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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记得来喝茶

天空阴沉沉的,雨已经停了,路边还有雨水流进下水道的哗哗声,屋檐下雨珠也滴答滴答下落。

医院一别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钟毓以为不会再看见那个和电影院一样让人讨厌的沈老板了,沈明览也觉得不会再和钟毓有什么接触,所以他连名字都懒得介绍,以至于现在碰上了,称呼这件事在钟毓这真是过不去了,那三个字在钟毓嘴巴里转了好几圈,她才说出口。

她说:“沈先生。”

他回:“中午好。”

长久的静默在两人之间展开。

面前低陷的路段积水成渊,这是一段再平常不过的街道,钟毓已经走过千百遍的一段路,她今天没有带盲仗,扶着墙出门的,她还挎着一捆如玉般润泽,半个人高的细竹,准备带回家去。

但钟毓僵化般地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阻碍她的不是面前一场大雨过后积水过小腿肚子的凹陷路段,而是旁边这个一直站着没走的沈老板。

他是要淌水过去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不会在看她吧,钟毓想。

钟毓大可脱下鞋袜,淌水而过,可如今这个半生不熟的人站在旁边,她感到有点难堪,开始后悔自己没早点买新鞋,就不用顾虑这鞋了。

她招呼:“沈先生也好,有什么事吗。”

言下之意:你怎么还不走?

沈明览说:“前面水深不好走,我背你过去吧?”

钟毓抱着竹子的手紧了紧,说:“不用。”

沈明览看着面前的积水,本着关爱残疾人的心,又轻声说:“我刚刚背了好几个孩子过去,鞋子已经湿了,你眼睛不方便,顺手再带一个人而已。”

沈明览方才碰到几个下学回家的孩子,一个小男孩淌水时被水里的东西绊倒,沈明览捞了他一把,干脆就把几个小孩子运了过去。

钟毓知道沈明览并无恶意,只是可怜她一个瞎子,她想了想,她是绝对不可能脱鞋走的,可直接淌水走的话她这最后一双鞋就遭殃了,权衡利弊后说:“麻烦你了。”

街上很少人,雨天本就没什么人出行,更何况现在是饭点。

远处几道炊烟在阴沉天幕中袅袅升起。

沈明览接过她怀中的细竹放到前面水没淹到的地面上,又回到钟毓旁边俯身,把她引上了背后。

沈明览起身正准备走,就听到“咕咚”一声,有东西掉进了水里,然后有丝丝缕缕轻拂过他的脖子,带着皂角的淡淡清香。

并不痒,划过肌肤的时候他心里却紧了一下。

今天钟毓没再扎小辫,为了省事,随手拿跟簪子低低地绾了个发髻,可能是刚刚动作大了也可能是她没绾好,就这样掉进了水坑了。

钟毓左手还虚虚地搂着他的肩,连忙用右手抓住散落的头发,抢先开口:“走吧。”

沈明览慢慢往前走,耳边只有一步一步划过水坑时荡起的水声和一道轻浅的呼吸。

等沈明览把她放下的时候,看到她拢到一边的头发,说:“要不,我给你捡回来?”

钟毓接过竹子,抱在怀里,摇了摇头:“不用,掉了就掉了,不值钱的,谢谢你帮我,早点回去吧,别着凉。”

钟毓微微躬身又道了一遍谢,抱着竹子的手往左边靠,右手腾出来,甩了甩衣袖,隔着衣服摸着白墙往家走。

沈明览看着她缓慢前行的背影,抖了抖湿透的裤管。

好像每次看见她,都是一个人的时候

沈明览这几日都住在茶馆,两人同一段路,一前一后互不打扰地走着。

天气变幻莫测,转瞬间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沈明览出门时没下雨就没带伞。

反正现在也湿透了,他自暴自弃不急着躲雨,慢悠悠地往茶馆走。

眼前慢慢没了那个抱竹的身影。

钟毓摸进了一个公示栏下躲雨,结果来几个没有教养的人一直嚼她舌根还试图动手,她一气之下动手打了人,竹子抽人的滋味并不好受,她都做好了打到头破血流回去被骂一通的准备,那几个人却倒吸着凉气跑了。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鼻息间闪过夹杂着雨气的熟悉香味。

她表情平静,内心擂鼓不息,目光直视前方等着雨停了回家。

茶馆关门已经半个月了,钟毓在街巷卖竹编的时候,突然收到了李平的邀约——约她去茶馆听书。

她又惊又喜地问:“不是关门了吗?”

李平笑道:“是关门了呀,但我还在茶馆里住,给老板看门,我这闲着也是闲着,约你来说说话嘛。”

她不掩失望:“哦,那沈老板知道吗?”

毕竟茶馆关门了,现在算是私宅,外人不好进去。

“啊?他不知道啊。”李平会意说,“嗐,我和沈哥认识很久了,又不是旧社会,我约朋友到家里玩又没什么,难道茶馆关门你就不和我做朋友了?再也不和我玩了?你不会只是想听我说书吧?小钟,太寒心了。”

李平捂着心口直摇头。

钟毓看不见但被他一连串质问逗笑了,应了下来。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就出门了,日上柳梢,她撑竹棍,走出家门那条小巷,来到玉河桥头。

玉河桥连接着钟毓住所和茶馆,钟毓住在槐阳街,槐阳街这边沿着玉河边向左走五百米就是沈明览所在医院,对岸万合街有钟毓常去的茶馆。

钟毓听说,新开的电影院就在河岸的万合街,即便它开在街角,往来者依旧络绎不绝,可谓生意兴隆。

鸟鸣声声起,桥上轻风过,拂动两岸绿荫,吹得人心舒缓。

钟毓轻拂茶馆的门框,熟悉的感觉让她微不可查的感叹一声。

“小钟!”

“来了。”她朝着声音走去,回到自己老座位,这次台上的人走到了台下和她隔着一张桌子坐在她身边。

“你摸。”

李平笑嘻嘻地推了一张纸到她的手边,十分兴奋。

她细细摩挲,纸张上有很多的凸点,密密麻麻的触感从指腹振过手臂,让她的心也跟着发麻。

钟毓睫毛轻颤:“这是……”

“盲文,想学吗?”李平说,“我想过了,听不了看不见就摸出来,正好我现在也不用说书了,有的是时间,现在也有很多盲文书的,这样你就不用怎么无聊了。”

钟毓是后天失明,一场大火夺取了她家里人的性命和她的眼睛,那几天干涩难受的眼睛又被止不住的泪水弄地火辣辣的疼,家里的变故让人无暇顾及这么多,更何况她会写字,她的生活根本用不上盲文。

盲文于她而言可有可无,现在也只是听书的替代品,还一个要耗费精力去学的替代品。

钟毓摇头:“不无聊,听不了书,我可以做竹编。”

“竹编是生活,可书不是啊。你不是喜欢看书吗?”李平想到了什么,苦笑道,“我房间里还有你送给我的书籍呢。”

满满当当摆在他的书柜,都是失明后的钟毓转手于李平,她再也看不见的书。

李平不可避免的想起双目无神,失魂落魄的十三岁的钟毓,那时候李平刚在茶馆跟着老师傅学说书,他兴致勃勃地跟钟毓说:小钟,来茶馆听书吧,可有意思了,别老在屋里闷着了。

钟毓开始往茶馆去,那时候还是老师傅在台上说书,后来老师傅说不动,钟毓还在茶馆,再后来茶馆关门了,他唯一的徒弟也不说书了。

没有听书客就没有了说书人。

李平一想到关门那天钟毓失落的样子,他就跟着难受,他想让钟毓有点新的喜好,活的有意思,钟毓又何尝不明白。

她忍下心中酸涩,笑道:“怎么还上升层面了呢,不管看书听书就是一个喜好而已。”

李平憋着不说话,纸张在他手里捻了又捻,盘算着怎么说服钟毓。

钟毓扯开话题:“今天不下雨了,不知道这会儿出太阳没有,出去走走吗?”

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因为她知道自己做不出改变,她的生活只有家、茶馆和竹编,十几年如一日。

李平了然,他这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想着走走也好,就合上门,两人在对面包子铺买了几个馒头,啃着走。

太阳果然出来了,映得玉河波光粼粼,到处春意盎然,两人沿河道闲走,李平嘴里一会儿聊天有多蓝一会儿说路缝的野花,花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听把自己看到的一一描绘出来。

“这河堤路可大变样了,装上的青石板被小孩光脚踩的油光水滑,柳枝也开始抽芽,啧,这头顶的太阳和河面倒光晃地我睁不开眼。”

钟毓噗嗤一笑,她也感受到了时不时晃到眼睛的光线。

“今天人怎么这么少?”李平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诶对了!今天那什么电影院门口摆了个台,不知道比的什么玩意,说奖品是免费观影的票,发完为止,估计都去抢票去了。”

钟毓抿了下嘴,不太乐意听电影院的事,但也没太表露出来。

电影院,令人生厌。

可再不喜欢,它照样开的好,开的红红火火。

钟毓一下一下敲着石板,心不在焉的走着。

李平眯了眯眼,说:“这不是沈哥吗?”

“啊?”

钟毓愣住,不知道李平在她旁边的地方遥遥地冲玉河桥上招手,桥上的人也笑着挥挥手。

“沈老板来了?”她问。

李平说:“不是,路过,回茶馆去了。”

“那我们要回去吗,出来的时候落了锁,他进不去怎么办?”

李平哈哈大笑:“傻了?他是老板,怎么会没门进。”

桥上的人已经走下了桥,在长而直的河边路,在进入万合街的第一栋平房墙边突然回身长望。

这一天春风和煦,万里无云。

钟毓从李平口中知道了沈老板的大名——沈明览。

这个曾经和电影院一样讨厌的人,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让她在意起来。

两人回到茶馆的时候,李平看到了大厅里躺椅上拿着书阖眼熟睡的沈明览。

茶馆一共两层,馆里事物一应俱全,关门后倒卖了一些桌椅和茶具,大厅空出了一片,被沈明览放几张躺椅。

钟毓不知道一进门就有个睡梦中的人,一声声引路的竹竿敲醒了他,李平提醒也来不及了。

李平问:“沈哥,怎么不去楼上睡?”

沈明览揉了揉眼:“随便眯会儿。”

李平说:“那怎么行,睡不好你今晚可怎么当值啊。”

“这几天休息。”沈明览看了眼钟毓,说,“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两个雇佣关系的人相处的如朋友一般轻松,李平听了这句话也就真的不管他了,拿了几本书去固定位置坐下。

桌椅没有改变位置故而是面向台子的,沈明览的躺椅就是旁边正对门口,听着李平用最平常的语气把文字转变成话语,传进几人的耳朵。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卑鄙庸俗而羞愧。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

李平给钟毓读了个外国的书,不再用说书人婉转动听的嗓音,跌宕起伏的语调,而且以朋友的身份给缓声说给看不见的钟毓。

沈明览知道李平说的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钟毓不知道,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钟毓听到全身瘫痪,双目失明的时候忍住了想给李平两拳的冲动。

沈明览听了个头,垂眸出神。

一本书听完已是正午,到了饭点,沈明览本着来者是客的心态留钟毓一块吃饭,钟毓应了。说是吃饭,其实也就是李平跑到万合街坊的王记面馆端了三碗面回来。

三人就着那张万年不变,关门也不卖的桌子吃面,期间李平兴致勃勃的为自己最好朋友和最好的哥们牵线搭桥。

“沈哥,你之前肯定没见我们家小钟吧,别看她眼睛不方便,她可厉害了会编很多好玩小玩意,就玉河这两边的路她烂熟于心自己都能走,而且小钟长的又漂亮,又好看又能干。”

编了也没多少人买的小玩意。

是个人都能走的路。

漂亮她也看不见。

钟毓在心里默默吐槽,埋头苦吃。

沈明览闻言看向钟毓,她自己都不知道今天穿的是一身月黄色的衣裙,墨发简单束在一边,常年深居简出的白皙肤色,衬的整个人明丽大方。

“见过。”沈明览说,“你以前在桥边闲坐,见过一次。”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钟毓说的。

钟毓顿住,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她怎么也没想到,沈老板会见过她。

李平惊讶:“是嘛,那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沈明览笑道:“只是见过一次而已,况且我又不知道你俩是老朋友,说这个干嘛。”

李平恍然大悟:“也是。”

李平又要给钟毓介绍沈明览这个人,有了前车之鉴,沈明览看着钟毓一副想挖坑躲起来的样子,笑着先开了口。

“叫我沈明览就好,明天的明,阅览的览。以前不知道你是小平的朋友,以后可以常来往。”

即便闻城是个安稳的地方,能上学读书识字的人依旧不多,他知道她识字,所以他不用顾忌的说自己的名字是哪几个字,他看到了她之前留的字条。

“钟毓,以毓草木的毓。”

她依葫画瓢的说,说完她才后知后觉,这么久以来她起码知道沈明览的姓,沈明览对她是一无所知,也从不会问她。

“钟毓。”沈明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客气地笑着,“以后常来喝茶。”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钟毓趴在床上发呆,她没见过沈明览的长相,却能把淌水那天的如玉般的竹子和他搭上勾。

她彻底收回对沈明览和城北电影院一样讨厌的误会。

李平的另类劝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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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记得来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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