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紧下去!”嬷嬷一声呵斥。
宫人忙退下。
嬷嬷看向了脸色越发难看的魏嫔:“娘娘,要不要先从侧门出去,去太后那里避一避?”
魏嫔冷着脸:“去太后那里有什么用?”
没听说郁令之前就去太后那里闹过一次了?太后能震慑得住他?
嬷嬷犹疑:“可,总不能……一直在宫里。”
再呆下去,所有人都该知道娘娘不对劲了,总要找个正经去处才能避开的。
她提议:“要不,奴婢让人去请太医,就说娘娘病了,被六皇子搅扰病的。”
魏嫔冷笑:“储秀宫和明华宫都不知道派了多少人盯着本宫,你前脚出门说本宫病了,后脚那两位就能亲自领着太医上门来。”
大家都想要那个位置,如果她倒了,其他几位自然乐见其成。
嬷嬷叹了口气。
这确实是太难办了,谁知道那冷宫皇子居然是这么个角色,咬住了还就不放了。以前,这个冷宫皇子都不是这样的……早知道娘娘派出杀手时,她就该阻止一下的,这下怎么办,也不能继续缩着,但也不能出去和六皇子碰面。
魏嫔将手中的花猛地摔在地上,一字一句:“即刻准备,从侧门出去,去宗庙为六皇子做加冠礼祈福。”
宫妃不能私自出宫,但在大雍,去宗庙是可以的。宗庙就在宫中,却与外界隔绝,只需要向内务府报备,让内务府安排用度即刻。如果不需要内务府安排用度,就不用等候,报备了就能去。
她现在就可以去。
宗庙?去宗庙的祈福都是大祈福,一去至少都得三个月。三个月不能插手宫中事务……
嬷嬷惊了一跳,看着魏嫔那坚决却浓浓不甘心的神情,忙应声:“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嬷嬷退开,魏嫔站在窗前,又伸手从花瓶中折下了一枝花,狠狠揉拧。
这次是她失手了,但那杀手也是个废物,连个没加冠的孩子都杀不了。
这妖孽现在还逼上门来,咬着她不放。她只能退走宗庙,只要到了宗庙,那里有人守着,绝不是六皇子这种妖孽可以去冒犯的。到时他再想攀咬,也是不能了。
等这阵风都过去,该抹的线索都抹了,她也不怕这妖孽说什么了。
虽然三个月会让她失去一些掌控力,但是比起被那妖孽真的找到什么把柄,到时候威胁到她儿子的继承皇位的可能,还是要划算很多。
·
淑悦宫外,郁令看着宫人们放完了一串炮仗,噼里啪啦很是喜庆。
他抬眼朝着淑悦宫望去,那位魏嫔娘娘还是没什么动静。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宫人,正在听小乐子说书,这小子说书的本事不怎么样,但是事关皇室的热闹,不少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么久都没出来,魏嫔只怕是不敢见他了。
她总要想点借口来拒绝见他,最好用的借口无非就是生病了。但他也不怕她这招,探个病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乐子,我们来了多久了?”郁令开口问。
小乐子忙收了声,朝着郁令回复道:“回殿下,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
郁令点头:“半个多时辰。”
就算是吃个饭再出来,也已经吃完了吧?
郁令原本靠着宫墙,听了这个时间,便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去看看魏嫔在做什么。”
小乐子闻言,连忙拉住郁令的胳膊:“六殿下!这不合礼制!”
未得准予,强闯宫妃的宫殿,这可不好交代啊。
郁令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小乐子的手。
小乐子立刻放开了。礼制,回想起六皇子这几天干的事情,确实没几件事符合礼制的。
郁令并不在乎:“进。”
她都派人杀他了,他闯个宫殿怎么了。
郁令刚踏进宫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不远处宫人的心声。
【好突然,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娘娘是准备出远门?不会是因为要躲六皇子吧?】
郁令脚步一顿,他转头看向了小乐子:“你知不知道,这淑悦宫是否有小侧门?”
稍微大一些的宫殿都不止一个门,正门迎来客往,还有侧门,也有人守着,供宫内的宫人来往进出采办做事。
小乐子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有个小南门。殿下要去看看吗?”
·
魏嫔拢了拢帷帽,扶着嬷嬷的手,往小南门走去。
下人说东西都在南门已经准备好,淑悦宫很大,从正门到南门的距离并不远,她现在从小南门离开,就算被人看到,让那妖孽知道了,等他从正门赶过来,自己早就离开了。
绝对不会有问题。
她心中有些不安,但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从淑悦宫离开去宗庙的行程没有问题,她只要出了南门,就能一路无碍地前去。
魏嫔加快了脚步:“本宫出发后,差人跟五皇子说一下。说本宫三个月后就回来了。”
嬷嬷:“是。”
小南门外静悄悄的,只停着她的小轿,魏嫔松了口气。
在宫中任意乘坐小轿,是皇后,丽妃端妃的特权,像她这种位份的妃嫔原本是不配的,但她不同,她有五皇子,很多时候行事都很方便。
如果她的五皇子能登上那个位置……那她就更方便了。
到时候怎么会被人逼得灰溜溜地躲走?别说是区区一个郁令了,就算是丽妃端妃,甚至是太后,也要看她的脸色过活。
“是吗?”
魏嫔听见一声笑,那声音洋溢着兴致,从不远处传来。
循着声音,魏嫔猛地抬眼,透过帷帽,她看见了那朱红的宫墙墙头上坐着一个少年。
他盘着腿,发梢被风吹得扬起,他手上揪了一株草,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们一行人。那已经是很近的距离了。
阳光下,穿着锦服的少年恣意明亮。他右眼下的那颗红痣艳丽,像是一粒染上宣纸的朱砂,他手腕上绑着的那枚玉牌轻轻晃动,反射着阳光,微微刺眼。
是郁令。
他看着魏嫔:“魏嫔娘娘,丽妃和端妃给你什么脸色看啦?你这么记恨她们呢?”
果然,五皇子也有那个想法。但父皇已经公开说过无意更换储君人选,只要太子不死,她们儿子永远不可能当上皇帝,所以她们打算对霸占着储君之位的太子兄长如何呢。
魏嫔死死地捏着嬷嬷的手臂,帷帽下看着郁令的眼神发着狠:“六皇子,你成何体统!竟然擅闯淑悦宫!”
郁令毫不在意,他盘腿坐在宫墙上:“怎么了?这皇宫不是我家吗?坐个墙头而已啊。”
又没进去。
郁令说道:“好了,魏嫔娘娘想必知道我的来意。跟我说说呗?那个杀手的事情。”
魏嫔开口便是否认:“什么杀手?我不知情。”
【这种事情,只要没找到证据,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那个证据……不行,我不能再想下去了。现在还是赶紧出去为妙,不能闹大。】
“证据,什么证据?”郁令一副来了兴致的模样,从宫墙上跃了下来,追问起来。
魏嫔不由得退后一步,想离郁令远一点。
魏嫔不回答,郁令也不再追问,而是扬声:“小乐子!”
宫墙外面传来了回应声:“殿下,奴才在。”
郁令吩咐:“去禀报一下太后娘娘,说魏嫔买凶杀我。让她老人家来主持公道。”
小乐子顿了一下,高声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魏嫔高声道:“六皇子,你没有证据便是信口雌黄,便是造谣,太后娘娘岂会由着你乱来!”
太后当然不会为他主持公道。
郁令知道。
但他要的也不是那个公道啊。
他就想要闹大点,越大越好。闹得越大,藏在阴影中的这些人才会露出尾巴。
储秀宫中,丽妃坐在贵妃榻上,听着从淑悦宫外回来的下人说起那里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年宫里都说她深居简出不争不抢,这下六皇子来这一出,看她怎么办。”她魏嫔一直装得人淡如菊,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暗地里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杀人,她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这次被发疯的六皇子抓住,她恐怕没以前那么好躲了。
最好闹大点,借这次机会给她扳倒,她的皇儿也能少一个竞争者。
毕竟谋杀皇子,做实了的话这个罪名可不小。
希望六皇子加把劲儿,她就坐等结果了。
丽妃懒懒得倚在贵妃榻上:“再去探听探听。明华宫的消息也听听。”
她得好好把握机会,先不插手,只看着,争取做那鹬蚌相争中的得利渔翁。
“娘娘!太后娘娘宣您去淑悦宫相见!”忽然,门外又有下人来报,还颇有一些紧张。
丽妃讶异,从贵妃榻上直起了身,疑惑:“宣本宫?”
“是,是太后娘娘。”下人磕磕巴巴,不敢抬头看丽妃,“太后去了淑悦宫,训斥六皇子无故找魏嫔娘娘的麻烦,六皇子却说——是娘娘您让他去的。”
“还说,还说您指定知道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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