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你。”
在一片混乱中,伐檀听见对方说出了这句让他火气更甚的话。
“哈?”
“责任在你。”骑士在房间里翻箱找柜,在红茶、咖啡与酒之间犹豫一瞬,选择为年长的一方冲一杯热可可,“是你打中了锚才导致跃迁提前,托你的福,我的装备一件都没有带过来。”
……好吧,这大概是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但起因还是那块棺材板!
“谁让你把那什么锚点放在胸口的。”
几个月前两人突兀换了地方后,伐檀收回拳头正欲再次发难,眼前却猛得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吓了小孩一跳。
经过一番严谨诊断后,判断为饿晕了。
再次醒来后,已经换上一身夸张盔甲的黑发少年相当有先见之明地率先递上饭菜,将他的发难堵回。
“我是祝卿安。”
趁着伐檀忙着填肚子没空骂自己,祝卿安拉了把椅子坐下,开始向他说明情况。
“我是一个处刑人,负责处理衍生世界的异常。”
嗯,你是处刑人(这名字好生中二),工作是处理世界的异常,然后呢?
伐檀相当平和地接受了对方的说辞——因为他大脑空空,压根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但这和你抢我棺材板有什么关系,和我突然换了地方又有什么关系?”他小口抿着碟子里的浓汤,皱着眉头往外挑不知名的绿叶,“我不关心你的工作内容。”
这汤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的,又腻又甜,有股山羊的膻味。
“哦,我们现在在一个衍生世界里。”祝卿安帮他把棍状面包掰碎,“想回去就只能完成任务获得锚点重启的权限。”
“?你说什么?!”
——总之两人被迫留了下来,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
“都是你的错。”
“再说一遍,伐檀你也有责任。”祝卿安站在窗前朝城墙望,红沙已经隐隐冒了头,他关上窗,拿起木板加固,顺便支使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去找东西抵住门。
“谁让你抢我棺材板的。”
装有破旧盔甲部件的木箱被拖行着推到门后,伐檀从法袍里掏出法杖挥了挥,屋内燃起亮光:“说真的,我那棺材板有些年头了,天天风吹雨打的品相也不好,它绝对不是你说的那什么触煤。”
“可我们的确身处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伐檀无话可说。
他们的临时住所环境并不算好,只是一个简陋的石头垒成的小屋,不足二十平的空间硬生生被穷讲究的祝卿安用木板、收纳箱分割出了厨房、卧室、卫生间,还给他的刀枪棍棒专门塞了个柜子。
拜他所赐,二人平时连个正经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一人坐在床上,另一人坐在仅有的椅子上头对头扒饭。
热可可的热气凝成白雾,在两人之间缓缓弥漫,沙砾刮擦石壁的声响在骤然的沉默中显得刺耳。
“……我一定要加入那什么魔塔?吗?”
“必须,你要和我一起。”
因为这个任务早早便定了人选,即使提前了一些,祝卿安在这个世界仍旧有着正式身份。
但伐檀没有,他是不该存在的人。
祝卿安利落地将木板钉好:“任务目标的身份太高,以我们目前的声望接触不到,所以最好提升自己的地位——这是我们一早便确认的行动方针,你也同意,事到如今就别抱怨了。”
一开始祝卿安打算让伐檀也成为一个骑士,但两人一番尝试之后发现他连最基础的木剑都拿不起来,反而对魔力感知很有天赋,所以二人当即决定了日后发展方向——祝卿安继续在骑士团努力上位,伐檀想办法进入魔塔。
天知道伐檀这几个月有多努力才通过了魔塔的资格测试,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学,简直梦回高三。
“进入魔塔之后我们两个就没办法随时见面了。”祝卿安边脱盔甲边抛给伐檀一个东西,“以后就用它联系吧。”
是之前醒来时戴在左手的手表,黑发骑士帮他补充了能源,此时已经可以使用了。
“我帮你更新了数据,顺便注册了账号。”他说着,将盔甲摆好。“联系人第一位就是我,别找错了。”
北贝蒙希德自治领位于普林艾登帝国最西端的边境,少雨多风,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刮沙尘暴,偶尔会出现大风霾。
领主埃里斯·伊贝尔·贝蒙希德伯爵今年四十七岁,和德雷斯登哈特公爵是“好友”,同时也是帝国贵族派的重要成员。
哦,德雷斯登哈特公爵是祝卿安在这个世界的便宜爹——阿尔木·德雷斯登哈特。顺便一提,祝卿安的名字是科尔温·德雷斯登哈特,意为家族的乌鸦。
“姓氏真长。”伐檀竭力收紧斗篷以防沙子钻进衣领,“你老爹没想过精简一下吗?”
“真不巧,我和你一起来的,从没见过公爵,不知道他的想法。”
祝卿安拽着他的手腕稳步前进,沉重的制式盔甲此时发挥了重要作用,在狂风中屹立不倒:“况且,如果我这个身份和家里人关系很好的话,我压根就不会在这里和你一起挤那个二十平米的狗窝,而是应该在首都的庄园享清福。”
“啧。”伐檀收起了走捷径的想法。
“往好处想,至少德雷斯登哈特家没有克扣我的零花钱(大部分被用来买各式武器和保养油),公爵也不怎么干涉我的行动(因为是狗都不来的破地方)。”
“但小乌鸦,你的身份太显眼了——贵族派领袖的幺子,有的是人盯着你。”伐檀还想再说点什么,一开口接了一嘴红沙,“……呸呸呸,总之你在骑士团的日子不会太好过,那里大部分人都是平民升上来的,对贵族派没什么好感。”
……伐檀担心错人了。
他最该担心的人是自己。
与只要勤学苦练就一定能有所成就的剑术不同,魔法依靠的是天赋。
没有天赋的人连最基础的魔力感知都做不到,而天赋蕴含在血脉之中,被历史悠长的家族垄断。
魔法世家们大都互相通婚,彼此关系复杂,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自有一个小圈子。
所以他们排外。
自视甚高的少爷小姐们之中有一套独属于魔法师的准则,看不起无法感知魔力的普通人,将纯血奉为仅次于神的存在,对混血(魔法师与普通人通婚的后代)嗤之以鼻,内部拉踩严重。
而很不幸的是,祝卿安给伐檀捏造的身份恰好是位混血,又来自所有普林艾登人都不甚了解,被裹在浓雾中的东方古国。这混血 外来者双重身份叠加,给予那群神经病的刺激不亚于一位普通人进入魔塔。
于是伐檀惨了,自从来到魔塔后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每天都有神经病给他下战书约架,想方设法地给他使绊子,想把他清出去。
这能忍?
伐檀没办法,只好拼命学习各类招式,下战书的有一个算一个,冒头就秒。
等反应过来时,伐檀已经光荣地成为了自己那一届的首席,还被全魔塔混血们视为领袖,差点连雕像都被立起来,但考虑到太过羞耻,被本人严辞拒绝。
“你很熟练嘛,这么快就笼络了一届的混血。”手表中传来祝卿安调笑的声音,背景里有金铁交击与兽类的嘶吼声。
“熟练个屁,我什么都没干,光顾着和那群纯血的神经病们死磕了。”伐檀骂骂咧咧地将要借阅的书从书架上抽出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暮春正午的太阳已颇具威胁,他索性脱了袍子搭在一旁的空位上。
窗外是一丛不知名的灌木,正开着浅紫的花,并没有什么香味,那种漂亮的颜色足够招来蜂与蝴蝶,一只黑猫正趴在窗台上。
“你去哪了?最近总联系不上。”翻开《四维魔法阵脉络基础》,伐檀顺手撸了把垂在手边的猫尾巴,他靠在椅子上舒展身体,以缓解连日来高强度学习的疲惫。
“边境又出现了兽潮,我奉命来清理。数量实在太多,抽不出时间联系你。”
黑发骑士在战斗的间隙中摘下头盔,干涩的空气刮擦着喉管,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听起来你玩得很开心。”
1.魔塔是培育魔法师的设施,同时也是除宫廷法师与野法师之外,所有魔法师梦寐以求的研究圣地。
魔塔粗暴分类的话由两部分组成,培育魔法师的学院,以及毕业魔法师工作生活(研究魔法奥秘)的“主体”。
各地的学院每年都会统一招收魔法学徒培养,每年招收的学徒为一届。
伐檀现在是他那一届的首席,但由于绝不忍让的性格,似乎被整个学院的混血当作标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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