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迎亲的路异常漫长,虞昭只觉得花轿之中一直都很颠簸。
她头上的发冠本就笨重,再加上摇摇晃晃地花轿,虞昭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江烬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心中莫名焦躁起来。
他没忍住开口向一旁的书童问道:“这路程是否太慢了些,”他顿了一下又补充说道:“不要耽误了成亲的吉时才好。”
那纸扎的书童简陋异常,画上去的嘴巴要笑不笑,说出的话也莫名刺耳:“公子不要着急,咱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路程自然远了一些。”
江烬见状,闭了嘴。
他心中却暗暗吐槽:谁是你家公子。
但这话却也叫他心中有了更多想法,看来他现在是在扮演某人。
他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突然出现一阵浓雾,鬼魅浓雾中似乎挤挨着站满了人。
这些人只能看见脚,却看不见脸,江烬双眸微眯,就当他准备用极火烧出一条路来的时候,却见那浓雾转瞬消散。
江烬挑眉,只觉得自己有种被戏耍地不爽感。
他收起袖中的极火,接着就听一旁纸扎的书童尖笑着说道:“公子,咱们家到了,快迎着新娘子拜堂吧。”
江烬抬眸一看,眼前是一间极其简陋的茅草屋,院外围着一圈篱笆,而茅屋旁边就是一条江水。
饶是风餐露宿过惯了苦日子的江烬也有些意外。
他下马掀开虞昭花轿的帘子,朝她伸出手:“到了。”
那纸扎的书童立马尖笑着说道:“公子,这可是你娘子,你这样说话,锦棠姑娘可是要伤心的。”
江烬臭着一张脸,这纸扎的书童哪里来的这么多破事。
但是他无论如何却又说不出这两个字。
实在是,怪叫人难为情的。
此时的虞昭也听见他二人说话,但她的关注点却在“锦棠”这个名字上。
这可真奇怪啊,难道说她此刻扮演的人的身份叫做锦棠?
纸扎的书童用它那黝黑空洞的眼睛紧紧盯着江烬,仿佛江烬执意不说,它便会一直盯着他。
江烬思索片刻,反正事已至此,不如把戏演完,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她还在神游,下一瞬就听见江烬熟悉却过分别扭的声音响起:“咳...娘子可以出来了。”
虞昭有片刻愣神。
她指了指自己,谁,我吗?
江烬像是看出她盖头下的错愕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而后便拉住她的手,进了面前这简陋的茅草房中。
他莫名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
草屋简陋,可里面却挤满了纸人,这些人围在一起说话,声音过分嘈杂:
“陈木,看不出你小子好福气啊,这样的美娇娘也能叫你娶回家。”
“陈木,这样的草屋,你究竟是怎么忍心让这样的美娇娘跟着你一起受苦。”
“陈木,你寒窗苦读十几载,虽然没能考取个一官半职的,但是却娶到了这样一位人美心善的好姑娘,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
江烬挑眉,但笑不语,说实话,他也很好奇。
而且这些纸人说的话也很有意思,虽然字字句句都是祝福,可那话外无一不透露着一个相同信息:
陈木,你这样一块腐朽发酸的烂木头不配。
虞昭被江烬挡在身后,她虽然看不见外面的状况,可她却能听见声音。
她担心江烬被这些纸人的言语影响,小心地扯了扯他衣角,示意他不要冲动。
毕竟玉宸和慕芸她们几人的下落还尚不明确。
江烬反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纸扎的书童似乎没听见他们的话,自顾自说道:“吉时已到,两位新人行礼。”
有媒婆附和说道:“一拜天地。”
虞昭和江烬背过身弯腰拜天地。
“二拜高堂。”
江烬牵着虞昭缓慢转过身,他看了看高堂上两块死人的牌位不由挑了挑眉,但也还是认真地行了一礼。
“夫妻对拜。”
虞昭凭着直觉,面对着江烬的方向弯腰行李。许是她头上的发冠太过沉重,她这一弯腰,头上的红盖头险些落下。
还好江烬眼疾手快,他上前一步,状似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的盖头稳稳当当地拽了回去。
他心中直觉,这盖头落下未必是件好事。
那媒婆高喊一声:“礼成——”
整个草屋中挤满了的纸人纷纷笑闹起来,好似真的像是成亲一般热闹。
其余的纸人上前纷纷把江烬围住,他们手中举着纸做的酒盏,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江烬看着他们手中的酒盏,只觉得好笑。
这群纸糊的人既扛不住火,又扛不住水。
而虞昭却被人引着进了里屋。
她端坐在床上,四周是一片黑,只觉得自己两只脚莫名沉重。
似乎在片刻之中,她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
一番心理挣扎后,虞昭将头上的盖头拿下,结果就看见脚下个纸扎的脑袋,它那双空洞的眼睛正盯着她笑。
虞昭心脏停了一瞬,而后又强自镇定的尬笑道:“地上脏,不然你坐在那边的板凳上,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也不知道那纸扎的脑袋听懂她说的话没有,一骨碌就滚到旁边去了。
她们一人一脑袋就这样诡异的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为什么,虞昭迎着她那双空洞的眼感受到一丝悲伤。
这目光太过强烈诡异,见它似乎没有想要伤害自己的意思,虞昭便移开目光,不再看它。
她现在只想找到更多的有效信息。
思及此,坐着也是无聊,她便将房间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个遍。
片刻后,虞昭不由无语望天,这草屋实在简陋,说它“家徒四壁”都觉得是种夸奖。
而一直站在暗中的纸扎书童似乎若有所感似的,不由朝虞昭所在的房间多看了两眼。
江烬丝毫没注意那书童,他只想从这外面这些纸人的身上套出更多有效信息。
其中一个纸人说道:“陈木,你这娶了美娇娘,日后还要继续考取功名么?”
江烬停顿片刻,他从小就不爱看书,也不爱写字。
但眼下这情形,明显不能这么说,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响木桌:“或许吧。”
接着就听另一个纸扎的人说:“陈木,何必呢?”
另一人附和:“就是啊,你重病的爹娘为了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另一个纸人及时打断它的话:“大喜的日子提这个不吉利。”
江烬冷眼相关,眉眼间隐隐带上不耐烦的神色。
这些纸人说话非要留一半,真是烦死了。
而且你们自己都变成纸人了,还来跟他说什么吉不吉利。
天色渐黑,员外的动静逐渐变小,江烬这才终于回到房间之中。
虞昭一个人待在房间中昏昏欲睡,江烬倚在门外挑眉笑道:“你这一天发现什么线索没有?”
听见这声音,虞昭的精神才逐渐恢复不少,她指了指板凳上纸扎的脑袋:“我和这鬼东西大眼瞪小眼一下午。”
说着,她用狐疑地语气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今天一天我们所遇见的,都是这样不人不鬼的东西。”
江烬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对啊。”
虞昭浑身激起一层恶寒。
她瞪了眼江烬:“那你又发现了什么?”
要不是她出不去,不敢轻举妄动,也不至于被困在房间中干瞪眼。
江烬思索片刻:“这陈木是个穷苦书生,听说苦读十几载却仍然不能考取功名。”
他顿了片刻,目光放在虞昭身上,语气幽幽:“所以他们听说陈木娶了你这样一位‘美娇娘’,各个心中不平衡的很。”
这一下午,那些纸人翻来覆去说得都是些毫无线索可言的酸言酸语。
虞昭听出他语气的幽怨,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你也有这天。”
语毕,她又正色起来:“我只知道,我扮演的这女子名叫锦棠。”她顿了片刻,不由继续猜测到:“难道这幕后之人费劲心思,只是想叫我们重现当初的事?”
江烬双手环胸,面上也是一派认真思索的神情:“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觉得这幕后之人说不准只是希望最后的结局会有所不同。”
江烬看着她认真思考的表情,目光不自觉地盯着她正滔滔不绝地红唇上。
“为什么?”
虞昭站起身,边来回踱步边认真思考:“你想啊,什么人才会一遍遍的重现往事?”
见江烬没接她话茬,虞昭恨铁不成钢道:“当然是对往事心有不甘者!正是因为对当初的结局不甘心,所以才一遍遍的重现往事,就希望会出现不一样的结局。”
江烬收回目光,意识到自己游神后果断移开目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
就当虞昭打算继续往下分析的时候,却听门外传来一声“吱呀”声。
她眸光伶俐:“谁?!”
说着一道冰锥便穿透木门。
江烬推门,却见门后是白日里的那纸扎书童。
它的肩膀似乎被冰锥穿透,可它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痛苦的神情,依旧是那张过分瘆人可怖的笑脸:
“公子,到点了,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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