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陈诺还没缓过劲来，就扭头看向空荡荡的副驾驶，伸手摸过去，一片冰凉。
难道真的是梦？
陈诺揉着太阳穴，也是，死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复活出现，扣掉了污染物的眼睛，还连吃十包方便面，这一串连起来当故事讲给别人听都觉得荒诞。
他捂着脸，胸膛上下起伏，深深吸了几口。
就在陈诺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时，车门被一把拉开，闹腾的声音一下挤入车内。
“我的天今天怎么这么冷！上个厕所差点给我冻掉！”
秋天哆哆嗦嗦裹着陈诺的大羽绒服，“啪嗒”一声重重关上车门，两只踹在袖子里的手迅速伸出来塞进陈诺的脖子里，妥帖的温度让秋天舒服的歪倒在座椅上，刚刚在外的寒冷从手掌心开始慢慢被驱散。
突然塞进来的冰凉的手足以让人打一个冷颤，陈诺却没反应，他盯着冻得直吸溜鼻涕的少年，好半天，才缓缓平静的说道：“你上完厕所洗手了没有？”
秋天不想改变刚找好的舒服姿势，只斜着眼看陈诺说：“拿雪擦了，我就知道你事多。”
他哼哼两声，在座椅上往下滑，那样子就像村里吃饱了的猪在墙上蹭来蹭去挠痒。
“你在骂我。”
陈诺没说话，但秋天就是很笃定地说道。
“哈哈。”
陈诺笑了下，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他把手覆盖在秋天的手背上，给他暖手。已经完全成年的男性手掌比秋天的要大整整两圈，他捂了一会，就把脖子里的手拽出来，两只手合拢将小两号的手圈在里面，紧紧握在一起，拿自己的体温烘烤着。
捂了一会，陈诺突然自言自语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着，他就抓起秋天的手放在嘴边想咬一口看看会不会流血。
“呀！”秋天瞪大了眼睛，眼疾手快地一把拧住陈诺的嘴，说：“不许咬！昨天怎么不见你咬那个污染物？！”
他眼睛瞪得圆，黑溜溜的，仿佛难以置信成年版的陈诺会这么恩将仇报。
“哦，原来真是真的。”陈诺装模作样地放下他被暖得热乎乎的手。
秋天觉得这场景挺眼熟，有点像以前隔壁爷爷逗自家孙子时会做的动作，他恶寒打了个冷颤，往后靠了靠，上下打量起已经比他老了十几岁的同伴。
陈诺张开手臂，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任他打量，另一只手本来想摸根烟出来抽一下，又想到此时的秋天还是个正值青春的19岁少年，默默又把烟盒塞回去。
秋天双手交叉抱臂，一脸严肃，他从陈诺的头顶开始打量——脑袋很圆，留了个板寸，跟以前一样的发型，看起来很凶像坐过牢，说不定还真坐过，保留意见。
身板很硬，宽肩窄腰，穿着长袖T恤，从漏出来的那截手腕上鼓胀的青筋就可以看出他肌肉不小，不错不错，秋天点点头，看来陈诺虽然年纪大但身体素质不错。
腿很长，个子嘛，秋天回想了一下昨天他和陈诺站在一起的样子，少说也有个一米八五，还行，等他再长一长，应该比陈诺还高。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秋天绷着脸，严肃道：“这都过去这么多年，我不能以之前的目光看待现在的你，污染物可以把一个人从内而外的变成另一个人，说不定你就已经被污染过，只是没被发现…”
他想了下昨天看的那部电视剧，继续嘚啵嘚啵，“你一直潜伏在人类社会，就等着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打开防护网把你们的头放进来……”
陈诺伸手打断了他，他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海，又指了指秋天，说道：“你一个刚从海里爬出来的人，怀疑我是污染物？”
“哦也是。”秋天从幻想里抽出来，但身正不怕影子歪，他说道：“那你也可以验证一下我是不是污染物。”
“好。”陈诺敲着方向盘，思索着问题，表情很认真，秋天不免感到一些紧张。
“提问。”
秋天坐直身体。
“我以前比你小三岁，现在距离你死的那年已经过去了14年，请问我现在比你大多少岁？”
秋天张了张嘴，十个指头比划来比划去，19减3再加14……，是不是这样算的，他想了半天，有些不满的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数学考三分的笨蛋。”
“11岁。”陈诺平静道：“我比你大11岁，秋天，今年我已经30岁了。”
“你说你是被吵醒的，这么多年，每年我都回来，那么多次，为什么你没有被我叫醒。”
秋天张了张嘴，陈诺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他能感觉到那股暗涌的情绪，如此有冲劲，让年龄心智还停留在少年时期的他坐立难安，他想说死亡并非他本意，这世界上谁能控制自己的死亡，他还想说复活更不是谁能控制的，他自己一脑门的雾水，晃一晃脑袋，十几年的光阴在他脑子里都是灌进去的海水。
他懂什么，他什么都不懂，他不过是抓了只螃蟹就死了这么多年。
秋天低着头，陈诺也不说话，一股名为怨恨的情绪在车内发酵开来，陈诺拍了两下方向盘，他想，他一个三十岁的早已成熟的成年人不能这样怨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失而复得应该是高兴，是惊喜，总之不应该是怨恨。
陈诺伸手揉了揉秋天低垂的脑袋，刚想说话，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是张队。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疲惫，“喂，陈诺，我是张聪，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这边没什么事。”陈诺顿了顿，“目前没有发现污染物源头，被污染的是我以前邻居，应该是一直靠打渔为生的原因，长时间接触到发散较低的污染源，累积爆发导致的，等高架修好之后过来清除一下就行了。”
“哦，那就行，那头鱼已经抓住了，高架最快也得后天了，开放估计得隔一段时间了，你要回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派人去接你。”
“行。”陈诺跟他道了声谢，挂了电话，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现在是早上十点，陈诺把手机丢给眼巴巴看着他的秋天让他玩，自己下了车从后备箱掏出一个工具箱。
秋天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最重要的是刚刚那个话题过去了就行，他安静的摆弄着陌生的手机，车门开着，陈诺把主驾驶的座椅卸掉只留一侧固定。
他的速度很快，几下功夫就完成所有的步骤，从座椅下的夹层拿出一个很小的黑匣子。
陈诺在黑匣子上方轻轻按了一下，黑匣子就弹出一根小小的针，他的食指在上面抹了一下，一滴血珠就被吸了进去，验证了DNA后，黑匣子就发出“咔”的一声，向四周摊开，漏出里面四支装有透明液体的试管。
“手给我。”陈诺拿起其中一支，冷藏的雾气让试管表面变成奶白色。
“这是什么东西？”秋天好奇地看着这管液体，听话地把袖子撸起来，伸到陈诺面前。
“净化剂，去污染的。”陈诺按了下试管顶端，冰凉的液体就顺着血管打入秋天体内，他解释道：“昨天你近距离接触了那只污染物，不管你是重生还是没重生的，身体里都积攒了污染值，得及时处理。”
陈诺给他打完，又拿起另一支试管给自己打了一针，随后快速将匣子塞回去恢复座椅的原样。
秋天把手机还给他，陈诺给他打开一部电视剧，就发动车，转了个弯从来时的反方向开去。
秋天有些疑惑，“我们去哪，不是说入城的桥塌了还没修好吗？”
陈诺很冷静地说道：“不回城里，不排除别的地方有死人再活过来的，但在这里，你是头一个，还是死了这么多年，又以当初的模样复活的，这里不能待了。”
“我们先去南萝市，我有那的居住证，等风头过了再换个地方。”
“可是。”秋天有些犹豫地看着坚定无比要带着自己跑路的男人，说道：“我已经在这里登记过了。”
“什么？！”
一个急刹车，秋天向前冲了一下，又被安全带勒回去，陈诺紧皱眉头问他：“什么叫做你已经登记过了？”
“异能管理局啊……”秋天弱弱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陈诺弱弱说道。
拜托让我过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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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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