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未暇刚刚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封闯?他怎么在这里。
宋未暇走出了傅宅,才给走小门的宋术打电话。
宋术磨磨唧唧的不肯承认,只说:“我在香江,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拿出来说。”
“你直接告诉我,你有没有用我的名义做不法之事?”宋未暇把腮帮子咬得生疼,“宋术,我念在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想对你说太过分的话,可你为什么总是一次从拖人下水。”
“暇暇,你别气。”宋术低声下气。这次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低低地认错,“有时候被人扣下了,没法脱身,总得找个名字,让我能金蝉脱壳。绝对没有下次了,何况现在你有傅鸿桐傍身,这些都不是大事。”
宋未暇不应声,过了会说,“你是觉得我总有一天会再对傅鸿桐投怀送抱,所以可劲地给我挖坑么。”
那头噤声了,不知是做贼心虚,不敢回答。还是意识到宋未暇情绪微妙,不敢做声。
宋未暇没有好话再说,径直放下手。
三年前闹得那么难看,起因也是宋术。宋术欠了钱一时还不干净,而刚好傅鸿桐和宋未暇闹离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其时傅老太爷和傅鸿桐关系稍缓,令他速还。宋未暇与傅鸿桐分居,很久未曾见面,却因此不得不再找“旧情人”。
傅鸿桐那时候的表情,宋未暇至今记得。他坐在办公室桌前,淡然倨傲,问了一句,“你不是说再也不用我们傅家的一分一毫钱么,现在来求我,不嫌这钱脏了?”
宋未暇难堪地把唇角死死咬住,啃得颇了皮,血腥味渐渐漫出来,他也顾不得。
那一阵,宋未暇才刚刚得知傅鸿桐娶他的真相。没有一丝爱情,看他不值钱,毫无尊严地往傅鸿桐身上扑而已。傅鸿桐不过是顺水推舟,彻底地把宋未暇利用之后请他离开。
谈到那钱,宋未暇脸色顿失,“你误会了。我摆正自己的位置了,你和谁沾花惹草,我都不会再多说一句。求你,救救我叔叔吧。”
傅鸿桐站在窗前,晦暗无光。他的脸略侧,泛出一层模糊光轮,照得浓眉修整。
“你对自己很自信。”傅鸿桐插兜走向他,站在几步之遥处,驻足笔直地望着宋未暇惨白唇色。
“整座城都知道你我要离婚了。”傅鸿桐说,“你所谓的摆正自己位置,是还把自己当我的男人么。”
这话传送进宋未暇耳里,每一个音节都冰霜无比,听得人心惊胆战。
宋未暇答不出话,唯唯诺诺快要冒泪。
不是因为傅鸿桐话里鄙视,是对自己失望。明明前两天他腰板刚直起来,现在立刻被打回原形。
“说话啊。”傅鸿桐将手微微撑在桌角一愉,“不是你给了我一记耳光,说要甩了我,和我分道扬镳么。媒体都大肆报道了,不正如你所愿?”
宋未暇屈辱地闭上眼,“如果不是我叔叔出事,我也不想再向你低头。”
好像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傅鸿桐歪脸,照旧是无动于衷,非要宋未暇换个说辞。
宋未暇在他的注视下,断断续续说:“你这次救救我叔叔,我一定再也不缠你。是我错了,我说错了,我什么位置都不是,我也不是你什么人。就当我们从来没签过结婚证书,没举行过婚礼。”
他以为这样是傅鸿桐想要的称心回答。
岂料傅鸿桐说:“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你凭什么要我对你们一家子伸出援手。”
宋未暇两手颤抖,心里凄凉无限,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自扇耳光,顶着这座大楼所有人的耻笑,冲上来只为这一句跟这一句的当面羞辱。
“对不起。”宋未暇终于吐字,道:“我错了。”
傅鸿桐眉峰未动:“就这句话么,没点实质性的举动。”
宋未暇也看不出傅鸿桐想要他做什么。但宋未暇知道一件事,他和傅鸿桐再无可能了,今日分别就再不相见。
宋未暇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求傅鸿桐把宋术捞出来。
傅鸿桐回过身,松了口气,眉目淡淡:“媒体那我已经压制了,你别再闹幺蛾子,也别兴风作浪。在傅家演傅二太太,演着演着就入戏了么,再折腾也要有个度。你把这离婚协议书拿过去,今晚律师到,你务必在家守着,别出去乱跑。”
话刚说到了这里,傅鸿桐身形略微一僵,也就再无下文。
宋未暇感受到他的僵硬,心下更灰暗。同居这大半年来,傅鸿桐从没碰过他一次,当然是不愿碰他。
以至于宋未暇现在主动献身,就这么点亲密接触都让傅鸿桐硬如铁块,一动不动。
不是喜欢自己的人,何必勉强。只可惜今天他惟有自轻自贱,求一个两全法。
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术落入危难了。
“我错了,傅总。”宋未暇斟酌用词,甚至用上了最谦卑最俯小的口吻和语气,“我恳求你大发善心,你对我做什么都行,就今天一晚上,我不会再缠你了。我会对所有人说是你踹了我,是我自讨苦吃,我不得好死,我自作自受……”
傅鸿桐将目光深深看进宋未暇低垂的眼底。
“你现在是做什么。”傅鸿桐神情高深莫测,语气也不见温情。
他果然,对自己没兴趣。宋未暇把脸埋得低低的,他不愿,也不敢承认这是自己。
宋未暇将手探入傅鸿桐衣襟,指尖微凉:“我昨天不是有意要在会场上拂您面子的。我,我是一时情绪上头,我没认清自己的身份,我不敢了,就这一回,可不可以。”
宋未暇过于青涩笨拙,他的手所到之处,都是胡揩乱摸。
傅鸿桐身体健硕高大,体态修长迷人,脸瘦头小浑身都是男性成熟气息的代名词。
如果不是在此景此景,宋未暇一定会更小心翼翼。
他现在失了分寸,看到别人发过来的那张刀垂宋术五指的图片,更加心神大乱。
傅鸿桐任凭宋未暇心不在焉地讨好献媚。
终于,他缓缓拉开距离,对宋未暇说:“如果我要上一个男人,我身边多的是。这不是你昨天对我说的话么,我现在如数奉还给你,你的滋味如何?”
宋未暇脸色唰地白了,跌落在地在无力支撑。他双手抓着地面那张精贵雕工的覆线地毯。
“看在我替你和你那群姑姑伯伯斗法的份上,当还我这个人情,不好么。”
宋未暇双眼无神,半晌之后定定抬起头。
傅鸿桐坐回桌前,看也不看地上的宋未暇,“你走吧。”
他手指张曲,食指捏着一张支票,刚刚签完。傅鸿桐一松手,那张纸也随即轻飘飘地丢在了宋未暇跟前。
大约有长达十秒的无声对峙和凝视。看着傅鸿桐的眼神,宋未暇能解读出来,他是何意思。
无非是在说,你太高看自己的身体了。
傅鸿桐宁愿花点钱,把他打发走,也懒得在他身体上脏了手。
宋未暇拿了支票和那离婚证书就起身,一瘸一拐,脚发麻了故而走起路来甚是困难,每一步都很慢很慢,像走钢丝索道。
外面阴雨霾霾,钢铁大楼阴冷笼雾。宋未暇一直走到了外边才敢停下,一抹袖子,心里的酸像湿毛巾似的拧不干净。
怎么绞都有水,像这场不速之雨似的滴滴答答,落个不停。
宋未暇拿了钱冲到了小屋里,在一干凶神恶煞的青皮脑袋里,救下了刀口下奄奄一息的宋术。
可是就算救出了人,宋未暇还是失魂落魄。无论宋术和他说什么都呆滞缓慢。
他谁也不怨就怨自己,笑自己傻得出奇。害怕傅鸿桐只把自己当棋子利用,就歇斯底里,耀武扬威地想证明些什么。
最终如愿以偿换来一记冷眼,一张离婚协议书。
“暇暇,叔叔错了,叔再也不会去牌桌上了。你在听吗,暇暇。”耳边嘀嘀咕咕的声音将宋未暇拉回现实。
不知何时起了风。
路面上尘土飞扬,空荡的马路两侧人影稀少。
宋未暇漫无目的地走动,直到这时,慢慢停步,只见一辆车看着十分眼熟,在呼啸的风声里,泊在宋未暇的身边。
那车窗又一次悠悠降落下来露出半道影子。
宋未暇看着封闯。封闯却没回视,开着傅衡江的车,后座空无一人。
封闯没穿皮衣了,反倒是穿了件短袖,打赤膊,“我还以为你去哪了,原来是嫁入豪门了。”
“你怎么在这。”宋未暇抿抿唇,然后说,“我的意思是,你你为什么变成傅衡江的司机了。”
“我爱干嘛干嘛。”封闯眼皮一挑挑衅十足,宋未暇头有点疼。
“你换个工作吧,傅家水太深,不适合你。”
封闯说:“说的你倒是多有能力似的,傅二太太?几天不见,摇身一变变成人上人了,看不起我等平民了。”
宋未暇额头青筋微跳,“我不是这意思。”
这辆车的手感确实不是普通价位的车能与之相比,封闯手下摩挲,回想在傅家见到的戏剧画面。
封闯别过头,下颚咬得骨头微微凸起,充满年轻人的倔强和不服气。“我看错人了,还以为你是多么纯良无害大好现代青年,原来,也不过是个贪图荣华富贵,享受安逸的拜金男一个。”
“你既然知道还来质问我。”宋未暇转身就想径直离开。封闯愣了愣,“你干嘛去。”
宋未暇一点也不带理睬。没走几步,身后引擎声就销声匿迹,紧接着是男人用力一甩车门,下车的声音。
封闯从后面伸出手,声音隐隐恼怒,“我为谁应聘的这开车司机,还不是以为你被谁骗了,遭了苦。谁承想,你这人倒一点不念旧情,你什么意思。”
“你的旧情,是指那几碗炒饭么。”
封闯深深地吸气兼之呼吸,从肺腑吐息一口,“你倒好,在两兄弟之间周旋,玩得不亦乐乎吧。”
这个地方人烟稀少也没什么车辆出没,温度还渐渐下降。
听完封闯的话,对于这不加掩饰的露骨嘲讽,宋未暇并未如何动气。他习惯了,反正多的是这种瞧不起自己的人。
区区一个封闯而已,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眼见宋未暇充耳不闻,还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要离开这地,封闯心里一急,,拦到了宋未暇面前。
封闯是典型的常年锻炼的底层混混,终日无所事事打架斗殴,反倒阴差阳错,练出一身强悍雄健的高大身材。
他浓眉匪悍,喜欢逆季节穿衣彰显风格,心事都摆在脸上,没有一丁点伪装,“宋未暇,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叫傅鸿桐的那男人给抢到他家里的。我不信你是自愿的,你刚刚在傅家被所有人看热闹笑话的场景,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宋未暇脸色不太好看,不是因为封闯毫无顾忌的一席话。他被人看糗,因此有了当众露丑的后耻之心。
“那你也一并嘲笑我好了。”宋未暇用眼角余光瞥着封闯的脸,“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么说我的人。”
封闯静了静,忽而笑了笑,说:“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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