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坤的样子像是陷入了癫狂。陆失不想伤他,动作难免掣肘,左支右挡很是狼狈。他抽空一看,不归还坐在原地发呆,顿时呼天喊地,“大哥,救命啊!”
不归看了他一眼,“先攻膻中,再攻神阙,复挑内关。”
“什么?”陆失听不懂。
不归深呼吸,叹道:“攻胸正中、腹正中,击手腕内侧腕线上两寸……三指处。”
陆失按照不归的指点总算将伏坤放倒,然后抱怨道:“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刚说出口,他就怔住了,连忙去看樟木箱子。刚才他和不归两个人在看日记的时候,伏坤一直在翻找箱子里的其他遗物。要是中邪,只可能是那个时间段。
“别看了,就是那只银手镯。”不归指向地上一处。
陆失也看到了,用衣袖将手包住,再把银手镯捡起来。他眼力还算可以,皱着眉问不归:“成精了?”
不归点头。
陆失对着银手镯吓唬道:“再不出来就把你融了!”
伏坤被陆失放倒后就陷入昏迷之中。陆失刚才被搞得那般狼狈,又不能对伏坤撒气,只能把火气撒到这只小精身上。
在他的威胁之下,小精显出人形,竟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女精。
陆失张口结舌,心头的火气顿时消散一大半。他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到底于心不忍,他索性推给不归,把银手镯也放在不归手里,说:“你来问吧!”
不归扫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心软了,却什么也没说。又看向小精,问她:“你的主人可是叫云?”
还不等小精回答,陆失先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他没想到这只银手镯竟然是云的。从昨晚到现在,他和不归一直待在一起,不归处处胜他百倍,他心服口服,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神色更添几分崇拜。
此时,小精点点头,弱弱地说:“我主人叫容云,我叫小环。我是主人的母亲传给主人的。”
“小环,你别害怕。”不归柔声说,“你修出人形多久了?几时有的灵智?”
比起凶神恶煞的陆失,小环显然更愿意亲近不归。她悄无声息地远离陆失,往不归这边靠了靠,“我出生有一百多年了,主人把我送给伏昌河作定情信物的时候,我有了灵智,又过了十几年我才修出人形。”
不归继续问:“小环,你的主人后来是怎么死的?”
小环听到这个问题,整个人忽然黯淡,连不归手中的银手镯都雾蒙蒙的。她伤心地说:“我主人很喜欢伏昌河,后来有个坏家伙从中作梗,我主人没能嫁给伏昌河,反倒嫁给了那个坏人,最后郁郁而终。”
“坏人,是叫炳之吗?”不归问。
小环点点头,“他一开始是装的,骗我主人伏昌河娶妻了,又设局坏我主人家里的生意,再出来帮我主人度过难关。我主人嫁给他后,无意中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他就对我主人非打即骂。那时候我刚修出人形,主人不肯让我帮她,又把我送给了伏昌河。”
“又送给了伏昌河?”不归抓住字眼,“这么说,你主人曾两次把你送给伏昌河?”
小环点点头,提到这件事还有些伤心,“主人和伏昌河亲事没成,伏昌河就把我还给主人了。后来我修出人形,主人又把我作为见面礼送给了伏昌河的儿子。”
原来伏坤父亲小时候见容云那一次,里面还有这样的渊源。
“既然是送给伏昌河的儿子,那你怎么又说送给伏昌河?”不归再问。
小环哼了一声,差点哭出来:“伏昌河娶的夫人不待见我主人,也不待见我,她想把我扔了,是伏昌河收走保管的我,可惜他死后,我就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箱子里。”
“小环。”不归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让她擦眼泪,“既然你主人知道炳之的真面目,为何没有和他离婚?那时候伏昌河还没娶妻吧?她回头还来得及。”
听到这个问题,小环突然顿住,神色中露出一丝害怕。“不行的,那个坏人威胁我主人,说要是敢离开他,他就杀了伏昌河,还有我主人身边所有的人。他身上有古怪,我每次看见他都很害怕。”
小环说到这里,陆失一激动结结实实拍了不归一巴掌,差点把不归拍出血。
陆失见不归脸色不好看,又连忙轻轻在他背上抚摸几下,小声说:“这个炳之有问题!”
不归当然也察觉到了,微不可见地点头,又给陆失示意,让他保持安静。陆失便安安静静地坐回去,等着不归继续问。
小环说到炳之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情绪确实很害怕。她这样修为低微的小精,遇到强大的非人会从心底觉得恐惧是正常的。
“小环,你还记得炳之是怎么死的吗?”不归继续温和地问她。
小环摇摇头,“我被主人送给伏昌河以后,他从不带我出门,偶尔才和我说说话。我主人的死讯是他告诉我的,他还说过看错炳之的话。不过直到他去世,我也没有听他说那个坏人有什么不好的下场。”
小环一边说,一边用力回忆。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她又一直关在箱子里。
陆失又悄悄给不归做手势,不归没理他。
不过炳之的事情,和那个女鬼暂时联系不到一起,所以不归没有往下追问,而是问:“小环,除了容云,你可还见过别的女子?”
小环一脸懵懂,“除了主人,就是主人的母亲了。我一开始没有灵智的时候,最亲近的人就是她了。”
“我是说,除了容云的家人以外——”不归说到这里,忽然怔住。
容云年龄不符合是其一,她对伏昌河没有恨是其二,因此她不会是乱葬岗的女鬼。但如果女鬼是容云的母亲呢?
假如女鬼是容云的母亲,那她的年岁就对上了。容云的母亲和不归的师父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两人有过交集很正常,能认出他的剑法也说得通。另外则是,容云对伏昌河没有恨,不代表她母亲也没有。从她母亲的角度看,她女儿的不幸,伏昌河也有责任。
“小环,容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不归忙问。
小环想了想,说:“老主人是在主人成亲之前去世的。就是因为老主人去世,主人家的生意才会被坏人趁虚而入。老主人的死因我不清楚,毕竟那时候我刚开灵智,还跟着伏昌河没在礼州。”
陆失听到这里,又激动地说:“容云的母亲很可能是炳之害的!他为了娶她,都能坏她家生意,要是容云的母亲不赞成他和容云结婚,那他对容云母亲下手就说得通了。”
小环一看到他这样激动,立刻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不归安抚道:“小环,你可知道你的老主人去世后,你主人可做过法事?”
小环连连点头,“有的,那场法事很大,我跟着伏昌河回来后,还听到有人议论呢,都说那个坏人孝顺。”
她的嘴角又撇了一下,以示不满。
不归长舒一口气。“那小环,你的老主人叫什么名字?”
小环想了一会儿才说:“别人叫她妙娘子,我跟着她的时候还没开灵智。”
“小环,你就在这里等着他醒来好不好?”不归把银手镯和伏坤都交给她,“我和这个哥哥还有事情要办。等我们办完事回来,再商量你的去处。”
“不归。”陆失悄悄拉了拉他。
不归没有理会。
陆失就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小环看看不归,又看看地上没有苏醒的伏坤,最后才畏缩地看了一眼陆失,小声说:“哥哥你带上我吧,我回镯子里,不会影响你办事的。”
不归温和地说:“地上这个人是因为你才昏迷的,你有义务看顾他。”
小环纠结了一下,终于同意,小声说:“我不是有意要吓唬他的,是他一直在搓镯子,都弄疼我了,我只是想逃命。”
不归笑道:“那等他醒来,我让他向你赔礼。”
*
留下伏坤和小环后,不归和陆失从建设小区出来。
陆失不知道不归要带他去办什么事。他脑子里还在纠结小环,和不归商量:“你把小环和伏坤一起留下来不安全。小环应该带回特别事务所,她这样的非人,当由系统监控。”
“小环只是一个法力低微的小精。”不归说。
“监控很有必要。万一以后她修炼有成,危害人类社会呢?”陆失反驳道。
不归秉持一丝耐心,和他说:“监控是指像犯人一样监视她,让她定期到特别事务所报到吗?她是精,生来就法力低微,本体又只是一只镯子,没什么危险性。”
陆失并不服气,“刚才她附身在伏坤身上的时候,不就挺危险的?要不是你教我,我都未必能抵挡得住,更何况普通人类呢。”
不归明白,立场不同,在这一点上,他和陆失注定无法达成一致。如果是某个闲暇时间,他说不准真的有兴趣和陆失争论一番,可现在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争论上。
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问陆失:“你确定一定要现在和我讨论这个话题吗?”
陆失也意识到自己不合时宜,他单手做投降的动作,问:“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不归说:“找妙娘子。”
“谁?”陆失愣住了。
不归:“就是那个女鬼,整件事都和她有关。我怀疑炳之现在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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