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骨处的剧痛像退朝的潮水般渐渐消失。
祝时愉伸手摸了摸着掌心凝着冰霜的鹅黄色小花,凌厉的眉眼在淡绿色的微光中,悄然柔和了几分。
“成啦成啦!”一直躲在丹炉后面,不停地画着咒的系统,像个弹簧似的蹦起身,兴奋地拍着手,“这个契中和了他的妖力和你魂体内残留的异能,从现在起,你又能使用异能咯!”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杀你就等于杀他自己,嘿嘿,我们活下来啦!”系统开心得蹦蹦跳跳。
结果下一秒,就被还开着花的狐尾倒吊在了空中。
“解释。”楼藏月抬手凝出冰镜,指尖摩挲着颈侧咒印,感受着体内那股不属于自己的能量与自己的妖力交缠在一起,游走于经脉间,治愈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祝时愉掌心一翻,把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植物一股脑全收了回去,抹了把嘴,又抖落身上的冰渣,也看向了楼藏月的颈侧。
一株并蒂莲花自锁骨蜿蜒至耳后,茎脉由暗金色咒文编织而成。左侧的莲花泛着冰裂纹般的青瓷色,每片花瓣尖都凝着血珠似的朱砂红,右侧则呈现半透明的琉璃质感,内里流淌着银白色的妖力流火。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锁骨,祝时愉有点嫌弃,这跟情侣纹身似的。
“救救偶。”远方传来系统口齿不清的呼唤。
“放开这个小孩!”看着像摆钟一样在空中左右摇晃的系统,祝时愉直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然后帅气的……抓住了系统的腿,开始往下拽。
在没有弄清楚这个契是什么之前,他是不会对楼藏月出手的。
和他有着相同顾忌的楼藏月也是利落地收回了狐尾。
重新回到地面上的系统“哧溜”钻进祝时愉袖袋,声音闷闷的:“这是上古同心契!疼感共享灵力互通,通俗来说就是......”
“强制组队。”祝时愉接得飞快,“你掉血我掉蓝,你骨折我瘫痪,买一送一的仙界医保,所以以后我们还是和平相处吧。”
可以再次使用异能,祝时愉还是很高兴的。
楼藏月忽然笑了。
这笑比方才的杀意更瘆人,惊得檐角嘲风兽都缩回脑袋。祝时愉眼睁睁看着他并指为刀,毫不犹豫捅向自己心口——
剧痛在胸腔炸开的刹那,祝时愉终于明白什么叫“伤敌零蛋自损一千”。
他咳着血沫瘫坐在地,周身冒出疯长的植物虎视眈眈地看向楼藏月,系统扒着他衣襟哭出颤音:“他疯了吗!”
“这叫验货。”楼藏月舔掉指尖血迹,鎏金妖瞳亮得骇人,“现在,说说你们到底是谁,还有你为什么会开花……会变出这么多植物。”
“老子现在就要让你开花。”把嘴角带着冰渣的血抹掉,祝时愉直直地盯着楼藏月,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杀意。
刹那间,藤蔓从楼藏月脊背破体而出,带着冰晶与血花在空中织网。每根枝条都开满并蒂花,一半是灼灼桃夭,一半是凛冬霜梅。
药阁在极寒与极生中震颤,瓦砾间爬满冰裂纹般的绿意。
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
“这花好看吗?”
祝时愉笑得肆意张扬。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这样是打不死人的,等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角落去的系统身子抖了抖。
“夭折了,有人来了呀!老大你撑住,我先撤了。”说完系统原地消失了,再次回到祝时愉的识海中装死。
藤蔓再次暴长,绞碎袭来的三道剑气。
虚空中,九道赤虹如同被激怒的赤龙般撕裂晨雾,在祝时愉足尖前三寸堪堪凝滞。
虚影在渐次凝实。
为首的玄衣人踏着剑光飘然而至,广袖翻涌如雪浪,左侧蓝衣女子腕间银铃轻颤,右侧青衫少年袖中符咒沙沙作响,更远处玄铁锁链碰撞声里裹挟着猛兽低吼——活脱脱仙界年度峰会现场。
作为修仙界最强天团,天谕圣阁十阁各有绝活。剑阁砍人、乐阁洗脑、术阁画符、药阁搓丸子、御阁遛神兽、傀阁玩手办、影阁搞暗杀、刑阁抽鞭子、卜阁算星座、器阁打铁,堪称仙界最强产业链。
十阁强强联手,各司其职,够强的输出,及时的控制,充足的补给,在仙妖两族持续了上千年的对垒中,让仙族立于不败之地。
虽然从未与其他九位阁主见过面,但凭借他们展露出的标志性特征,祝时愉也能将他们的身份猜个**不离十。
比如离得最近的玄袍男子,未出鞘的佩剑已在雪色广袖上割出细密裂纹——正是剑阁之主无相生,也是原主的师兄,楼藏月的师尊。
祝时愉盯着那不怒自威的脸,突然想起剧本里某段描写——【无相生抚着楼藏月头顶说“好孩子”,转身便将镇魂钉刺入他丹田】。
翻脸比翻书快,是个狠人。
“楼藏月,你可知罪!打伤押送的师兄弟……这是什么,藤蔓?原来还是只狐狸与藤妖生下的贱种。”无相生望着满地的狼藉,神色冷峻,声音仿若裹挟着寒霜,剑气凛冽,直逼楼藏月。
“哇噻,他是在被送到你这里来的路上才变得不正常的唉,恭喜宿主第一次扮演炮灰,就开出了隐藏款。”系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祝时愉的识海中响起。
懒得搭理插科打诨的系统,祝时愉皱着眉,很不高兴。
骂楼藏月为什么要带上他可爱的小藤蔓。
“师尊误会了,这藤蔓可不是弟子的,乃是你亲爱的师弟,药阁阁主祝时愉的呀,你的师弟他好像也是妖呢。”
说着,楼藏月挣开身上的藤蔓,变成了那副虚弱的模样,大半个身子都软软地倚在祝时愉怀里,眼尾泛红,恰似抹了一层艳丽的胭脂。
祝时愉用力一推
再用力一推,还是没把身上的“人形挂件”推开,因为楼藏月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像缠粽子一般,紧紧地绕住两人的腰身。
“你以为我会信,不必断尾挖丹了,今日我就斩了你这妖孽!”
剑气削落三丈青松,惊起仙鹤乱飞。
无相生剑指苍穹,身后浮现万千剑影:“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身旁的人连眼皮都懒得翻一下,祝时愉撇了撇嘴,明白楼藏月是等着他出手。
“系统,我暴露身份的后果是什么?”
“我们的剧本更新了,上面一个字都没有!所以宿主你想干啥就干啥吧。”系统嚼着蜜饯,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动作大片。
衣诀翩飞间,银发与青丝纠缠如月华绕竹,画面唯美又诡异。
在剑气即将划过楼藏月颈间的那刻,祝时愉已然熟练的操控起了藤蔓,带着楼藏月原地旋身,剑气堪堪割下楼藏月鬓边的碎发。
“时愉,你,你竟真的是妖!还与楼藏月勾结在了一起!”无相生怒目圆睁怒吼道,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
以后都得和楼藏月“捆绑销售”了,祝时愉也懒得解释,无所畏惧地看向无相生。
“怎样?杀了我?”
边说边揉了揉被无相生震得生疼的耳朵。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时
“哗啦”一声,跟着来看戏的术阁阁主谢渡冥的瓜子撒了满地。
这位符咒狂人不知从哪摸出琉璃镜片卡在右眼,扒着刑阁阁主司无虞的锁链往前凑,目光灼灼地看向祝时愉的侧颈:“快看!是上古同心契!”
十丈青石地面上,吃瓜群众瞬间完成战术队形重组。器阁阁主柳逢春召来仙鹤当座椅,甚至现场打造出灵力扩音器。
“此契又名生死鸳鸯契!”谢渡冥的解说带着学术性的亢奋,“通常出现在殉情未遂现场...啊不是,是情比金坚的道侣之间!”
说完还“嘿嘿”的笑了两声,原本清秀的面容变得有些许猥琐。
祝时愉无语凝噎,他倒是看出来了,来的这些阁主除了无相生是来问罪的,其余人就是来找瓜吃的猹。
“是呀,”楼藏月勾了勾祝时愉的腰带,面上带着一层薄红“师尊有所不知,修炼之余,我可是时常来这里找师叔……双修呢。”
祝时愉:……剧本里有这些?
“你说什么?”无相生难以置信得开口道。
“我说——”楼藏月指尖勾开祝时愉衣领,露出锁骨下妖异的莲纹,“师叔亲自教的,以身为鼎,灵肉交融......”
“停停停!”祝时愉一把捂住他的嘴,“孩子还小,说点能播的!”
系统在识海中吱声:“其实我两百岁了......”
这么刺激吗?
吃瓜群众集体倒抽一口冷气,周身温度都瞬间上升了三度。
“成何体统!”无相生的咆哮足以震落梁上的积灰。
“咔嚓!”
谢渡冥的留影石发出第十次快门声,乐阁阁主巫绯的银铃自动播放《凤求凰》,器阁阁主柳逢春大喊道:“无阁主,您刚才那句'成何体统'能重喊一遍吗?调子再高些!”
“够了!”
剑光劈面而来的瞬间,祝时愉再次见识到修仙界的速度。
剑气掀起祝时愉的衣摆。他立在风暴中心纹丝不动,发丝掠过淡色唇瓣,祝时愉神色淡然。
你有剑我也有刀!
手中凝出柳叶刀——千年铁木芯为骨,荆棘藤条缠身,花瓣作刃,刀光过处漫天飞花。
楼藏月突然低笑出声。
冰蓝色妖力与翡翠色木灵在空中纠缠,刀刃上的藤条瞬间覆上冰甲,开出的花朵却更加娇艳欲滴。
剑光再度被绞碎。
楼藏月将脸埋进祝时愉颈窝,呼吸间的热气激得他后颈发麻:“师叔,他们好凶哦。”
祝时愉看着怀中大型挂件,忽然想起末世时救过的变异雪豹。那畜生也是这般,明明能咬断敌人喉咙,偏要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掌心。
“别演了。”他掐住楼藏月命门,“能走就走。”
话音未落,十八道缚妖索破空而来。
谢渡冥突然高呼:“剑阁要灭口啊!”顿时各色结界乱飞。
巫绯的银铃骤然变调,清越铃音裹着她的低语在无相生的剑阵中炸开:“上月药阁新炼的九转回春丹,三成都进了剑阁库房呢。”
正要结印的无相生身形微滞。趁这空档,柳逢春打造的灵力扩音器突然播放起剑阁弟子晨练录音:“师尊说过,钱要花在刀刃上,而我们剑修就是天谕圣阁最锋利的刀......,”
无相生的佩剑“斩苍”发出愤怒嗡鸣,剑影囚笼却已迟了半步。
“抱紧。”楼藏月咬破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传送阵。
祝时愉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看到谢渡冥对着留影石解说:“观众朋友们,这是千年来最精彩的私奔现场...”
空间扭曲的最后一刻,祝时愉竖起了中指,这操蛋的修仙界!
而楼藏月则是微微侧头,直勾勾地看向无相生,嘴角缓缓绽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双目逐渐染上猩红,无声开口道:“师尊,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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