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其实并不可怕,死在战场之上的,我们称之为英雄;死在自己野心之下的,我们称之为枭雄;死在事业未完成之前的,我们称之为中道崩除;一事无成、平稳度日的,我们称之为寿终正寝。
所以……死得其所,才是最重要的。
——正文——
“沈清秋。”
“沈清秋!”
“沈—清—秋?”
锲而不舍的声音隐约从外部传来,初时什么也不是,却随着时间段流逝、一点点渗入其中,激起空气震荡。
沈清秋半趴在老峰主怀里,身后是步步紧逼的秋剪罗、秋海棠、无厌子、柳清歌、柳溟烟、齐清萋,甚至……还有弟子洛冰河与宁婴婴。
老峰主替他将遮眼的头发捋顺,言语慈爱:“清秋,人世太苦,若寻不到想要的东西,过来陪师尊就是。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
秋剪罗冲沈清秋挥挥手,表情不阴不喜:“小九,过来本少爷身边,这次可以不将你打晕。”
秋海棠满脸大仇得报,沧桑的脸庞再也不负娇嫩:“沈九,是了,原来你姓沈,我竟给忘了。我对你那么好,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无厌子一脸怪笑,看着老峰主满身的儒雅书卷气发出冷嗤:“好徒儿,怪不得你这身皮修的越发精致。这些正道最是虚伪,他能看得上你这内心肮脏之人吗?”
柳清歌依旧是那副欠揍又高高在上的傲然,乘鸾剑鸣响彻云霄,剑穗于半空中散出彩虹般斑驳陆离的光圈:“野路子。”
柳溟烟脸上的纱罩被微风吹起,露出半分柔软红唇,嘴角向下延伸,薄唇轻起:“沈师伯,不知你为何会出现在我兄长死亡之地?”
齐清萋虽为女子,却站的比谁都端正,如同一棵雪地青松,直视着沈清秋的眼眸:“沈峰主,还请给柳清歌的未亡人一个交代。”
随着这些人将他围起来,连直射的太阳光线,都要被遮挡。
沈清秋试着将眼睛闭上,耳边却传来岳清源一贯的温厚嗓音:“小九,你为什么不试着思考一下自己的原因呢?”
身上仿佛再次传来数不清的疼痛,即便是精神恍惚,洛冰河阴冷的气息无孔不入将他包裹:“师尊啊,你会落得如此下场,自然是罪有应得。”
就连乖巧懂事的婴婴,在上了台之后被那些人随意指责揣测,从眼中溢出的泪珠,都像是滴在沈清秋掌心,灼热的令他心脏抽痛。
是我错了吗。
沈清秋将头紧紧埋在老峰主怀里:可是,究竟是从哪一步出现的问题?所有人都在说他有错,那么他到底如何做才是正确?
“师尊——”沈清秋抬起头,泪眼蒙眬的看着老峰主:“弟子……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走。”
无厌子嗤上一声,指着老峰主笑沈清秋过于单纯:“他们这些正道人士只会教你忍,让你不要顾及旁人对你的伤害,让你端着个笑脸对所有人温和。只要你做的有一分不好,他们就会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不够仁善。”
“看在你叫我一声师傅的份上,为师再教你一次,那个叫洛冰河的小兔崽子既然对你有非分之想,当初就该赶尽杀绝。放任他成长起来,倒不如趁他对你还有兴趣,用这张脸皮去他面前哭哭,说不定还能博个路径。”
“嘿,九爷这张脸,少不得成个头牌?等哪天在十里八村进行花船游街,别忘了赏我们点馒头剩饭。”
年少时乞丐间的打趣犹在耳中,无厌子的话语戳破沈清秋的自欺欺人。
他早该将人弄死的,却为什么……在他那么像沈九时,对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说、还放虎归山终遭反噬?
“小九啊。”秋剪罗的语气很不满,他早就觊觎沈九许久,只等着将人养出点身段再收用,却没想到现在竟要便宜了别人:
“你当时不肯从我,现在却愿意跟别人,看来是本少爷对你太好,供你读书写字不说还将你养得结实到能拎起剑砍人,没曾将你搞得走不动路、丢入地牢动用刑罚手段?”
因为疼痛。
因为没有退路。
因为不想死亡。
所以沈清秋就要跪在洛冰河面前,用这身皮囊换取活命机会吗。
可是凭什么呢。
洛冰河身为弟子意图犯上,沈清秋就算是打死他,又有何错?
归根到底,还是那该死的柳清歌,死都死了,还要拉他陪葬!
“小九,做人当宽厚仁慈。只要你对其他人好,即便是没有回报,也是应当的。”
岳清源厚重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人从小就这样,长大还是这样。干干净净、一视同仁,永远温和包容的微笑着,就像是世界上最友善体贴的长兄。
“小九!”称呼与岳七一模一样,音调却是截然不同的愤怒与森冷:
“你若真因知道疼而自己送上门,本少爷当年就该直接打碎你的骨头,让你彻底失去走路资格!”秋剪罗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没得手的不甘心使他难以维持假面:
“当初还是敢噬主的狗崽子,长大了、反而骨头软了,懂得识时务、给人跪下磕头求饶认错。”
“殊不知送上门的东西都是贱的,想重新趴下去给人当玩意,当初还不如从了少爷我!起码海棠是真的喜欢你,本少爷也容不得旁人碰自己的禁脔,更不会将你丢入地牢连阳光都见不着!”
“沈九,为师的好徒儿,你当时杀那些人时可半分没手软,捅为师心口时更是干脆利落的很,怎得现在却软弱如此?是名门大派的繁华,醉化了你的性情、连睁开眼睛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吗?”
众人的声音纷纷扰扰,沈清秋捂着耳朵、紧闭双眼,蜷缩在老峰主怀里瑟瑟发抖。
岳七与苍穹山都希望他舍弃一切、做一个真正温和善良儒雅守礼的君子;秋剪罗却总会出现在他的梦境,告诉他敢下跪还不如死在秋府;无厌子更是被他反复抹去痕迹,却又在下次出现之时,嘲笑着他连反抗都乏力。
“清秋。”
老峰主声音响起,温暖的手掌上纹路勾起几缕碎发。他用最柔软的掌心抚摸着沈清秋的侧脸,眼含慈悲:
“遇事不解,但问清风;清风不语,便随本心。若真的看不清楚,便闭上眼睛,听从心意吧。”
——牢狱内——
“沈清秋!”“清醒过来!”“魂跑哪去了!”
洛冰河锲而不舍的在沈清秋耳边各种嚷嚷,终于在某个时刻将人从梦境中唤出来,沈清秋一巴掌拍开耳边嗡嗡叫的苍蝇,表情很是烦躁:“小畜生,你鬼哭狼嚎什么!”
“是你搞什么!”洛冰河回想一下沈清秋之前满脸惊恐失神的样子,沈清秋居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别人露出这副表情,怎么想都不爽快。
他不痛快,就得拉着沈清秋不痛快,故而无论沈清秋怎么反抗,洛冰河都要拽着他的胳膊问出个缘由来:
“岳清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喊你那么久都没听到?”
沈清秋一脚踹过去将洛冰河踢开,用另一只胳膊拍打着被洛冰河碰过的衣袖,站起身子走到一旁,语气高傲而冷硬:“关你屁事。”
看见重新张牙舞爪的沈清秋,洛冰河心中隐约松了一口气。之前沈清秋的模样就像是立刻要死掉似的,还是他喂了点血替对方补充身体本源才脸色好看了些。现在看来效果还行,只要能正常将人唤回神,之前的那点血就不算浪费。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岳掌门究竟说了什么,他施展那么多手段沈清秋都懒得搭理他,岳清源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愣是能将沈清秋搞成那样?
“你说不说?”
“嘶——”体内鲜血瞬间暴动,沈清秋将后背抵在墙壁上勉强站直身子,下巴略抬,斜眼看着洛冰河:“想玩什么直接上,别磨磨唧唧扯东扯西。”
洛冰河怎么可能真的关心岳清源与他讲了什么,无非是今天来寻他时‘沈清秋’没能第一时间回应闹脾气而已。畜生就是畜生,除了没事喜欢将人咬下几块肉来,就是无聊到要用骨头磨牙,将猎物扯成血肉模糊发泄精力。
洛冰河一步步逼近沈清秋,看着对方额头上溢出的汗水,伸出左手抓着沈清秋的下颚,直盯着重新焕发颜色的黑眸:
“沈清秋,你最好趁我心情尚可老实交代,要不然我自己搜魂,你也不想变成傻子吧?”
沈清秋的表情是洛冰河看惯的冷淡无情,眸子里的无所谓与不在意更是气人得紧。每当洛冰河与沈清秋相处时,哪怕两人对视,沈清秋都能当成看不见他,自顾自干自己的事。
除非……
洛冰河给沈清秋皮肤上个色,沈清秋才会生理性颤抖、自发于破损处溢出血液、基于躯体本能的抽搐与闪躲。
非暴力不合作。
即便是暴力也懒得给他眼神。
导致洛冰河只能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残忍、越来越狠绝、越来越……无能为力。
想到今天原本的打算,洛冰河直接掐住沈清秋的颚骨,一个施力将其下巴掰开,将寻来的烈性药物一醉红尘送入其中。
刚松开手,看着沈清秋拍着咽喉与锁骨交界处努力呕吐的样子,洛冰河重新摸出几个装着猴儿酒的葫芦,再次故技重施,将几壶酒灌下去:“沈清秋,今天我们玩点有意思的。”
“咳咳——”沈清秋被呛的脸皮有些泛红,微微抖动的睫毛与逼出生理性水雾的眼眸横波扫过,徒增几分风情。
洛冰河将周围地面踢干净,瞥一眼蹲在一旁想方设法将酒水吐出来的沈清秋,顺手取出一件披风。宽大的披风就像是简易床单,洛冰河轻易用他将沈清秋从身后包起来,将人拖到之前打扫好的地面。
沈清秋原本正想方设法胃部东西咳出来,他一点也不想感受穿肠肚烂的滋味,却被人从身后罩住,等他被人推在地面上,才骤然间搞清楚洛冰河想搞什么。
不行。
这个绝对不行。
这畜生怎么突然间想到这个。
今天岳七已经过来了,他可以死了。所以用禁术拼一下不成就死——现在、立刻、马上!
沈清秋下狱时是被碎了仙骨的、裂了金丹的,可以说周身修为十不存一。要不然也不至于天天连躲闪都要耗尽气力,被人搞得遍体鳞伤不说,恢复亦是缓慢。
洛冰河平日里的刑罚责打或一些零星想起的剥皮拆骨凌迟抽筋他都能忍受,甚至这家伙给他一把刀沈清秋会立刻先杀对方不成就自杀——可这畜生现在想要将他收入床笫,绝不可能!
“沈清秋,哭好看点。”
洛冰河随意嘱咐两句,用腿压住沈清秋乱蹬的小腿和膝盖,将沈清秋双手合在一起左手抓住向上拉,右手以一种亵玩的态度在沈清秋脸上翻来覆去摩擦着。
等沈清秋脸上浮现出桃花一般的粉嫩、薄唇哆哆嗦嗦吐出‘放肆’时,洛冰河才满意的用食指在沈清秋嘴唇上按压着,勾起第二指节反向敲了敲沈清秋牙关:“松口。”
沈清秋将嘴唇绷得更紧,禁术的准备工作已完成,被拉起的手腕快速扭动,指尖逼出一滴血液。破厄抵煞之余以血液本源为代价强行修复体内金丹,将修为提升至最巅峰时期。
沈清秋的修为是金丹中期接近大圆满,平日里除柳清歌外几乎无人能与他对半开,自柳清歌死亡,单论个人战力和综合实力(符箓、阵法、禁制、毒药、暗器),他还真没怕过谁。
尤其是这个禁术是可以再通过献祭心头血加持的,最高能达到金丹后期大圆满,在这个元婴不出、金丹称王的修真界,他只要想离开,没人拦得住。
“小畜生,你过分了。”
修雅剑被他留在苍穹山,距离过远召唤不来,沈清秋直接以灵力凝剑,一招既出,满屋寂静。
凌冽杀机将洛冰河团团包围,莫说洛冰河动一下,即便是微风刮过来一片衣袖,都会被搅得粉碎。感受到沈清秋如此‘抗拒’,洛冰河反而笑了:“沈清秋,你弱点暴露了。”
原来你怕这种手段,等我重新将你抓回来,定要好好体验体验。
“弱点?”空气骤然凝重、连半空中漂浮的尘埃都落入地面,森森白骨、满地猩红,此方空间在转瞬间成为黄泉不归路,金丹期威压尽显。
沈清秋手中灵剑化为地面上的彼岸花,一片片开的绚烂:“这叫逆鳞。”
手掌翻动之间,沈清秋打算结束战斗。洛冰河再如何天才,也不至于达到金丹后期,他及其功于一役,秒杀之后就可以考虑是出去转转,还是趁机自尽算了。
他于睡梦中能看见早已死去的‘故人’,说明他也快进入那些个地方。老峰主三番两次邀约,他幻化灵剑的‘意’都转化为彼岸花,怕是离步入黄泉不远。
艳红的彼岸花瓣在半空出绽放出璀璨的烟火,沈清秋干脆盘腿坐下,用手拖着下巴沉思:人世间已经没有他想干的事情,想见的人了。
若说亏待……大概就是明帆吧。不过他过来前狠狠揍了明帆一顿,按照伤势来算现在应该都下不了床。
嗯。等他的死讯传过去,小伙子大概得哭成泪人。婴婴大概要守寡了,不知道明帆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其实沈清秋一直以为这两人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长大,却不料……世事无常。
“在想什么。”
“想婴婴守寡后明帆能不能守着她护着点,这傻丫头尽胳膊肘往外拐,我怎么会养出这样的蠢姑娘。”
洛冰河:……
沈清秋察觉到不对劲扭头:……
“咳咳。”等意识到是谁问的话,沈清秋瞬间站起来退后三步远,手中再次凝聚出灵剑:“小畜生?”
最近精神状态太差,他还以为刚才是秋剪罗或者无厌子在问,就顺口回复。却不料是洛冰河这玩意?金丹期全力一击都杀不死他,难道他已经突破至元婴?还是说魔族的金丹极其难杀,没办法一招制敌?
洛冰河看着刚认清楚他是谁就跑到一边准备干架的沈清秋,皮笑肉不笑的称赞一句:“师尊对门下弟子当真关心的紧呢。”
沈清秋:…… 你不要老是用这个称呼恶心我啊!真的很烦的!
“本尊关心自家弟子是应该的,就不劳幻花宫少宫主惦念了。既然没打完,不妨继续?”
【自家弟子】
【幻花宫少宫主】
【继续打】
洛冰河抓重点的能力极强,正是因为听懂沈清秋的划清界限,才更加愤怒。
随手一招将心魔剑拔出,笑容灿烂:“沈清秋,等我抓住你,必要与你好好亲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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