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泰殿,西次间。
永安侯夫人林氏靠在软塌上,身侧坐着一个装扮素雅的姑娘,她手中端着一碗汤药,轻缓地舀了一勺凑到林氏唇边,劝慰道:“夫人还是进一些药为好,免得伤了身子。”
林氏低叹了一声,半支起身子就着汤匙喝了一口药,神色满是欣慰,语气却怨怪道:“我这儿戳着好些下人,怎还需你来喂我药,倒惹得人笑话。”
见势,一旁侍立的嬷嬷忙笑回道:“曲姑娘心灵手巧,哪里是我们这些愚笨下人可比的?夫人快些用了药,方是不辜负姑娘的一片心意。”
被嬷嬷一番夸赞,曲茹芸脸颊微红,咬着唇又将几勺汤药喂送到林氏嘴边。
林氏用帕子轻拭嘴角,这才正眼瞧向跪在下首的宁士禄,斥道:“跪着做什么?还不起来!”
宁士禄低着头,闷声道:“是儿子不孝。”
林氏剜了他一眼,斥责道:“若是我真指望着你,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宁士禄无从辩驳,沉默着起身,半晌无话。
“夫人既用了药,不妨在西次间里先歇息着,这宴席瞧着一时半会儿也是结束不了的。”曲茹芸适时地出言缓和屋内的气氛。
“这倒是提醒了我,你出来这半晌,你母亲该着急了罢,我现下也无大碍了,你也快些回去瞧瞧你母亲。”
林氏说着,拿眼往宁士禄身上瞟,示意他将曲茹芸送回康泰殿去。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西次间,嬷嬷才开口道:“夫人瞧见了么?曲姑娘是在护着咱们世子呢。”
林氏面带倦色地摘下头上的抹额,皱眉瞥了一眼案几上的汤药,嬷嬷立时将剩下的药汁倒入门口的花坛里。
“夫人好眼光,虽说曲姑娘家世不显,却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呢。”嬷嬷将药碗放回几上,由衷赞叹道。
林氏哼笑了一声,“咱们说好又有什么用?有人可糊涂着呢!”
曲茹芸虽只是一个三品礼部侍郎之女,但林氏原本就不准备让儿子深入朝堂。
若非当初宁士禄执意要娶林臻,即便林府没有出事,林氏从心底里也不愿让林臻作她儿媳,林臻的性子随了她哥哥,面冷心硬倔强倨傲。
而她只盼着宁士禄能娶一个温婉小意的女子为妻,琴瑟和鸣,安度此生。
曲茹芸,便是这般女子。
闻言,嬷嬷忙宽慰道:“世子年少无知,一时迷了心窍也是寻常,总有他心回意转的一日。”
这话让林氏颇为受用,总算肯展笑颜,不过也只是一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的面容再次黯淡下来。
*
宁士禄神色恹恹地将曲茹芸送至康泰殿前,敷衍着行礼后,便欲转身离去。
“世子,”曲茹芸轻声唤住了他,“茹芸知世子有心悦之人。”
她眼神清澈诚挚地看着宁士禄,缓缓道:“茹芸……也只是同世子一样的人,茹芸不敢祈求更多,唯望世子莫要将茹芸看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说罢,她便欠身恭谨地行了一礼,转身步入殿内。
*
季濉修长的手划过林臻冰耳际,顺着她的下颌线,最终落在那白皙的脖颈上。粗砺的指腹慢慢在她颈间摩挲,他饶有兴味地等着林臻的回答。
“废物?难道人人都该像你一般暴虐无道么?”
林臻任由他的手在自己颈间游走,神色淡漠地诘问道。
季濉指腹微顿,他将视线从林臻脖颈上移开,对上她一双清冷的眼,他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语气悠然:“所以,你想跟他走?”
“他也睡你了么?”
“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巴掌自殿中响起。
林臻面色苍白,双颊氤氲着浅浅的绯色,却是因为恼怒,她胸前微微起伏,皱眉看着被打的偏过头去的男人。
季濉慢慢抬起头来,用舌.尖顶了顶腮帮,这一巴掌林臻用了十足的力道,虽不至于让他吃痛,却也觉着脸上隐隐发热。
这个女人爱打人的习惯真是一点儿没变。
从前在林府时,他便曾莫名挨过林臻一巴掌。
她在院儿里写字,肩头落了几片桃花,他伸手拂去她肩上落花时,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耳垂。
那是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个冰冰冷冷的少女身上竟会有一处如此柔软温暖的地方的。
他没忍住捏了捏,紧接着脸颊上便是一阵火烧似的疼。
“放肆!”
少女攥着拳头呵斥了一句,薄薄的耳垂绯红欲滴,说完便忿忿地离去了。
宁士禄说的没错,在林府的三年里,林臻确曾给他治伤,教他习字,瞧起来,她似乎确实待他与寻常下人不同。
但也就是在那天,他再次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她故作高洁善人的手段。她和那些人轻贱他的人没什么不同,皆视他为卑微低贱之人,连轻微的触碰,都会让她那般厌恶愤怒,仿若沾染了什么污秽一般,避之不及。
到底,是一个同她爹一样道貌岸然的人罢了。
季濉忽地笑开来,她究竟是否心悦那个废物,与他何干?
他将林臻留着,不就是为了折辱她。
季濉骤然将林臻扯入怀中,坚实如铁的臂膀牢牢将她的腰身禁锢住。
臂弯的披帛被猛地抽走,林臻黛眉微蹙,还未反应得及,眼前便已漆黑一片。
季濉咬着披帛的一端,用空出来的手三两下将披帛绑缚在林臻眼上,他既厌恶这双清冷漠然的眼,索性将它遮住,也省得扫了兴致。
陷入黑暗中的林臻,目不能视,其余感官却愈加敏锐,但这无疑增加了她的慌乱之感,连挣扎都开始变得没有章法,不出几下,整个人便被季濉制服在怀里,二人一齐跌坐在桌前的木凳上。
林臻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坐在腿上,不得动弹,当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时,霎时涨红耳根,羞恼地激烈挣扎起来:“这是在宫里,季濉你疯了!”
自那日季濉冷脸从教坊司离开后,便有大半个月再未踏入。
林臻原以为,或许是他终于报复得厌倦了,却未曾想到他还会来找来,且变本加厉,荒唐至极。
季濉进门时,偏殿的门并未被合上,这意味着随时都有人会闯进来,他们所坐的圆桌又正对着殿门……
“放开我!”往日清冷平静的面容上终于出现裂痕,林臻试图将缚在眼上的帛巾甩掉,显然无济于事,这让她更愈加惊惶不安。
裙底一阵微凉,林臻的心跌到谷底,羞耻与愤怒之感如潮水袭来,意识到自己根本无反抗之力,女子冰冷沉稳的声线有一丝轻颤:“林初……你放肆!”
林初是季濉在林府时林父赐与他的名字,他向来最痛恨厌恶这两个字。
诚然,今日林臻已结结实实的惹恼了他。
或许是已有太久未听见有人如此唤他,从林臻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知怎的,方才坚硬如铁的心竟被软化了几分。
季濉笑着松开了她的裙摆,转而握上了她的手,靠近她耳畔哑声道:“本将军今日便饶了你,不过……得换个法子。”
不知过了多久,林臻手腕开始发酸,那处都未消减。
殿外不远处突然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林臻心内一紧,作势就要起身,却又被季濉重重按回怀里,他声音低哑:“……就要好了,林臻……再快些。”
“……”
双目被蒙,殿外的状况她无法得知,受制于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林臻只得咬着牙顺从了季濉的话。
男人餍足之后,才肯将林臻放开。
殿外人声渐近,林臻摸着桌沿避入里间,方才颤着手将缚在眼上的披帛解开了。眼前骤然恢复清明,半晌她才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彼时,屋内已没了季濉的踪影。
林臻不知,即便此刻季濉就在此处,众人也很难猜想到方才发生了什么。毕竟,谁会想到手段狠厉的大将军会以如此方式惩罚他的仇敌。
女乐们并不认得方才在殿外拦着她们的侍从,只是心有不满,在瞧见林臻后,更觉晦气,白了她一眼,便自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们不认得那些人,红叶却认得,待众人收好了包裹先行随掌事太监离开后,红叶忙上前将林臻扶住,担忧地问道:“……他来过了?姑娘没事吧?”
“无事。”
自小渗透在骨子里的教养让林臻无法像季濉一样,做了这等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离开。
她虽语气平淡,身子却已紧绷僵直,话音甫落便不露痕迹地推开红叶的手,跟着往殿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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