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迟》
文/今様
“奕奕啊,听说你分手了……”
“没关系!好男人多着呢,等过年回来姨妈给你找个。”
……
我看着刚打开的聊天框,便是七大姑八大姨轮番问候的光景,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全呛在了喉咙里。
“咳咳咳……”把水咳出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拨通我妈的电话。
“喂。”慢条斯理的声音传出来。
“我前几分钟才告诉你我和他分手了,怎么姨妈她们都知道了!”
她倒是轻描淡写:“刚好在你姨妈家聚餐啦。”
“……你怎么不早说?”
可恶啊,要是早知如此,我绝对不会选择告诉她我和谢嘉轩分手了啊!
谁不知道这群婆娘成天没事乐呵着打打牌聊聊八卦啊,没准现在连隔壁小区都知道了……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哦,反正迟早要知道的啦!”她好像嘴里在吃着什么东西,一边笑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哎闺女,可别想不开跳楼什么的啊。谢嘉轩也不过就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叫你四姨介绍一个更好的。”
“呸,狗才想不开。”嘴上这么说着,心里那股郁结的气还是难以扫空。
我闷闷地挂掉电话,目光偶然间扫到桌子上的挂历,九月三日,距离确立关系那天,刚好三个月。
昨天他打电话叫我下楼的时候,我已经换好睡衣准备关灯睡觉了,不过还是以非人速度完成了脱衣服穿衣服换鞋子梳头发等一系列动作,迅速地跑下楼去。
月色很凉,风不冷不热地吹着。他站在不远处的一棵香樟下面,身姿挺拔。
“跑这么急干什么。”他看着我,神色在树影下,看不大分明。
不知为何,我语调也跟着慢下来,“怕你等……有什么事吗?”
“嗯。有一点事。”他沉吟了一会,像是在下什么决心,不过并没有多久,“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什么?”我愣在了原地。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你大概也感觉得出,我们并不合适。”看得出他有斟酌过词句,语气是那样温柔,可仍旧将我割伤。
我没有说话,思绪恍然回到被室友起哄请脱单饭的那一天,我表面为难,内心暗喜,说着“我问问他有没有空”便跑到阳台拨通了谢嘉轩的电话。
“喂?”出乎我意料的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十分愉悦。
于是我原来准备好的一系列俏皮说辞都被咽回了肚子,只是支支吾吾地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来吃个饭。
“今晚?呃,好像部门有点事要处理。”他像是思考了一会,说。
“哦……那就算了吧。改天聚也没事。”我努力掩盖语气里的失落,“那,我晚点来找你?”
已经在一起一个星期了,却一次都没有约过会。我们本来就不在一个学院,加上学校大,分为南北两个校区,我们见一面必定有一方要奔波。而且,他好像很忙的样子。
“今天有点累。下次吧。”他温声说。
“哦……好。”我说。
挂了电话进屋,一脸的闷闷不乐被方水逮个正着,她拍着我的肩,说:“相信我吧,他不喜欢你。”
而他今天说的话,也正是印证了她说的。
“春奕?”他的声音把我的思绪强拉了回来,“我知道是我的错,不过……”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目光里却是在催我表态。
我哪有说“不”的权利和脸皮。
于是我点了点头:“好。分手吧。”
一般来说,女生失恋了,就会考虑改变自己。
我昨天试了通宵,结果不到十二点就瘫在了床上,被子还是方水盖上的。又琢磨着去剪个短发,可是有点不忍心把蓄了一年半的头发给咔嚓了。
我苦恼地对着镜子,转头问跷二郎腿剪着脚趾甲的方水:“你说,我去剪个短发怎么样?”
“惨绝人寰。”她回答的倒是干脆利落,成语水平依旧惨不忍睹。
“……”
“逗你的啦。”她走过来,一手抚上我的脸,把我的脑袋强行转向镜子,“挺标致一姑娘,背后追的人不要太多。”
我打量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说实话长得也不算赖吧,为什么谢嘉轩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看着我沉默的样子,方水使劲揉揉我的脑袋:“又伤感了?”
“不是……”我默默地把椅子挪得远离她一些,“你刚才……是不是抠完脚没洗手?”
方水知趣地把手从我的头上拿开。
下一秒我追着她暴打。
揍完方水之后我躺在床上忽然想到,以我对谢嘉轩的喜欢程度,难道不应该寻个死觅个活什么的吗?可是好像目前连哭个鼻子也憋不出几滴眼泪。
情绪很空。
倒不是说不伤心,只是刻意地不去想这件事,何况要死要活也不是我的风格。也许回避着回避着,伤口就愈合了呢?
“哎春奕同学,我记得你画画得不错。”方水浏览着网页,忽然说。
“一般般,一副也就卖个几十万。”这话就纯属无根无据了,我连画画都没有学过,那点三角猫画工纯粹是牺牲了初高中课堂时间练出来的,乍看上去还行,禁不住琢磨。
方水翻了我一个大白眼:“你能不能有个失恋的人的样子?”
我立刻正襟危坐泫然欲泣。
方水扶额:“说正经的,校内兼职网上有个师兄发帖招美术助理。去不去?”
我估摸着方水是怕我一有空就想到自己被抛弃的事实,想用忙碌的工作生活填补我的情感缺失。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虽然我现在看起来没心没肺,偶然想到些伤心事眼泪奔涌也不是不可能,那还不如为师兄发光发热,于是我说:“去。”
我扫了一眼她的屏幕,便看完了整个招聘启事,倒不是我一目十行,而是招聘写的实在是省时省力:“招美助一名,面谈,一介画室。”
一介画室在本校倒是非常出名,美术系本来就是王牌专业,由王牌专业的王牌大师创办的画室,自然不会冷门。
要不是方水把“美助”翻译成“美术助理”,我可能真的不知道这是要求干什么活。
助理,对绘画水平要求应该不会过分高吧,何况大家都是学生。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我推开了画室的玻璃大门。
我以为我看到的会是一群不拘小节的艺术家蓬头垢面地作画,脚下堆着乱糟糟的颜料盒什么的,结果推门而入时一个调色盘飞过来正中我的额头,还伴随着一声稚嫩惨叫:
“哎呀!”
你哎呀什么,该叫的是我才对吧!
我揉揉额头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傻愣愣地看着我,一屋子大概七八个同样大的小学生,也傻愣愣地看着我。
师兄绝对不会长这么嫩吧!可是这满屋子小学生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大学生画室吗?难道作画使人年轻,师兄们一夜之间都返老还童去了?
我忍不住在脑内上演无数个小剧场,却看孩子们齐刷刷地转向楼梯的方向,喊了一声:“薛老师好。”
薛老师身着灰色的背心大裤衩人字拖,单手抄兜,拿着几只铅笔从楼上气定神闲地走下来。
虽然扮相略随意,不过连我也不得不承认那张脸还是很有看头,身材也很不错……
“你好,薛羽扬。”他朝我点头致意,露出无比明朗的微笑,边上的小正太扯着他的裤子,缠着要他过去,“来应聘?”
我点点头:“不过我没什么基础……”
“不用基础,就是你了。嗯,现在可以开始上班了吗?”薛羽扬倒是一气呵成,不给我半点机会退缩的机会,看起来老板比我这个找工作的还要热情。
我只好不明情况地又点了点头。
“先把铅笔削了。”薛羽扬左手递过美工刀,右手递过一捆长短不一笔头又圆又粗的铅笔,然后正色道,“这是成为优秀大师的必修课。”
我看着手里的铅笔,笔端还有被啃过的牙印,再看了看满屋的孩子,忽然间就顿悟了。
必修课你个头啊!
这画室已经明摆着成为儿童美术班了好么!而我即将成为这个美术班的削铅笔专员,说不定外加擦桌子倒垃圾啥的……
怎么想都跟“美术助理”这种高端的词汇搭不上边好吗?
“那个,师兄,我想问一问。”薛羽扬早已走到一直抓着他裤子的小男生那里指点江山去了,我只好屁颠颠跟过去,“这个画室现在变成培训班了么?”
薛羽扬头也不抬:“说来话长。”
“请您长话短说。”我十分有礼貌。
薛羽扬看着我,可能觉得不解释清楚我会憋出毛病来:“一介成立有二十年了吧,当初老先生买下这里,是图一个地方清净,后来门前修了条马路,吵吵嚷嚷的,也不方便作为美院学生的专属画室了。正好本校一位教授说他的孙子想要学画,接连着又有很多教师表示这主意很不错,于是老先生索性开了个培训班,由他的学生做老师,象征性收点钱。”
听起来老先生倒是一个不得罪人的家伙。
“等等……”我忽然间惊愕了,“教师子女?”
“嗯,这小子是近代史宋教授的孙子。”薛羽扬揉了揉小男孩的头,“你应该上过宋教授的课。”
“我……正在上。”敢情这一窝小兔崽子都是本校教授讲师的后人,真是不可小觑也。
“吴远明教授的孙子。”他指了指另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
“嗯。”
“心理学院杨择老师侄子。”
“……”
“杜书记。”后来他干脆不加“的侄儿”或是“的孙儿”了,顿时就有种他在给我介绍学校重要首脑的感觉。
“……”
我一字不漏地听完了他的列举,然而却不能把人物关系对上号,反正大家来头都不小,一个也得罪不起 。最后只憋出一句:
“师兄放心。小的一定会伺候好他们的。”
过会我又忍不住问:“哦。对了,把他们教好了有分加么?会容易过一些么?”
薛师兄斜了我一眼,把那捆铅笔往我这边推了推:“先削笔。”
我只好含泪捡起美工刀。
短篇,预计不会太长=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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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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