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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吟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如今能这么好。
当少爷写信告诉她，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她显形的方法，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能够重新和他相见，她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苏梦晓回去休息以后，清吟在园子里坐着发了好久的呆。她想起了自己从前在府中修炼的日子，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他对她说过的话。他一定早就不记得了。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修炼之日，那时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侍卫，还没有出师，但是她一直很努力，在晚饭之后仍旧在练习场练习，不知苏梦晓是为了什么事到那边去，但他看见了她，把她叫到身边。
“你的动作已经开始无力，不要再练了。”那时候苏梦晓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清吟。”她说。
“清吟，你的功夫不错，不过练习可不止是蛮力，懂得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自那时候起，她的心里就有了他的影子，他那张带笑的脸让她觉得是那么的温柔。贺掌事对他们一向要求严格，其他人见他们只是小侍卫、地位低微，对他们也并不重视，或许正是如此他的温柔才会给她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
清吟一直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直到天空开始微微泛起鱼肚白。她惊觉自己这一晚过得实在太快，但是既然已经和少爷说了自己会等在外面，她也不好跑到外面去。她看看周围没有那几个讨厌鬼，于是随意躺下，随风飘飘荡荡，躺着看天看树。
她一向喜欢这样随意飘荡，反正什么也不会碰到，这样自由自在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一阵冰凉的感觉传来。她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穿墙透壁来到了一墙之隔的花园之中。她的身体落在了水面上，清晨的湖水格外清凉，甚至连她这样的亡魂都感觉到了。
晨曦落在她身上，有种沐浴在温水之中的感觉。清吟在水面上打了个滚，就好像小狗在草地上打滚一样。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只是那时并没有现在这样无忧无虑。
她稍稍一用力，整个人飞到了假山的石头上。她在最高点处站着，眺望着四周。清晨府中各处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打水、烧水、扫地的人已经在院子各处忙活着，做饭、择菜的仆人也已经在厨房那里忙得热火朝天。几个侍女在院子外等候，府中的主子只有少爷一个人，他的饮食起居就是府中唯一的大事。
清吟再次回到苏梦晓房门外。
他的房门依旧紧闭，看来昨晚一番折腾让他太过劳累。她不知道这种咒法对他究竟有什么影响，只希望他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几只小鸟在门前吱吱喳喳。今日少爷似乎不用去给大祭司请安，多睡一会也是无妨。
清吟跑过去，集中精神伸手去拍了拍几只小鸟。它们吓了一跳，一股脑全飞走了。
这样才对，吵着少爷睡觉可不好。
她又跑到湖上去感受湖水的清凉，没过多久竟不小心进入了久违的梦乡。
是一个声音将她唤醒的。
“没想到你还能睡着？”
清吟睁开眼。
苏梦晓在湖边站着看着她，唇角含笑。
清吟一时脸红，赶紧从湖上起来。
“本来没想睡，只是不小心……”
“看来湖水很舒服，我倒是也想试试睡在水面上是什么感觉，可惜做不到。”
清吟来到苏梦晓身边。两人一起往回走。苏梦晓今日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需要去见一个官员。这件事本就无聊。他让她自己随意去玩，不必跟着一起，但是清吟自己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最后还是一起跟着去了。
清吟独自在那个官员府中的花园里游荡。他家比苏府小一些，但园子布置得十分精美，盆景形状独特，倒是值得好好玩赏一番。
苏梦晓和官员在屋子里商谈，没空出来欣赏园林景色，实则可惜。
她独自逛荡着，然而没想到，没过多久，天上竟下起雨来。一旁就有八角亭，但她感受着大雨穿过身体时带来的凉爽感觉，倒也不急着去避雨。
就在这时，苏梦晓忽然推开窗户。他四下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然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和他对视两眼，眨了眨眼睛。他不知为何不满地皱起眉来。
苏梦晓冲她招了招手。
清吟过去。
苏梦晓低声对她道：“记得躲雨。”
屋子里，满头白发的官员疑惑地朝这边看着，似乎想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来开窗。
清吟十分惊讶苏梦晓竟然不怕自己这样莫名的举动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但是心里又有点开心。
“知道了。”
此后的两个月，清吟就这样跟着苏梦晓到处跑。从前她只以为祭司是个受人尊敬的职位，但是现在才知道这个职位着实忙碌。她看苏梦晓常常忙到没有功夫吃饭，就不免有些心疼。
苏梦晓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这些年早就习惯了如此，倒是像因为有了她在身边变得开心了许多。
转眼之间，秋凉之际到来。
这一日，府中上下忙碌，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今天是苏梦晓的生辰，清吟一大早就等候在院子里，想着给他道一声贺，但是苏梦晓从刚起床开始就一直十分忙碌。大祭司一早找他前去，直到中午才回来。回来之后，就是忙不断的迎来送往，客人不断上门，管家能接的都已经接了，但还是有许多人免不了要苏梦晓亲自来迎送。
清吟看着苏梦晓在花厅里面见一个又一个的客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什么时候他能清清静静地自己休息一会，那就算是最好的礼物了。
说到礼物，如今她一个亡魂也无法准备什么，少爷也不缺奇珍异宝，要给他庆贺生辰倒是一项难事。
清吟思来想去觉得自己除了道贺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做。
苏梦晓直到晚上宴席散去才终于有了休息的机会。
清吟看着他从席上离开，脸颊因为喝酒而变得微微泛红，比起往日多了几分活泼的气质。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脚步一点也不虚，酒席之后倒像是补充了几分体力。
清吟从园子里过来。
“生辰快乐。”她道。
苏梦晓看着她，“今日着实忙碌，看见你几次了，也没能和你说一句话。”
清吟有些意外他竟会在意她，“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忙了一天，还是好好休息一下。”
苏梦晓打量她片刻，忽然笑道：“说来，我倒是想知道你有没有给我准备贺礼。”
清吟突然一怔。贺礼这种东西，须得是别人准备才算有心，他这样直接问的倒是第一次见。
“我……我不知道你还缺什么。”清吟道，“要不……要不你说说？我若是能做到的一定给你拿来。”
“我只是说笑的。”苏梦晓道，“你这样子若要去准备礼物，怕是要把其他人给吓到。”
清吟一想也是，自己这个样子去只能算是偷，根本不能算准备礼物。不过，清吟发现苏梦晓虽然嘴上说着不需要，但表情却有些落寞。
她想了想，有些害羞地开口，“要不……我给你跳一支舞吧。”
苏梦晓有些意外。
“你会跳舞？”
“只是学过一些，不能算很好。”清吟道。
之前她一时兴起，跟着歌楼舞姬学过一首曲子，只是许久未曾练习，都已经快忘了。
她独自在院子里假山后练习了一下，然后来到湖面上。
苏梦晓已经坐在了八角亭中，院子里点着漂亮的宫灯，处处明星荧荧，一派明亮美好的样子。
清吟飘到湖面上，强忍住害羞。苏梦晓在阴影中，看不清脸色。如此倒好，她也就不必太在意他的神情。
清吟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舞蹈。
她这一支舞本应配着轻盈的音乐，但大晚上的，若是请琴师来此处弹琴，倒是闹得人人都知道。
没有音乐，她只好按照记忆来跳，幸而她对这首曲子很熟悉，心中的调子响起，舞步自然而然就展现出来。
不知不觉中，她感觉四周万籁俱静，只剩下她一人。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是沉浸在这一支舞中。
清风在身边盘绕，将她托上空中。她飘飘荡荡而下，在水面上撩起了浅浅的涟漪，舞姿轻盈而优美。
灯光暗淡了，月光显得越发明亮。
有淡淡的花香传来，四周显得格外幽寂。
一支舞终了。
轻盈忽然想起苏梦晓在亭子里看着，转过身来，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亭子，正站在岸边。
柳树垂下万条丝绦，他在一片影影绰绰之中，眼睛却那么明亮。
清吟飘上前，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炯炯地落在她的脸上，不由转开目光。
“献丑了。这支舞可还能算得上贺礼？”
苏梦晓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来，停在她脸颊旁，似乎想抚摸她的脸，“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贺礼。”
清吟怔怔地看着他，虽然他的手无法真正触碰到她，但她似乎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暖。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若是还活着时，她的心脏应该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苏梦晓的脸上有一种温柔的笑意，“永远在我身边，好么？”
清吟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少爷居然会说出这样温柔的话？她不知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但是身体却因为紧张而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提线木偶，只知道木木呆呆地看着他，但是她必须得说些什么。
“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在。”
苏梦晓脸上的笑容加深了。
两人久久相望，仿佛天地间再无其他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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