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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相见

听了温惊秋的话,楚摇光脸上神情未变,愣愣地重复了一遍温惊秋的话:“我并非天道之女?”

温惊秋别开眼,站起身,不去看面前这个自己养育了二十年的少女,半是怜悯半是唏嘘地说:“我也是半月前才得知了这个消息。我们已经接回了真正的天道之女,摇光,我已经吩咐了下去,命知情者不准外传此事,这几日你便先回去休息,等你接受了此事,我再与你商议日后的事吧。”

伴随着温惊秋的一字一句,楚摇光的心头涌起了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将她和周遭的一切都切割开来了。

她很是震惊,不可置信,除此之外,还有些难以接受。

好半天后,楚摇光才缓过神来,几次张嘴,才发出了声音:“掌门,我……我知道了。”

见她如此不可置信,却还算平静地接受了这事,温惊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几个月前,观星阁的长老夜观天象,推算出一条天谕——

天道之女生命垂危,危在旦夕。

听到这个消息,还在闭关的温惊秋连夜走出院子,来到放置门内弟子掌命灯的魂归殿。

而后,她错愕地发现楚摇光的掌命灯并无半点异样。

在和楚摇光的老师剑尊、观星阁的长老一起推算了几天几夜的天象后,她们一同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楚摇光并非天道之女。

得知此事,剑尊宋明夷根据新推出的结果,横穿四洲,终于在凡间战火蔓延的前线,找到了伤痕累累的真正的天道之女。

要怎么处置楚摇光这个被招摇宫上下捧在手心里宠爱多年的赝品神女,掌门还未想好。

她只是不住地叹气:“桂君在外流落多年,心性怯懦,还得好生教养……摇光,你自幼仰名士教导,师承剑尊,受四方敬仰,即便不是神女,今后也该一如既往,扶贫救弱,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最后,温惊秋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天赋异鼎,古今不出其二,你若还是神女……唉。”

楚摇光听得五味杂陈,不知心底是何滋味,她看着地面上一根被压倒的杂草,声音沉闷地应道:“掌门,我知道,既然这样,弟子便先行告退了。”

“等等。”温惊秋叫住她,“即便你不是神女,你和那凡人女子的事,也不能如此轻率地定下,今后不必提起此事。”

楚摇光怔住,眼眶慢慢红了,她握紧腰间的佩剑,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答复。

她心里乱麻一团,想开口请掌门过几日再说此事,又不知道这种情形下,她该如何求情。

这样让她的一声天翻地覆的事情摆在眼前,楚摇光所有沸腾的决心都被迫平息了下去。

她只好低下头,胡乱地应了一声,头重脚轻地走出了温惊秋的院落。

一出门,楚摇光就看见不远处几个弟子围着巫蝉绕成了一圈,叽叽喳喳地向她示好。

巫蝉拢着肩上的大氅衣服,神色淡漠而又疏离,只偶尔回答几个问题。

几个人也不畏惧她这样的态度,反而更亲热地贴了上去。

看到楚摇光的身影出现,巫婵的脸上流露出欣喜之色,她甩开围在身边的几人,朝着楚摇光的方向走了过来。

几人见状,知趣地离开了。

楚摇光还未平复心情,见到了未婚妻迎面走来,下意识便上前几步,扶住她的手,温声嘱咐道:“慢些,别摔了。”

巫婵一改方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捏了捏楚摇光结实有力的手臂后,点点头说道:“我哪里就这么娇气了,你总是……”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停住了,伸手捧起楚摇光的脸颊,看了一会儿,皱眉问楚摇光:“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出什么事了吗?”

楚摇光无力地扯了一下嘴角,想同她最亲密的恋人诉说这一切,又觉得疲惫,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始终说不出口。

哪怕楚摇光尽力维持面上的平静,巫婵还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儿,她轻轻拍了拍楚摇光的脸颊,温柔地询问:“摇光,是掌门不答应我们的婚事吗?没事的,婚事终究不过是一个名头,我们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楚摇光摇了摇头,心内苦涩,不愿让巫婵担忧,搪塞了回去,“不止这一件事,先回去再说吧。”

见她这样,巫婵只得说:“好,不过,我们回哪去呢。”

楚摇光“啊”了一声,刚想说她有自己的洞府院落,随机转念一想,这洞府是为神女准备的,她如今已不是神女了,还该住这洞府吗?

思及此处,她叫巫蝉稍等片刻,转身去敲温惊秋的院门。

门慢慢打开,守门的两个鹤童探出脑袋来,脆生生地说:“掌门今日有事,不见外客。”

楚摇光要说的话就这样被一句“外客”堵了回去。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几息后,勉强扬起一抹笑,对站在身后一直看着她的巫蝉说:“先回我的院子吧。”

这院子她住了二十余年,即便以后要还给真正的神女,也要让她收拾妥当再搬走。

不差这几日。

要是现在就搬出去,要么下山,要么借住其她师姐的院子,无论哪种情况,都会委屈了巫婵。

她不想跟着她千里迢迢来到修真界的巫蝉一来就委屈巴巴的。

楚摇光的洞府在另一个山头,离此处四十里远,对修士来说这距离须臾之间便可跨越,对凡人来说却远得很。

要是一般的凡人,跟着修士一起飞过去也是可以的。

但巫婵心脉受损,承伤不住任何灵压。

她能平安无事地进招摇宫的门,也多亏楚摇光花费数月时间,炼制了一个小巧的护心法器。

否则巫蝉早就七窍流血而亡了。

楚摇光于炼器一道只通不精,法器的功效有限。

她本想回到宗门后托人再炼制一个,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往后延了。

她心里藏着千万种的心事,面对巫蝉时,脸上却只有温和深情的笑:“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院子。”

两人同骑一马,来到了楚摇光的洞府。

她的洞府在山顶开阔的地带,恢弘大气,云雾缭绕,院外种满了奇花异草,有几只孔雀正悠闲地散步。

见到楚摇光,几只孔雀齐刷刷展开尾羽,仿佛几十只绚丽多彩的眼睛。

巫婵见此奇景,表情未变,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楚摇光扶她下马,一一介绍了一番。

她撑着昏沉混沌的脑子,给巫婵安排了住处,找了一对木偶,附上灵气,照料巫蝉的起居。

做完这一切,楚摇光丢下一句“我还有点事”,急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她就靠着门颓唐地滑落在地。

这件事对她而言,实在太突然了。

短暂的茫然过后,铺天盖地的不知所措就涌到了她的胸腔内,塞得她心口发胀。

楚摇光摊开手掌,怀疑她过去的一切。

自她记事起,她就知道她是天道之女。

几十年前,一道天谕降临修真界,预言中,称天下将有一场灭世大祸,届时,只有天道之女才能拯救苍生。

招摇宫的掌门温惊秋结束百年的闭关,踏遍天下四洲,在楚河源头一丈厚的大雪中,找到了尚是襁褓婴儿的楚摇光。

温惊秋找到她时,满天星辰璀璨生辉,破军星在上,贯月如虹。

温惊秋便为她取名为楚摇光,自破军,带回门内悉心养育。

为苍生生。

为苍生死。

这样的概念早已刻在了楚摇光的骨血灵魂中。

其她人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她已经举着比她还高的木剑在修炼了。

她十岁筑基,十三岁金丹,十五岁悟道。

如今二十五岁,已经是元婴大圆满的修士了。

如此拼命修炼,为的从不是飞升成仙,能长生不老或是移山填海的本事。

为的从来都是她背负的使命。

她努力了这样久,被所有人推着不停地朝前走了这么长,今日却忽然得知,她并不真正的天道之女。

她只是一个假的、被找错的普通人。

那她是谁?

她的来路是哪?她的父母是谁?

接下去,她该如何自处?

楚摇光慢慢捂住了脸,无助地闭上了眼。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该好好思量。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晨光熹微,投下一缕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房间内昏暗的角落。

楚摇光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她的佩剑飞光。

她想了一夜,心内不停地劝告自己,要接受此事,就像掌门所言,日后依旧像从前那样庇护众生就可以了。

但不论如何,她胸腔还是填满了茫然的情绪。

楚摇光闭上眼,靠在门框上思索了许久,站了起来。

想不通她索性不想了。

她要先处理好更紧急的事情。

楚摇光收起自己的佩剑,来到了巫蝉的房间,敲了敲门:“阿婵,你醒了吗?”

屋内传来模糊的声音:“摇光,等我一会儿。”

片时后,门缓缓打开,露出巫婵天资绝色的容颜。

招摇宫门内气候温暖,她今日穿得单薄了许多,浅绿色的百迭裙,外穿一件淡粉色的褙子,格外素雅干净。

见到巫婵,楚摇光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个笑,不想在她面前露出颓废的样子来。

巫婵被她丢了一晚上,冷着脸嗤笑了一声:“呀,这是我们日理万机的仙君,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宝宝们除夕快乐呀!啵啵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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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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