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许知愿刚出教室就遇见了裴掀,只见他脸色苍白,良久才开口道:“他不记得我了。”
许知愿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自嘲般笑了一声,拍拍对方的肩说:“没什么好伤心的,我也一样。”
……
重新回教室时,许知愿发现江心严桌上赫然放着一封粉色的信,他站在原地没做出任何举动,手心却渗出薄薄的汗。
突然后悔解释清楚关系了。
江心严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许知愿看着那封信出神的模样。
他笑着调侃道:“怎么还给我写情书啊,怪不好意思的。”
许知愿回头看他,眼眶中不明显地闪着些许难过。
江心严愣了几秒,然后迅速拿起信封扔到白济桌上,命令他:“快给我扔了。”
白济委屈地说:“这是第几封了?为什么没有女生给我写。”
白济的长相是阳光开朗的那一类,也是男生中的佼佼者,但是比起江心严却相差甚远。
处理完信封,江心严下意识去看许知愿的反应,就见他已经在座位上坐定,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直到晚上放学,他们都没说话。
……
许知愿回家后,锁上自己房间的门,从书柜里拿出一个密码本,他输入密码,打开了本子。
里面是他从六年级开始写的日记,隔三差五会写上几句话。
【2015.10.25】
第一次有人帮我,是比我大一个年级的哥哥,他不怕被我拖累吗?
【2015.12.30】
这是他第五次帮我,他说他叫江心严,还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没告诉他,我怕他也像袁迟那样对我。
【2016.5.14】
我考上一中了,和江心严一个学校,我不喜欢看他和别的女生走一起。
【2017.1.4】
他又帮了我,但是我不敢面对他,我跑了。
【2017.4.6】
他转学了。
【2018.6.30】
我忘不掉江心严,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2019.4.20】
两年来断断续续地会梦见他,我好想他,我后悔没告诉他我的名字。
【2020.5.3】
我跳级了,好像是要去到他的那个学校。
【2020.5.5】
重逢。
许知愿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动情的文字和他冰冷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翻到中间的一页时,他的手突然攥紧,那一页没有日期,只有几行血红的大字,仿佛警醒:
许知愿,你是祸害,你不能害他,他该和女生在一起。
许知愿猛地挥开日记本,本子哗啦一声落在地上,白色的地板衬得血色字体更加注目。
他赤着脚走到墙角,把自己蜷缩起来,目光呆滞。
楼下忽然“嘭”地响了一声。
许知愿这才回过神,缓缓站起身。
徐柠栀不在家,那会是谁?
他下楼打开门,就见一个清秀漂亮的女子站在门口,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离开。
“姚仙阿姨?”
女人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又惊又喜,他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小愿,阿姨打扰到你了,这是你妈妈让我帮她买的。”
许知愿接过东西,侧了侧身体:“阿姨您进来坐坐吗?我妈今天不在。”
“不用了,我有事很快就走,再见,”姚仙笑了笑,摆摆手离开了。
许知愿也没多劝,等她离开后关上门,又回到自己房间。
他一直觉得姚仙和徐柠栀之间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薄膜,姚仙对徐柠栀是小心翼翼又温柔体贴,而徐柠栀对姚仙则是给出了少有的耐心,这种耐心甚至许知愿都没体验过。
她们两个之间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许知愿看清来者后毫不犹豫接通。
“许知愿?”
江心严好听的嗓音从另一头传来。
许知愿忍住乱跳的心脏,声音放轻:“是我。”
“啊,”江心严好像有些语无伦次,“我去找老师问的你的电话,可能有点突兀。”
许知愿笑了笑,这才想起一直是他自己留着对方的联系方式,就像一厢情愿得不到回应。
“没有,不突兀。”
江心严低低笑了一声:“那就好,我是想问问你明天周末需要我帮你补补课吗?离期末也不远了。”
“好啊。”
“那你明天上午可以来我家吗?先加个微信好友,方便联系。”
“嗯,可以的。”
“那我们明天见,晚安。”
“晚安,再见。”
许知愿捧着手机,很快加上了江心严的好友,他在备注栏上删删减减,最终还是用了真名。
而他不知道的是,对方早就把他顶置,上面的备注清清楚楚地写着“乖兔”。
……
那天晚上,许知愿做了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坠入冰冷的海水,却无人救他。
窒息感扑面而来,朦胧中,他只看见了一个越走越远的身影,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许知愿瞬间被惊醒,冷汗浸透全身,他剧烈喘息着,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狼狈地贴在两鬓间。
闹铃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来。
7:00。
许知愿颤抖着手指拿过手机,点开江心严的消息栏,艰难打字:
我今天能早一点来吗?
发送后,他紧紧握住手机,蜷起身子,把头埋进膝盖中。
对不起,我太自私,太想见到你了。
让许知愿意想不到的是,对方几乎秒回。
江心严:可以啊。
江心严:正好我就不用等这么久了。
看到消息后,许知愿终于平复了心情,他翻身下床,却没想到腿软得没有一点力气,一个踉跄手臂磕到了桌子上。
他没有顾及疼痛,匆匆忙忙收拾好自己,拿上书包离开家里。
许知愿收起一身狼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地敲响江心严家的门。
江心严今天没穿校服,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牛仔裤衬得他更加肆意张扬,活脱脱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他长大了,许知愿没来由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傻站着干什么?进来啊。”江心严微微俯身,冲他一笑。
许知愿这才反应过来,顶着一张微红的脸,低着头小心地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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