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来到中州,谢鸣玉还没当上魔尊。
那时他年轻气盛,完全没有将这些正道修士放在眼里,觉得都是一群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后来在中州经历了很多事情,也认识了几个朋友,改变了他的认识。
距离中州越近,记忆就如同潮汐涌现。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记得不太真切。脑海中只浮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大概是白衣执剑,同样年轻俊朗。
眼前一花。
出现在面前的身影却成了周定衡。
周定衡与他并肩同行:“你不必太过担心。”
谢鸣玉“哈”了一声:“我能担心什么?”他挑眉,“要是敢有不长眼的撞在我手上,直接杀了就是。”
周定衡回以沉默。
谢鸣玉嘀咕:“我可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
周定衡原本还在担心谢鸣玉不适应中州的环境,现在想来,应该担心的是其他人才是。
他是魔尊,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魔尊,之前的柔弱只是伪装。他不需要倚靠任何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周定衡心头怅然若失。
马蹄不停,在跨越最后一片荒漠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中州。
中州的繁华不是嘴巴上说说的。
一进入中州的地界,就感觉浓厚的灵气席卷而来,几乎凝结成水珠。
就连吹来的风都是湿润的。
谢鸣玉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腹中的东西变得越发得活跃。似乎之前灵气匮乏,压制了他的生长,现在一旦灵气充沛,他也随之疯涨。
不过几个呼吸,小腹处的弧度就微微拱起。
谢鸣玉盯着看了半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恨不得拿块布缠着,将小腹处的异常遮住。
这般遮遮掩掩,不免惹来其他人的注视。
天剑宗一行队伍中,不乏有女弟子,窃窃私语:“怎么感觉像是怀了……”
“怀什么了?”
“就是怀了那个,你没发现他的肚子变得越来越明显了吗?”
交谈声落入了谢鸣玉的耳中,他不以为然。
无稽之谈。
他一介男子之身,怎么可能怀孕?
话说得笃定,可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与周定衡**一度的画面。
……不会吧。
谢鸣玉摇了摇头,将这些荒谬的话甩出脑海。
绝无这种可能!
进了中州,就到了天剑宗的地盘。
这里虽与荒漠接壤,但风土人情截然相反。
谢鸣玉不动声色地看着。
街头热闹繁华,凡人安居乐业,远处白墙中,传来稚童朗朗读书声。看见修士策马而来,凡人的眼中没有害怕,只有敬仰和羡慕。
“天剑宗三年一收徒,等到明年,我们妮儿也有机会去拜师,成为仙人!”
“一旦成为了仙人,每年能减下不少赋税。”
“还得多谢仙人保佑我们风调雨顺,年年都派司农使过来唤风召雨,让我们不误农时咧!”
谢鸣玉口中一声“驾”,将这些闲言碎语抛到了脑后。
中州丰饶,少了魔修这么些不稳定因素,发展一日千里。对比起荒芜的西魔州,确实好上不少。
其实他也并非好战之徒。
若是西魔州的矿脉能销向别处,手中有了钱,自然不比其他地方差。
谢鸣玉一时想得入神,都没注意到天剑宗的队伍停了下来。
一个白发长须的老人站在队伍前方。
周定衡颔首:“长老。”
长老不苟言笑,目光扫过一个个弟子,最终落在了谢鸣玉的身上。
谢鸣玉被看得有些不舒服,瞪了回去。
还好长老没有多做评价,只对周定衡点头:“你说的事,我已是知晓。”
在回来之前,周定衡早就传音将来龙去脉说清。
长老:“我已经请了百草谷的医师。还请魔尊下马。”
这话说得客气。
谢鸣玉也不好不给他面子。
走进拱门,穿过抄手游廊,还没走进就先闻到了一股药香。掀开帘子,里面坐着一个儒雅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是百草谷的医师,常年救死扶伤,面容慈悲。他知道谢鸣玉的身份,也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谢鸣玉坐到了他的对面,将手腕放在了软垫上。
医师的指尖探出一条银丝,稳稳悬在了谢鸣玉的脉搏上。
银丝跳动,医师的脸色变幻,最终化作了一声长叹。
周定衡问:“如何?”
看起来倒是比旁人更加关心。
医师摇头:“不好说。”
谢鸣玉不耐烦了:“别打什么哑谜,能治就治,不能治就直说。”
医师:“这不是病。”
谢鸣玉:“我就知道不是病,是中毒了,还是中蛊了?”
医师又摇头:“都不是。”
周定衡开口:“可是上古魔神的残魂作祟。”
医师:“我没有寻到上古魔神的残魂。”
医师在这里说着车轱辘话,怎么也说不到重点上。时不时地看向谢鸣玉,有些犹豫。
谢鸣玉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你直说便是,不管是好是坏,都不会怪到你身上的。”
得了承诺,医师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不是病,也不是中毒中蛊,而是……你怀孕了。”
“咚”得一声。
周定衡一时手没拿稳,剑身重重落在地上,竟在青石板上砸出了一个深坑来。
众人侧目。
谢鸣玉的唇角抽了一下。
不是,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这样不是欲盖拟彰,是个人都知道这和你逃脱不了干系了吗?
谢鸣玉警告似地看了一眼,抱着一丝希望问:“是不是弄错了?”
医师有些不悦:“喜脉如滚珠,这么简单的脉象,我怎么可能看错。”
这下是真的错不了了。
谢鸣玉没有过多的惊讶,也没有懊恼。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其实他早有预感。东西就在他的肚子里,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只是一路上自欺欺人,不愿意正视罢了。
现在医师戳破了窗户纸,只能大大方方地面对。
他怀了。
怀的还是他和周定衡的孩子。
谢鸣玉问医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医师迟疑了一下,说:“孩子很健康,只是血气稍微有些不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用另一半的灵气滋养。”
医师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敢问,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让魔尊怀上了孩子。
谢鸣玉干脆利落地说:“他死了。”
周定衡:“……”
谢鸣玉:“还有别的法子吗?”
医师:“我可以给你开一方药,也可滋养腹中胚芽。”
谢鸣玉点头:“那你开吧。”
“不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长老,另一个却是周定衡。
长老皱眉:“天机阁早有预言,邪星降世在西边,这东西来得怪异,说不定就是邪星。”
谢鸣玉一拍桌子:“老不死的,你嘴巴放干净点。”
话音落下,魔气在背后涌现,一道狰狞可怖的魔影若隐若现,带来无上威压。
长老首当其冲,瑟瑟发抖:“剑尊,剑尊也是这个意思!”
谢鸣玉缓缓转过头。
方才说“不可”的,还有周定衡。
长老面目骐骥之色,希望他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面对众人的目光,周定衡坦然道:“是药三分毒,对身体不好。”
医师出来解释:“我会斟酌配药,将影响降到最少。”
长老期期艾艾地提醒:“剑尊,我们说的不是这个,邪星万万不可留!天下会大乱啊。还请为天下苍生想想。”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就连谢鸣玉都忍不住鼓掌:“说得好,这就是你们的大义吗?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就要抹杀一个孩子的存在。”
“看起来,你们比我更像是魔修。”
长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天机阁算过了,不会出错的。”
谢鸣玉:“是吗?万一出错了呢?”
长老翻来覆去只是一句:“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一番争执,最后医师没有配药,长老也没办法强行打掉这个孩子。
一时间僵持不下,谁也不能说服谁。
是夜。
谢鸣玉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上,望着天边月色,身影看起来有些寂寥。
“你要留着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周定衡在他的身边坐下,神情难辨。
谢鸣玉下意识摸了摸小腹。
肚子里的东西蹭了蹭他,算是回应。
“本来不想留的。”谢鸣玉直言,“留下来也是个麻烦。”
肚子里的东西:“……”
他似乎很不服气,狠狠地踢了一脚。
谢鸣玉:“唔。”
周定衡:“怎么?”
谢鸣玉:“他踢我了,坏东西。”
口中骂着,语气却是亲昵的。
周定衡凝视片刻,伸出了手。
谢鸣玉直到他要做什么,没有阻拦,任由他将灵气渡来,小腹处顿时一阵暖洋洋的。
肚子里的东西彻底舒服了,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谢鸣玉接着说:“本来不想要的,但是你们都想要弄死他,我就偏要留下来。”
魔修都是这样,对自己的东西拥有莫名的控制欲。
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只有他不要的,没有被别人夺走的道理。
周定衡:“我没有。”
谢鸣玉看他。
周定衡:“你愿意留下来,我很高兴。”
谢鸣玉冷哼:“和你可没多大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
可是今晚的月色这么的美,亘古不变,横在两人中间,一切都在不言中。
气息交换,就连气氛逐渐变得暧昧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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