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喻窝在沙发上刷微博,忽然就见消息列表弹出新的通知。
“季喻遗作《芳人》上映时间确定!”
热搜已经爆火,在第一位高悬,实时评论全是必看和想念季喻的话。
季喻这才想起来,这是自己那部在死之前拍的戏。导演精益求精,才让拍摄期硬生生又向后拖了两个月,跑到各大山区里补了很多条。素材是一定够的,剪辑出整部影片也不是什么难事。
影片主要讲述重返大山的舞蹈老师带领着山中的女孩们走向世界舞台的故事。
效率这么快。她真该说一句不愧是筹划五年的班底。
上映时间就在七月初。
季喻记下,退出,却没想到姜之桓凑过来了,她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就是那条热搜的具体界面。
姜之桓:“这是你之前进山区拍的那部吗?”
季喻看她一眼,点头:“是。”
姜之桓嗯了一声,不再多言。敛着眸子,翻阅网友的评论,看到可惜季喻已经去世了的话,手指一顿。
再看“遗作”这个字眼,她越发觉得刺目,心里生出闷气。
她真想把季喻还活着的消息立刻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看到仍然活生生的季喻,这个眼前的一颦一笑,顾盼生辉的季喻。
姜之桓熄屏,思绪放空。
傍晚,席可思发来了消息。
席可思终于得了空闲,邀她去吃饭。
姜之桓犹豫一下,慢慢打字:抱歉,我就不……
席可思立刻发来下一条:“我约好包厢了!七点不见不散!哈哈!这是你进组前的饯别!”
她的每一个惊叹号都在传递休假的兴奋和快乐。
姜之桓:……
她没办法,季喻恰时走出洗手间,姜之桓心头微动。
她和席可思是铁打的好朋友。论说她信得过的人里,席可思可以排进前三名。
姜之桓询问季喻:“要不要出去吃?”
季喻不在意:“可以啊。吃什么?”
“火锅。而且……”姜之桓看眼手机屏幕,“你想认识一下我的朋友吗?”
季喻眉毛一扬:“嗯?”
.
席可思在包厢里等着,菜已经全都上好了,火锅已经沸腾了一轮,她看眼时间,到七点了。
她点进和姜之桓的聊天界面。
最下面的那条,是她应下姜之桓带一个朋友过来的请求。
席可思心里很疑惑。
姜之桓关系比较不错的朋友加上她也就那么两三个,她们互相也都认识。
不知道是谁这么神秘,姜之桓也不直言。
而且关系好到能来参加聚餐。
席可思打完询问姜之桓到没到地方的话。
还未发出,包厢门开了。
进来的人全副武装,口罩帽子都戴着,半个身子探进来,姜之桓拉下口罩,“没来晚吧?”
席可思大笑:“你晚了一分钟!等会儿罚你酒!”
姜之桓憋闷。
她全须全尾地进门,席可思伸长脖子去看她身后,果然就见到了另一个人。
也是全副武装的。
席可思一阵猛瞧,只恨自己不能透视。
姜之桓把帽子也摘下来,看到她这幅样子,无语,“你有点礼貌行不行。”
席可思没理她。
她看到人从容落座在四角桌对面,姜之桓身边的位子,清了清喉咙,“不知道你是……?”
她话音刚落,就看人缓缓卸去伪装——
席可思呆了。
席可思惊了。
席可思站起来大叫:“季喻?!”
季喻拨了拨长发,扬起红唇,一脸云淡风轻,“你好,席小姐。”
席可思目瞪口呆。
她张着嘴巴,惊得不能呼吸,僵直了好一会儿。
席可思卡壳地转着脖子,看向姜之桓:“我应该没疯吧?我应该没在做梦吧?”
姜之桓:“你没做梦。这就是季喻。”
席可思仍难以置信:“不是?!她?!”
“对。是她。”姜之桓沉着的目光让她慢慢冷静下,“过程原因有点复杂。总之,她还活着。”
席可思深呼吸几下,脱力地跌回座位上,看着季喻的脸直愣神,心里已经相信大半。
季喻的脸很难复刻。
和她肖似,或者照着她整容的人,都缺少她那份独具辨识度的神韵和风采。
而眼前的人,明眸善睐,唇角噙着惯有的温和的笑意。双眼微微眯着,兴味盎然地打量她。眉眼明明看着温柔如水一般,但一举一动都带着致命的魅力,吸引着人的视线不断地飘向她。
她见过几次季喻本人。这种一打眼就被俘虏心脏的感觉,是真没错了。
席可思闹心地挠了挠头,逐渐接受现实。
回过味,她警觉的目光扫到姜之桓身上,悄悄凑近姜之桓,但也没避着季喻:“为什么你和她一起来的?你说的朋友……是她?”
姜之桓:“……这是我要和你说的。”
席可思怀疑地看着她,“你说吧。”
姜之桓隐去了季喻变小这档子事,只说季喻是命大,被好心人救下,身体状况还不太稳定,也就不适合复出云云。
姜之桓:“我当初回老家的时候,她在那边的后山里疗养。有天出门的时候,意外地碰上了。我才知道她原来还活着。”
席可思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作为姜之桓朋友,她知道虽然两个人天天在热搜上显得王不见王,但私下不算是真的不对付。
席可思见姜之桓没了下文,“然后呢?”她想听的可不仅仅是这个。
姜之桓一顿,清了清喉咙:“怎么成的朋友嘛……”
季喻突然插话:“她天天来慰问我。一来二去就熟了。”
席可思愣了一下,眨眨眼,揶揄地看眼姜之桓。
姜之桓:……
她一边点头:“是。就这样熟了。”
她一边在桌底下用腿撞了一下季喻。
季喻下一刻用手按住她的大腿。
姜之桓一僵,不动声色地看眼季喻。
季喻勾唇,撤回手。
而席可思还在疑问着,没注意两个人的小动作。
虽然她很想按住姜之桓让她把更多细节吐露出来……
但没准季喻不想让人知道呢?
席可思暂且按下不表:“那就……好久不见,季老师。”
她伸出手。
季喻回握:“好久不见。”
她们曾经在同一个片场待过。
席可思:“好了好了,咱们赶紧吃吧。今天,就是季老师的接风宴!不过不算特别正式的哈,就是朋友间的。”
席可思兴致高昂,一边向锅里下菜,一边嘴也不停,吐槽剧组里的人和事,频频逗得笑声连连。
火锅隔成九宫格,季喻挑嘴,只吃清汤锅里的。
姜之桓看季喻听席可思的单口相声听得兴致不错,想给她夹菜,又怕席可思发现,于是不厌其烦地换着筷子,给她夹菜后,再给席可思夹菜。
季喻在余光里时刻关注她。
看眼她,接受,一边附和席可思,一边不动声色地接连在姜之桓的碗里放肉。
姜之桓乖巧地吃了。
季喻很捧场,席可思本来就很兴奋,这时候才说得有点累,她歇了嘴,在几个红油锅里捞肉,但从锅里捞出长筷,只有肉渣挂在上面。
席可思猛抬头,看到姜之桓碗里的肉片,一阵哀嚎:“我的肉!姜之桓你都吃了!”
姜之桓塞下最后一口:“你自己在那说个没完,也不吃,怪我都吃了?”
季喻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掩饰明显的笑意。
席可思瞪了一眼姜之桓,愤愤地拿起另一盘肉下锅。
饭至中途,席可思忽然一拍脑袋,“我就说少了什么。我带的好酒忘在车上了。我去拿一下。”
她顺走姜之桓放在近处的口罩帽子。
季喻敏锐地注意到。
看着她离开包厢,才收回目光。转头就看姜之桓还在慢悠悠地涮着食材。
季喻:“你和她关系很好。”
姜之桓扬起笑:“我和她认识快八年了。”
“这么久?”
“高三的时候,她和我是同桌。”
季喻心里有点在意:“这样啊。”
“那,她也是?”
姜之桓明白她的意思。
“是。她有喜欢的人。现在正在追求中。”姜之桓扬起眉毛,“不过进展好像不太顺利。”
季喻一下子放心:“是吗。那我希望她成功。”
姜之桓忽然一顿筷子,“噢对了……她酒量,其实不太好。”
季喻:“嗯?”
席可思推门而入。
酒是她在国外拍广告时,广告商送给她的名酒。
季喻认出牌子,“这酒有点烈。”
席可思瞪眼:“真的吗?”
季喻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席可思却说:“那太好了,咱们今晚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季喻不知为何,右眼皮开始猛跳。
她看到姜之桓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酒都不用三巡。
席可思闷了一杯之后,肉眼可见地变了。
本来身上有几分浮动的爽朗,现在整个人像被兜头一盆水泼下来,冷静沉稳得像另一个人。
她面目平静:“你们说,人和人之间,是不是真的需要那么一点缘分?”
季喻试探地回答:“我觉得是这样。”
席可思:“对吧?就说你们俩。那么巧就碰上了。然后从之前互不往来,到现在……就是一个契机而已。但是没有这种契机,可能一辈子都错过了。”
两个人听得直愣神。
彼此一转头,默契无间地撞上对方的视线,相触一秒,各自立刻收回目光。
席可思还在说:“那我呢?我是不是就差那一点契机?”
她说着,又抱着酒杯闷闷地喝着。
姜之桓给季喻解释:席可思喜欢的人和她一起长大的,后来出国了,一直没有联系。当时席可思出了意外,错过送别的最后一面,也没来得及说明心意。
席可思仍在找人。但也快死心了。
季喻听得一阵惋惜。
席可思喝醉后只是克制地说了几句心事,点到为止,和前半刻恨不得秃噜出腹中所有的话的模样大相径庭。没几句话的工夫,她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只有姜之桓没喝酒,开着车先送席可思。又找了代驾让人把席可思的车开到她家里。
折腾完这一圈,姜之桓和季喻才返程。
季喻坐在副驾驶,酒意迟来地熏着头脑。
平时不怎么碰酒,但她今晚心情愉快。
不过浅尝辄止。
身体在适应酒精,她感到自己被劈成两半,一半清醒,一半迷蒙,恍若置身梦境。
她在车玻璃上看到姜之桓的倒影。
季喻盯了会儿。
她伸出手指,在玻璃上描摹。从额头到眼睛,从鼻尖到下巴。
描摹几遍,她想,怎么会有人像长在她心上一样。每看一次都有新鲜感,总也看不够。
困意袭来,她轻轻打了个哈欠。
她懒懒地靠着座椅,侧过头,看向正在注意路况的姜之桓。
姜之桓瞥一眼她:“困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季喻嗯一声,慢慢合上眼皮。
姜之桓看眼她柔和的面庞,不禁露出微笑。降下车速,一路稳稳当当地开回去。
停在地下车库的车位里,姜之桓熄火。
她调暗车内灯光,看向仍在熟睡的季喻。
姜之桓一寸一寸地注视她,目光炽热,不再克制。
季喻眉眼已经完全长开,风采动人。睡颜恬静,就像一朵含苞的花,等待一朝盛放。
姜之桓吐出口浊气。
她小心地帮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拉开车门,去揽她的肩膀和膝弯时,还是把人弄醒了。
姜之桓:“你醒了?”
她收回手。
季喻却顺势抱住她。声音带着困倦的糯软。
“到家了?”
姜之桓身子一僵,心如擂鼓:“到家了。”
季喻在她耳边低低地笑,姜之桓听得一阵耳热。
季喻松开她,迈开长腿,下车,仍觉得头晕,身姿摇晃不稳。
姜之桓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圈住她的腰,往怀里带,“怎么了?”
季喻顺势向她身上倒去:“头晕。可能是喝酒喝的。”
姜之桓微皱眉头,扶着她慢慢走:“你也没喝多少吧?”
“后劲比较大吧。”季喻不怎么在意,反手搂着姜之桓的腰。
姿势亲呢地走进电梯间。
季喻忽然转过脸,靠近姜之桓颈侧,笑了,“姜之桓,你身上一股火锅味。”
姜之桓闻一下:“你也一样。半斤八两好不好?”
季喻闻不见自己身上的味道,心里有点介意:“真的吗?”
“没事。回去洗个澡。”
季喻眯了眯眼,口罩下的面庞扯起个笑容。
电梯到了。
走进屋内,姜之桓带上门。
季喻忽然环上姜之桓的脖颈,姜之桓没反应过来,被惯性带着后撤几步,后背靠上大门。
熟悉的姿势。
姜之桓眼皮一跳:“怎么?”
季喻一手三两下扯下来她们各自的口罩,姜之桓还戴着帽子,压得很低。季喻微微垂头,伸到她脸前,脑袋顶着帽檐。
门廊顶的灯光照不下来,帽檐长长的阴影横在两个人面前,彼此看不完全对方的神情,但唯有眼睛的亮度格外清晰。
季喻又走近一步,两具温热的身躯贴紧。
姜之桓挺腰,直起身子贴紧门,极力想要拉大一点仅剩的距离。季喻却又追上来,脑袋把帽子顶得起来一点。
光渗进来了。
姜之桓看到她通红的一张脸。
姜之桓低声说:“你的脸,很红。”
季喻味垂着眼:“嗯?我就这样。喝酒后会上脸。”
“不洗澡吗?”
“洗。”
季喻又顶起一点帽檐,“帽子。”
姜之桓:“帽子怎么了?”
“拿下来。”
“为什么?”
“……”
姜之桓仔细地盯着她的眼眸,看到浸染的醺意。
季喻忽地对她一笑,“不方便。”
说话时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慢慢聚成一团热气。磁吸一般让两张唇越靠越近。
姜之桓心跳越来越剧烈。一阵奇异的预感让她瞬间期待又紧张。
“不方便什么?”
“不方便……”季喻垂着眼,估量两唇的距离。
季喻点到为止,停下来,“不方便我看你。”
她抬手把帽子摘下来,光亮劈头盖脸地倾泻而下。
一张脸上阴影和光组成沟壑,季喻的眼睛黏在她身上,一瞬不移地看着她。
姜之桓松一口气,却又阵阵空落落的失望。
就这样吗?
季喻撤步,笑得明媚,手上转了转帽子:“我去洗澡了。”
姜之桓目光追着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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