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风闻言后,朝他说话的方向望去,唇边的弧度微微上扬:“他说有缘自会再见。”
江烬沉默着垂着头,而后又略显烦躁地朝火堆中扔去断掉的树枝,颇为不耐地“嘁”了一声。
他没想到濯缙会就这样回去,心底莫名郁闷。
难道是因为他们吵了一架么?
虞昭正埋头啃鱼,余光不小心瞥见他面上略显失落的神情,只好暂时将手中的鱼先放下:“腿长在濯缙身上,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住啊。”
江烬依旧沉默,眸中却多了两抹欲言又止的动摇。
玉宸也很好奇濯缙为什么会离开,她还想继续听下去,结果却听沈怀风叫她:“夜色深了,今夜恐怕就要在这里度过了,麻烦你在周边布下阵法。”
沈怀风很少主动找她说话,再加上他所说确实有道理,玉宸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开。
她暗叹一口气,随后却又开心起来,反正她也可以等回去后再问昭昭。
眼见周围的人全都离开,原先嘈杂的环境也变得静谧。
耳边只有虫鸣细碎的叫声,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江烬才抬眸看向虞昭说道:“我只是希望他不要掺和进这些事情里。”
“我已经沦为整个仙洲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我不希望他的下场和我一样。”
虞昭眨了眨眼,擦了擦嘴,反应过来江烬是在和她说吵架的事情。
她心中不免觉得有些稀奇,有生之年居然能听江烬对她说心里话。
显然现在不是感慨这种事情的时候。
她目光认真地看着江烬说道:“你并没有说错啊。你确实只是希望濯缙安稳地做好‘大师兄’这样一个荣耀的身份。”
“但是你有没想过,如果你是濯缙的话,那你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为真相困扰而什么都不做吗?”
江烬盘腿坐在地上,此时他双手环胸,又垂首思考不说话了。
见他继续思考,虞昭拿起手边的烤鱼边吃边看着他。
他当然不会。
但他觉得濯缙倒也不是干不出袖手旁观这种事情。
虽然濯缙不全是为了他才找机会从雷音阁出来,但对他可能也确实有那么一丝丝的担心吧。
江烬觉得心累。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有道理。”
虞昭双眸一弯,像只狡黠的小猫:“认识你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次听见你赞同我的话。”
江烬也有片刻愣神,随后忍不住闷笑出声来:“是啊。”
他身体后仰,神态轻松,而后又歪头看向虞昭 :“你认识我很久了吗?”
虞昭片刻愣神,她认真地算起时间来:“从你几次三番搅黄我生意的那天起开始算的话,差不多两年了。”
说到这个,虞昭可就一点也不困了,她双手环胸,微眯着双眼,眸中带有明显的谴责意味:“那时候你可和濯缙那死道士一个德行,一口一个‘小妖女’的叫我呢。”
江烬:...他现在收回最开始的那句话还来得及么?
但是他其实很想反驳虞昭,他很早以前就曾见过她。
可一时片刻却又想不来他们究竟什么时候见过,只是这种熟悉感叫他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给自己下了某种蛊术。
他看着虞昭明显带有怒气的面容,鬼使神差说了一句:“那我认识你应该要更早。”
“什么?”
虞昭愣住,她还想要继续追问,却见江烬早就背着他那柄剑起身离开。
她觉得有些莫名,冷哼一声:可恶的江烬,那些年究竟让她损失了多少奖励度!
提到这个她就不免想起系统的存在,她现在也很好奇,系统的奖励度究竟有多少了。
她在脑海中呼唤起咚咚妖:“帮我查询页面数值。”
原先咚咚妖奶声奶气的嗓音变成了冰冷的机械声:“叮,数据查询中——”
接着就响起一系列的数值报告:
“宿主年龄:十八。”
“宿主修为:炼骨后期。”
“宿主已存关键道具:青冥丹、九重莲花法器碎片*4、拂雪剑。”
“宿主治疗奖励度:70%”
虞昭看着数据有片刻沉默。
她累死累活这么久,居然才70%的进度吗?她还以为这次又能开出什么绝世法器的来着。
不过仔细想想,自从她绑定这系统的十八年以来,也不过才得到过两次奖励,净化堕骨这条路已经算是很快了。
这么一想,她心底顿时又宽慰不少。
夜色渐浓,虞昭几人便只好围着火堆将就一晚。
周围的树林连绵不断,有风吹过便“哗哗”作响,活像是有厉鬼在声嘶力竭的怒吼。
虞昭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她脑海中总是有各种不属于她的记忆闪过。
一会是陌生男子温和关切地嗓音,一会是身穿红色喜袍的女子,可一会却又变成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她脑海中十分真切地响起一道清脆银铃声。
虞昭便是在这时候清醒过来的。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有片刻恍惚。只见镜中人的样貌不变,她还是她,但她却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头上的珠钗虽然朴素却能看出其精致小巧。
她耳边垂挂着红色的珊瑚耳坠。
旁边有侍女催促她:“娘子,再不上妆可就赶不上出嫁的好时日了。”
虞昭觉得这状况不对,她刚想要开口反驳:“你们找错人了。”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说出不像是她可以说出的话:
“好呀。”
她甚至看见自己朝镜中的自己笑了一下,其幸福的神色快要溢出来了。
她拿起手边的口脂轻抿了一下,一点朱唇衬得她整张脸越发娇艳鲜活。
那侍女不给她再开口说话的机会,不由分说地便将红色的盖头盖在了她头上。
那侍女亲自搀扶着虞昭上了迎亲的轿子。
透过红盖头,虞昭依稀看得出来往宾客人数众多,无数双脚正围着她站在一旁。
虞昭心道,这次又是个什么把戏?
是幻术还是秘境?
她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地吐槽道:她就这么上了别人的花轿?
只听耳边响起震天的唢呐声响,这动静让虞昭头疼欲裂,好不容易挨到喜婆接过她的手,把她交给新郎官。
那喜婆的手异常粗糙,摸上去隐隐有鳞片的错觉,虞昭整个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她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想法:外面的这些人,真的都是活人么?
那喜婆却像是浑然没察觉出她的异样,依旧欢欢喜喜地将她迎了出去。
虞昭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她咬紧下唇,心中升起浓浓的担忧,只有她一人来到这古怪的地方么?其他的人现在又在哪里?
就在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之时,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娘子小心台阶。”
虞昭有片刻愣神,下一瞬,那人便接过她的手,温热触感叫她有种莫名熟悉。
她有些迟疑,而对方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于是便主动将她搀扶进花轿之中。
就当对方即将离去之时,虞昭听见那人在耳边用只有他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道:“不要轻举妄动。”
这熟悉的声音分明就是江烬!
虞昭刚想再开口,结果就被江烬直接摁进了花轿:“晚上再说。”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从这句话中听出莫名缱绻意味。
虞昭指尖一烫,提着红裙就坐进了轿子里。
见她果真没再说话,江烬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头发高高束起,面上的玄铁面具终于摘了下来,一双浅淡琥珀眸子透着玩世不恭的桀骜,浑身散发着 独属于少年的孤傲气息。
江烬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虞昭身上浓重的香脂气息,他翻身上马,薄唇微微上扬,勾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而后又抬眸向周遭看去。
一条萧瑟长街只有这一抹红,显得格外突兀。
纸扎的轿夫身形单薄,却过分有力,面上只画着简陋歪扭的嘴眼。
方才说话的喜婆也是纸扎的,她面上是一张简陋的笑脸,一双黑豆一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江烬。
看上去过分瘆人。
“新郎新娘子要合合满满、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她说出的话明明十分喜庆,可配上她那张连嘴皮都张不开的脸后,却十足诡异。
江烬忍住将这些纸人一把火烧光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后便策马跟着迎亲队伍走了。
他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依稀记得,他当时还正在和沈怀风靠着火堆轮流守夜,反正守夜很无聊,还顺嘴闲聊几句。
他好奇地问道:“白晴这么想杀你,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沈怀风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他却还是可以精准无误地识别出江烬的位置:“这是我欠她的。”
江烬觉得沈怀风有点意思,他眉头一挑,最终还是问出心底积压已久的问题:“你和白晴她姐究竟什么关系?”
“虽说她是你的贴身侍女,但你们年岁相差无几,也算是青梅竹马。”
他心底燃起浓浓的八卦之心。
喜欢一个人的情绪是藏不住的,就算沈怀风没了眼睛,神情不能从眼中表达出,却也能从他所叙述的文字中溢出。
每当他提及“白柔”两个字时,总有种化不开的柔情。
身旁的火堆“噼啪”作响,沈怀风像是想起从前的往事,不由轻笑出声。
就当江烬以为自己能听见答案的时候,却听他将问题抛了回来:“那你和虞昭又是什么关系?”
“你从前可是走到哪里都会带着那只黑猫。”
江烬蹙眉:“我?黑猫?”
他和虞昭能有什么关系。
听他语气满是困惑,沈怀风也面露困惑,他用手边的木枝随意摆弄出一个卦阵来,而后才欲言又止道:
“等你师兄回来,你自己问他吧。”
江烬听见濯缙的名字,冷哼一声,他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你不愿意说就算了,谁想问他。”
沈怀风见状,唇角的弧度不由又微微上扬。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此刻的他和戚元宝简直没有什么区别。
后面的事情江烬就记不太清楚了。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脑海中传来一道清脆的铃铛响,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这个纸人扎堆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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