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寺外观花影 > 第2章 南青茶庄

第2章 南青茶庄

周遭幽阒无声,倏地一阵疾风,吹得一只寒鸦振翅。

阮含曜青天白日里,竟觉得教只小鬼在身后盯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阿姐……”她往花琬身侧凑了凑,拭去额间冷汗,“现在我们怎么办?”

花琬倒是镇定自若陷入了沉思,袖口中捏紧了时述存的那封信。他只说要她五月初一来沉水桥等步言,只说要她助他一臂之力,可是从未向她提及步言究竟在查哪一桩案子。

适才她与阮含曜试图套话也没套出来,此时,事情怕是有些棘手了。

花琬忍不住紧了紧眉心,口中念念有词:“能让陛下留意的案子,还特意派了步言来查,此事他们还藏着掖着,连藩台那边都没提前通个气,反倒想求阮公帮衬……”

阮含曜见她眉头渐渐舒展,便知她阿姐心中已有了眉目,笑道:“怎么说,今天去哪儿逛逛?”

花琬沉声说:“你还记不记得那桩年初的旧案?”

阮含曜想了片刻,问道:“阿姐说得是‘顾许蒋曹’臬台自杀案?”

花琬点点头。

所谓“顾许蒋曹”,便是江南地界的四大盐商,家中皆富可敌城。年初,也就是刚过了上元的日子,蒋家家主突然呈上一席状书,状告当时的巡盐御史戴展以权牟私、贪墨巨款。

臬台衙门亲自收的人,还请了其他三家的家主前来问话。

可没两天,四人全部死在大狱中。

臬台对外宣称四人是自杀,但是坊间没几人肯信当官的鬼话,此事一时闹得沸沸扬扬。民间都坚信,四人是被告状的戴展心狠手辣,策通臬台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做掉了。

四家的亲人也来衙门门口闹过几次事,但都被“证据不足”这个理由挡了回去,又加上其余盐商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四家麾下数不尽的产业,不消一个月,便无人再在臬台闹事了。

民愤原本难平,但恰巧的是,世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那戴展一日在家中听戏,突然便如鬼混缠身,疯疯癫癫了起来,没几日便暴毙而亡。人们都说,是四大盐商来找他报仇了。

花琬不信鬼神,但此事明显是朝廷内部的勾心斗角,她不想不辨是非一头掺和进去,便不再关注此事。

而步言此次下江南,虽说时机晚了些,却未必不是来解开这个错综复杂的结的。盐务乃国之根本,皇帝派他亲自走一遭,说得通。

花琬与阮含曜二人依偎在那把天青色的伞下,缓缓行至马车处,车夫正在闭着眼打瞌睡。

她是个服侍了花家二十年的老奴,比花琬的年纪都要大,如今上了岁数,身形早已弯驼,面庞上深浅不一的皱纹如同干涸河道般纵横交错,脸上的笑容却透着温柔与倦意。

眼见这么个孱弱的老人被自己大清早就折腾起来,还总是天天跟着自己往义庄和坟头奔波,花琬心下着实过意不去。

可她信不过别人。她只信她和阮含曜两个人。

“风婆婆,风婆婆——”阮含曜将车夫摇醒,又把花琬扶上车,道,“我们去南青茶庄。”

想到今日不用陪阿姐扮成鼓吹班去给人出殡,也不用扒死人衣服,或者扮作医正给满身脓疮的囚徒治病,阮含曜心情出奇得好。

风婆婆只应下,并未多问,便驾着马车缓缓离去。

烟波不动,雨影沉沉,远山黛影如沾了水的墨,朦胧地氤氲开来。车轮碾过水洼,留下深浅不一的车辙印,慢慢被细雨冲刷殆尽,仿佛从未存在过。

——

望着她二人离去的,不止有不会言语的沉水桥和那依依杨柳,还有掩在寂雾后的那艘不起眼的小舟。

周秉白终于可以不再在舱外受那风吹雨淋,心急了便没站稳,一个跟斗直滚到了舱内。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他明白,大清早在这江心吹浪,他怕是晕船了。

还好他家大人依旧神色如常,清冽的面容依旧潇潇肃然,眼底也始终云雾缭绕,教人看不真切。

周秉白想,许是大人永远都捧了杯热茶的缘故罢。

“大人,”他就势半跪在船,“人走了,往南街那方去了。”

船尾有侍卫笑着揶揄他:“周主簿这眼力也忒好,在大理寺可真是大材小用,依我瞧,还是在战场上做个斥候来得风光。”

“啪——”青瓷杯被重重置在案上,落地有声,登时不再有人言语。

修长的手指挑起茶壶,又给自己续上一杯。待到眼底重新被茶气笼罩,步言才淡淡说了句:“竟是往南青茶庄去了么?我这师姐倒也不笨。”

语气么,竟是笑着的。

周秉白被他这话呛了一口,险些咳出声来,缓了好半天,才说道:“大人这话说的,那姑娘几眼就瞧出下官是个冒牌货了,自然不是蠢人。”

若她是蠢人,这世上怕是没几个聪明人了。也许,时大人算一个,他家步大人也算一个,别的么……没了。周秉白这样想道。

步言没立刻发话,只教人借了火将蜡烛点上,从袖口抽出一张染着祥云的澄心纸端于面前,这才笑道:“不笨,但也没我想得那般聪敏。”

周秉白忍不住好奇,扯着脖子偷瞄了一眼,那纸上字迹娟秀端丽,是闺阁女子的字。

步言愈看嘴角愈沉,眼神也黯淡无光,冷冷道:“时大人于我,亦师亦友。此女却费尽心机,想要拉他入地狱。我若不替大人分忧,便是枉费大人多年栽培。”

在他一时冲动将这信放在火上燃了之前,步言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又放回了原处。

“走罢。”步言发话。

“是。”侍卫兼船夫应道,“大人要去哪?”

步言稍加沉吟:“回驿馆睡觉。”

周秉白这次是真忍不住咳了出声,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大人,恕下官直言,咱们在金陵逗留三月有余,案子一件都没查,陛下这旨意却是一个接着一个。依下官看,咱们的好日子怕是快到头咯。”

“你急什么?”步言冷清清乜他一眼,“我都把我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让给你当了,你反倒不愿意?”

周秉白应了两声“不敢”,心中却道:“是、是,届时遇到危险那替您挨刀子的也是下官我呀……”

橹声咿轧,水声哗然。周秉白见他家大人不再言语,便也识相安分地候在一旁。

他家大人喝茶的时候是不大爱说话的,不对,其实他家大人什么时候都不爱说话,令人望而生畏,只是一旦长篇大论起来,总要有人“死”。

有人被他审讯时活活吓死;也有人看中了他的眉眼如画,被他迷住,迷到病入膏肓,险些撒手人寰——譬如今圣的三公主。

茶香四溢,闻之神清气爽。步言望着江面,想必清醒了些,倏然开口道:“算了,不回驿馆了。”

而后动动手指,指向一方,“依周大人说的,咱们去臬台瞧瞧史今那几个老不死的去。”

周秉白欲哭无泪:“大人,下官几时说过了。”

步言唇边含着枚浅笑:“你同师姐说的,这么快便忘记了?”

周秉白瞧着他家大人今天不太正常,不过依他的了解,步言大人愈是笑,就愈是认真。难不成在金陵无所事事了这么久,步大人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小舟隐处,涟漪只随细雨而生。薄日应当已悬于天际,只是雨势淅淅沥沥见大,始终不得机会破云而出。

——

赁来的马车停在南青茶庄之时,阮含曜刚刚从梦中苏醒。花琬护着她身子,让她枕着自己,眼神却注视着窗外,不见悲喜,也不知在瞧些什么。

阮含曜直唤了她好几声才把她叫回神:“阿姐,在看什么新奇玩意?”

花琬抻了抻被她倚得半麻的身躯,先行往马车外走,冲她笑道:“你下来瞧瞧,热闹得很。”

阮含曜听到了繁杂清晰的叫卖声,也跟着下了车。她二人今日说好演一对姐妹,出门前花琬还仔细地叮嘱了她许久,在阮含曜看来根本不值得担忧——她二人本就是姐妹呀!

南青茶庄是金陵有名的茶店,存有上好的庐山云雾和天目青顶。掌柜也是个妙人,每月都得研制些五花八门的样式,再叫上唱曲儿的戏班子来,在这茶庄里品茶鉴茶。

晨起露气重,店铺伙计正一坛一坛往烘干房运着新茶,前前后后几辆马车正协作着往后面搬着。

茶庄今日刚开业不久,店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顾客。花琬付了座席费,要了楼上的位置。她今天画得明媚艳丽,出手又阔绰,招待的店小二合不拢嘴,喊了一路的“花神娘子”将她和阮含曜引到了一间靠窗的雅座。

有女子绵软的歌谣隔着嵌玉花鸟七折屏风传来,唱着“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曲调婉转悠扬,琵琶声如哝哝细语,直听得人骨头酥软。

阮含曜显然兴致寥寥,一直在不停地打瞌睡,直至楼下传来一声如公鸡打鸣般尖锐的笑声,刺破天穹,才令她霎时清醒。

曹家二姨娘自一众穿着富贵的丫鬟中欢声笑语地走来,她年纪尚轻,犹是细皮嫩肉的年纪,生得唇红齿白,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阮含曜被她的珠翠满头晃得头晕,轻“嘶”了一声,垂下眼来,低声笑道:“刺得眼痛。”

有一家仆留意到她二人躲闪的目光,举着一只胳膊而来,作势要给她们点厉害瞧瞧:“管好你们的眼睛,再看剜了你们眼珠子。”

他转身后,花琬叹了口气,悄声道:“那曹老板听说也是个文质彬彬的生意人,想不到生前最宠爱的竟是如此这般俗子。这二夫人丧夫不过百日余,便如此招摇过市地出来作乐,也不知曹老板在天之灵该作何感想。”

忽然而来的喧闹裹挟着一阵馥郁的花香席卷而来,又有一群人熙熙攘攘赶到。

窗外雨势渐息,似有止停之意。一缕晨曦终于穿云破雾,打在花琬身上,使她缓缓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人快齐了。”她如是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秋燥

捡垃圾(火葬场)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一纸婚契

不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