为“载体”的被动性,以及可能存在的、对自身“符号”意义的冷漠与疏离。

“至于其他的年轻小姑娘?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信息点:目标对象表现出极强的目标专注性与排他性。其审美体系具有高度封闭和自洽的特性,拒绝接受替代方案或外部变量干扰。

——角色分析(周幽王视角):印证了其行为的非理性核心。烽火戏诸侯并非为了取悦任何其他对象,其全部意义只指向褒姒一人。这是一种极致的、不容分享的“专注”,也是一种极致的、不顾后果的“自我”。

——演员备注:这句台词精准捕捉到了周幽王式的傲慢与偏执——世界的存在只为印证我的意志,他人的存在若与我的目标无关,则毫无意义。

分析到这里,柳亦繁的心绪逐渐平复,甚至感到一丝冰冷的兴奋。

是的,这就对了。

周平安的所有言行,都可以被完美地纳入一个极度自我、高度封闭的审美-权力体系中进行解读。他的投入、他的偏执、他的比较(16岁 vs 现在)、他的排他性……所有这些,其内核都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自我意志的贯彻。

他要的是“他想要的”,而不是“大家都想要的”。

他是在完成“他的作品”,而不是打造“市场的商品”。

他是在满足“他的审美理想”,而不是进行“情感交流”。

那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就是这套体系最极致的宣言:他的世界中心,只有他的目标。除此之外,一切皆是虚无。

这个结论让柳亦繁感到安全。它将周平安重新推回到了一个“研究对象”的位置,一个可供剖析的、复杂的“周幽王”原型。所有让她心悸的、带有情感暗示的瞬间,都被她成功地技术化解读了。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危险的警报似乎解除了。那瞬间的恐慌,大概只是职业演员对复杂人性本能的敏感过度。她成功地用专业的铠甲,将那些模糊不清、令人不安的情感萌芽,牢牢封锁在了理性的分析框架之下。

她不再去深究那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背后,是否可能隐藏着一丝近乎笨拙的、关于“唯一性”的确认。她拒绝朝那个方向想,那个念头本身,比面对一个偏执的“周幽王”更加危险。

飞机轻微地颠簸了一下,穿过一片云层。

柳亦繁拉下眼罩,窗外阳光刺眼。她重新规划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和与林娜的沟通要点,心情逐渐变得踏实而专注。

她是一名演员,她的任务是理解和塑造角色,而不是陷入一场真假难辨、风险未知的情感游戏。

现在,她感觉自己又牢牢地握住了方向盘。

工作室里弥漫着浓稠得化不开的焦虑,咖啡的苦涩与电子设备散发的微弱热量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白板上,"权力的凝视"、"存在的虚无"、"反叛的徒劳"等词句被反复书写又狠狠划去,仿佛一场永无止境的自我搏斗。纸团散落一地,每张纸上都残留着被否决的灵感碎片。

林娜环抱双臂站在白板前,指甲无意识地深陷进胳膊的肌肤里,留下浅浅的凹痕。她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些词汇上,仿佛要将它们看穿。陈锋瘫在角落的沙发里,领带松散地歪在一边,眼镜被推至额头上方,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他盯着天花板上某处不存在的点,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一个陷入癫狂的学者。

门被轻轻推开时,铰链的细微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柳亦繁走了进来,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两块被寒泉浸过的黑曜石,沉淀着某种复杂难言的光。

她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室内压抑的气氛让她微微蹙眉,但很快便舒展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刻意的平静。她走到房间中央,将随身的手包随意放在堆满资料的桌子上,动作看似从容,指尖却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我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平稳的调子,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出差。

林娜和陈锋几乎同时从各自的沉浸状态中惊醒,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带着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急切与审视。

“怎么样?”陈锋率先从沙发里弹起来,眼镜都来不及扶正,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见到他了?你套出什么有用的没有?关于周幽王的理解有突破吗?”

柳亦繁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了一口。温水划过喉咙,似乎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些。她转过身,背靠着桌沿,目光扫过两位伙伴,开始用一种尽可能客观、条理清晰的语言,复述她的容城之行。

她描述了那个与想象截然不同的、略显破败的工业园区,强调了周平安本人与那辆豪车、那个环境的巨大反差。她提到了赵峰,那个热情而嘴快的实验室主任,以及他无意中透露的、关于“大学宿舍贴满海报”的往事。

她复述了周平安面对这些往事时的惊人坦然,仿佛在陈述别人的故事。她也提到了那间充斥着精密仪器和冷静理性的实验室,以及周平安在讲解技术时那种纯粹的、近乎虔诚的专注。

她的话语逻辑清晰,重点突出,甚至带着一丝汇报工作般的冷静,努力将周平安塑造成一个完美的“研究对象”——一个极度自我、目标驱动、情感模式异于常人的“周幽王”样本。

然而,当她说到最后,提到周平安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至于其他的年轻小姑娘?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时,尽管柳亦繁极力控制,她的声线还是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她迅速用一声轻咳掩饰了过去,并立刻将这句话引申到对周幽王“极致自我”和“排他性偏执”的角色分析上,试图用专业的盔甲将其包裹起来。

陈锋听得全神贯注,时而点头,时而在本子上飞快记录,脸上露出茅塞顿开的兴奋。他显然完全接受了柳亦繁的“技术化”解读,沉浸在获取关键素材的喜悦中。“排他性偏执!极致自我!对对对!这就对了!这才是能支撑起‘烽火戏诸侯’那种疯狂行为的心理基础!亦繁,你这趟收获太大了!”

而林娜,自始至终没有打断,也没有提问。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双臂依旧环抱在胸前,但之前的焦躁和紧绷似乎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凝固的专注。

她看到了柳亦繁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连其本人可能都未曾察觉的自得——那是源于成功接近目标、获取了独家信息的成就感,甚至夹杂着一丝被如此特殊对待的、隐秘的满足。

她也看到了那更深层的、被理性强行压制的触动——当复述“贴满一面墙”和“和我有什么关系”时,柳亦繁瞳孔深处那瞬间的收缩,以及指尖无意识摩挲杯壁的小动作,都没有逃过林娜的眼睛。

而最让林娜心头一紧的,是柳亦繁自己只在潜意识里才感觉到的,那潜藏在一切之下的恐惧——一种对即将被某种巨大而无形的力量吞噬、对即将失去自我边界控制权的本能恐惧。这种恐惧,被柳亦繁巧妙地伪装成了对“角色难以把握”的专业焦虑。

当柳亦繁说出那句“她们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并试图用学术语言去解构时,林娜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不舍,仿佛看着一件珍贵的瓷器正在滑向危险的边缘;有深切的同情,理解那种在巨大诱惑与巨大风险之间走钢丝的艰难;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

她看出来了,柳亦繁正试图用所有理性的工具,为自己构筑一道堤坝,以抵御那已然开始渗漏的、名为周平安的情感洪流。她这番冷静客观的“汇报”,本身就是最强烈的求救信号,也是一种最无力的自我催眠。

林娜什么也没说。因为她知道,此刻任何点破或安慰,都是徒劳,甚至可能适得其反。这条路是柳亦繁自己选的,也是“褒姒”这个角色必须经历的淬炼。有些火焰,必须亲身穿越,才能炼出真金。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柳亦繁一眼,那目光沉重得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化为一缕无声的叹息,融入了工作室凝滞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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