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疑惑道:“没见过啊。”
寒温山看向躲在后面缩头缩脑的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呢?”
牛头马面猛摇头,“没有,我们是抓厉鬼的,寻常的小鬼魂不归我们管。”
寒温山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梨花已经死了,你们当值的四个鬼差,都说没见过她。”
他声音骤然变冷,“她是能上天么?”
马面一听,立即甩锅,“黑白无常,你们怎么回事?”
白无常顿觉不妙,若是这个叫梨花的真的消失了,那就是他们的责任,算他们亵职。到时候阎王爷又要扣他的俸禄。
他正色道:“我看看生死簿。”
白无常翻出生死簿,在上面找到梨花。
黑无常急忙凑了上去,两人一看,大事不妙。
不过不妙的不是他们,而是牛头马面。
白无常拿着簿子走到寒温山面前,指着簿子上大写的一句话,满脸严肃认真。
“三哥,你看。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梨花死后躲避阴差,不入地府。命牛头马面、钟馗等阴差即刻前去捉拿,不得耽误。”
“这根本就不是我和老黑的锅!”
黑无常道:“是牛头马面玩忽职守!”
正在看戏的牛头马面一听,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抢走白无常手里的簿子。
“不可能吧?”
黑无常道:“怎么不可能,你们两个天天躲在鬼门关睡大觉,鬼逃了你们都不知道。”
牛头回嘴:“说得好像你们不是似的。”
马面定睛细细看去,还真是!可这不应该啊。
若是有厉鬼作乱,他们第一时间便能得到消息,前去捉拿。这次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再说了,就算是他们玩忽职守没发现,老馗也玩忽职守吗?
除非,是有人护着这女鬼。
商见玉见他们不吭声了,挑眉问:“想清楚了么?是谁的责任?”
牛头马面齐齐摇头,“这不是我们的问题,有生人护着她。”
黑白无常:“什么人那么大胆?”
马面拉着嗓子道:“那我们哪知道!”
牛头道:“如果不是有生人护着,她绝对不可能躲到现在。”
吴班主和蝶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寒温山仔细回想了一番,梨花生前与她亲近的,貌似只有一个人。
他抬头往外走。
商见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疑惑问道:“你去哪?”
寒温山头也不回,甩下一句:“梨园。”
商见玉步子一顿,他无声叹了口气。
三儿什么时候走之前能记得告诉他一声?
余下的人和鬼见他们两个走了,急忙跟上。
寒温山径直绕到梨园后院,他连门都懒得敲,穿门而入。
后院中有一个丫鬟在扫落叶,是上次他们来时,在后院闲谈的两个丫鬟中的一个。
丫鬟见院门紧闭着,两个陌生男人闯入,心下一惊,当即大喊:“来人啊!进贼了!”
寒温山眉心微蹙,早知道敲个门再进来了。
吴班主随后赶到,推开院门道:“阿玉,别喊!我来了。”
阿玉急忙对吴班主道:“老爷,您看,院里进贼了!”
“胡说什么!”吴班主呵斥,“这三位是我请来的客人。”
不请自来的。
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怕吓着人,一直没现形。
寒温山开门见山对阿玉道:“昨日夜里,与你一起在后院的那个姑娘在哪?”
“昨日夜里?”阿玉想了想,道:“是桃花?她染了风寒,在房中休息呢。”
寒温山:“带路。”
“这……”阿玉犹豫看向吴班主,见吴班主点头,她才道:“几位随我来。”
商见玉状似无意间道:“这梨花和桃花是什么关系?”
吴班主还未开口,阿玉便道:“她们两个是好姐妹,不过不是亲生的,据说结拜过了。说是什么莫逆之交。”
商见玉:“梨花生前只和桃花一人交好?”
阿玉不假思索道:“是,梨花性子内敛,平时跟我们只偶尔说几句话。”
阿玉也是个话唠的性子,一路上说了许多梨花和桃花之间发生的事。
“梨花死后,桃花一度不能接受,说要给她报仇。我们都劝她别这么做,后来她就歇了这个心思。再后来,她就……”
褚杨正听到兴头上,“就什么?”
阿玉摇了摇头,“再后来,桃花就十分避讳提起梨花了。我们都觉得她是害怕梨花回来索她的命,让桃花下去陪她。”
闻言,吴班主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以后谁要是再传这种事,通通扣钱!”
“是。”
他这么一说,阿玉也不敢再多嘴。
不多时,她指着眼前的一间屋子道:“这就是桃花的房间,她和梨花住在一起。”
商见玉颔首:“多谢了。”
阿玉摆摆手,她不敢多待,小跑着离开了。
寒温山和商见玉上了台阶,敲响了房门。
“谁啊?”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吴班主喊了一声:“我,吴逊!”
里面静了一瞬,接着便响起脚步声。
桃花一边开门一边问:“老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清门前站着的两人,桃花一愣,“你们是?”
吴班主道:“他们有事想问你,你如实回答就行。”
桃花点头,“两位公子想问什么?”
商见玉道:“方便让我们进去吗?”
桃花呼吸一滞,扯起一抹笑,“我染了风寒,两位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商见玉微微一笑,“无妨。”
寒温山忽然蹦出一句:“我们百毒不侵。”
桃花放在门上的手逐渐收紧,她想去看吴班主的表情,奈何寒温山二人太过高大。
片刻,她松开手,侧身让开了些,“公子真会说笑,请。”
寒温山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商见玉在他身后。
一人六鬼也想跟进去,商见玉冷不丁道:“这是人家姑娘的闺房,你们都进去做什么?在外面等着。”
吴班主:“……”
褚杨、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蝶衣:“……”
大家都是男子,凭什么你们两个能进去?
但他们不敢说,只能忍气吞声在院子里当雕像。
桃花挡在绿色的帷帐前,给两人倒了茶水。
“两位请坐。”
寒温山毫不客气坐下,试探性问:“你可认识梨花?”
桃花倒茶的手一顿,“认识,她……我们两个一起在梨园做丫鬟。”
寒温山:“她死了?”
桃花:“是。”
商见玉:“如何死的?”
桃花眼神躲避,坐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
寒温山手指在杯沿上来回摩挲,“听说她生前与你交好,连不常和她往来的阿玉都知道这件事,你说你不知道?”
桃花眼底闪过一抹纠结。
她神色痛苦,“是,我知道。但那又怎样?她已经死了,知道又有什么用?”
商见玉轻声说道:“她死后,没来找过你?”
桃花惊慌不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人都死了,怎么可能来找我?”
寒温山:“梨花死的冤,你就没想过给她报仇?”
两人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丝毫不给桃花喘气的机会。
桃花攥着拳头,“没想过。她得罪的是权贵,我不可能豁出性命给她报仇。她死了,我要活下去。我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去冒险。”
她越是如此避重就轻,问题就越大。
寒温山悠悠叹了口气,他不想再多问。
“听够了么?听够了就出来吧。”
桃花猛然起身,颤着声音道:“你胡说什么,这除了我就没别人了。”
商见玉看向帷帐后的一身桃色戏服,“还不动?需要我亲自去请你吗?”
桃花眼眶泛红,指着门口道:“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桃花。”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
桃花不可置信地转身,只见梨花缓缓走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你回去!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来抓你的!”
梨花笑着安抚她,“我知道,但我总不能躲一辈子,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我也受够了。”
在院子里焦急等待的吴班主,听见桃花大声质问,想都不想就推门而入。
他进去了,六只鬼自然也跟了进去。
见到梨花的一瞬间,吴班主差点没站稳脚跟。
“梨、梨花?”
梨花依然笑着,“好久不见了,吴班主,蝶衣。”
吴班主擦了擦汗,胡乱点着头,不敢多说一句。
蝶衣皱着眉,“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躲了?”梨花眼底满是释然,“我累了,想出来透口气。害死我的人也已经死了,我在这世间,没什么遗憾了。”
她语气里带着十分的歉意,愧疚道:“很抱歉,你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并不知道鬼附身人时间长了,人会死。”
蝶衣也笑着摇了摇头,“正如你所说,你累了,我也累了。对我来说,这是解脱。”
寒温山从他们的对话中,依稀窥见了一些事情经过。
梨花死后,魂魄留在梨园,恰巧撞见了蝶衣。蝶衣并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只是十分惊讶和愤怒,是谁把她弄成这副样子的?
梨花坦言,是周老板醉酒后将她残忍杀害。蝶衣直言要为她报仇,梨花拦下他,将事情真相娓娓道来。
周老板这人酒品不错,醉酒后从不失控,只倒头大睡,更别说醉酒杀人。梨花知道这一点,她花大价钱从异域商人那买了些能让人躁狂、神志不清的药粉。
为了这次计划能顺利实施,她连桃花都瞒着。只是将自己的毕生积蓄放在了桃花的枕下。
梨花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周老板兽性大发的那天。她趁机将药粉下在周老板的酒中,亲手喂他喝下。
她一直受周老板欺辱,实在忍无可忍。她听说人死之后,只要怨气够大,就能化作厉鬼。届时,她就可以报仇雪恨。
虽说这般付出的代价是大了些,可比起周老板做的那些事,这些代价根本算不上什么。
同样,梨花知道蝶衣的处境,自己死了,蝶衣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于是她便提出在蝶衣上台时附在他身上,这般便能瞒天过海。
她死后,桃花整日以泪洗面,想着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为她报仇。梨花不忍见她如此,便借着蝶衣出现在她面前。
桃花很快便接受了这件事。为她找来她生前最喜爱的一身戏服,平时梨花便栖身在这戏服之中,蝶衣唱戏时便附在他身上。
这也是牛头马面无法探知梨花存在的原因。
梨花不知道人无法承受太重的阴气,蝶衣却是知道的。另一层面来说,蝶衣利用梨花害死自己,这也算是他的一己私欲。
蝶衣也借此坦白:“其实,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是我利用了你。”
梨花摇摇头,“都过去了。”
她握住桃花的手,直直看入她的眼底,“我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活下去,知道了吗?”
桃花哽咽着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梨花又道:“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她看向吴班主,“吴班主,你也是,珍重。”
交代完,她看向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事情就是这样,我害死了两个人,你们现在可以把我带走了,梨花绝不反抗。”
桃花死死咬着唇,即便如此,哽咽声依然溢了出来。
吴班主猩红着眼睛,头都快要埋到地里去了。他不敢看梨花。
寒温山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商见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寒温山依旧没动。
马面小心翼翼道:“那三哥,我们把她带走了?”
正在此时,寒温山注意到桃花鞋面粘着的黑泥。
他凝眉问道:“你昨日去过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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