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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Dying5

为什么躲我,为什么讨厌我。

温枯枝,为什么。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我沉默着坐在公园的石椅上吸烟。

我不知道自己吸了多少根。

地下已经铺了满层,在风吹起手指上能闻到烟味的时候。

我起身,往家走。

现在还不进腊月,马上元旦,公园里的树已经缠上彩灯。

这些亮光刺眼,温馨的昏黄色,好像在告诉我一件事。

我不值得拥有这些。

不过也都不重要了。

我本来就不配。

发病的时候,我只会闷头抽烟,从来不会自残,因为觉得很蠢。

我已经平静下来,眼中毫无活气。

人类真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东西。

“我叫不生气,我叫不善嫉。”

好讽刺。

怎么能不善嫉呢,我的本质就是一个阴郁孤僻,敏感善嫉,满口谎言,心理扭曲的人。

我只是受不了温枯枝对我前后的反差感。

好痛苦呢。

【你不高兴了要跟我说】

【说了能干什么】

【不开心也要哄嘛】

她一次也没跟我说过。

她是否是不信任我,或者是别的什么。

我不开心,我不开心没人哄。

温枯枝。

你知不知道除了你,我没有任何人了。

但是谁在意呢?谁会在意你不开心?

或者说严重一点,谁会在意你的死活呢?

很久之前,我看到超市老板跟我们学校校警吵架,好像是因为什么生意上的事情。

心里还同情他。

当时听人说,“这老头坏的很。”我还不信。

我只是觉得,都是做生意的,谁也不比谁容易,人活在世,谁如意过呢。

但是,这也不能当成可以随意迁怒他人的理由。

这件事上他没做错,甚至可以说是他做了他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就是说那些话,来羞辱,或者出于什么别的目的。

以一个可以说是有很多能力的成年人的身份来贬低一个没有经历阅历的少年来泄愤。

我尊重你,但是你不尊重我,我给你好的态度,你给我不好的态度,借着愧疚歉意肆意凌驾于道德制高点上。

我说,糟老头子,你他妈不想借就别借,边阴阳怪气边手机给我你是想体现一下你泛滥的圣母形象?还是说你来一个善意的谎言说你手机没费了我都不会再说什么,说一声不好意思转头就走。

我就当你这是还有善念在身,暂时不跟你计较。

祝你儿子,噢,不,你孙子,有朝一日也遇到我这种情况。

某天我到这买东西,看到他在逗他孙子玩,小孩坐在老头腿上,老头手挡住他的眼睛,又松开,在跟孙子玩躲猫猫游戏。

这幅场景美好静谧的像幅时光的画卷,如果这时候有熟悉他们的人进来,一定会说一句,“这爷俩。”笑嘻嘻的走开了。

我想这一老一小真你娘的幸福,不知觉跟着傻乐。

结账时在心里默默祝福道。

—希望你们永远幸福吧。

我走出门去,还听得见他们的笑闹声。

那天我心情特明媚。

然后你他妈的就跟老子呲上了???

老子惹你了?

我心想不就个电话费,我在这儿读书,三四年,到你这儿买东西,没五百也有六百了吧?抛去成本价,我他妈就不信不够我那一两分钟电话费!

还他妈,“不是让你免费聊天的。”

去你妈的。

真他妈有病。

我烦躁不爽,干脆又点了支烟。

在逆风的情况下,烟雾到眼睛里,很辣,很刺。

眼睛里涩的慌,脸疼,手也疼。是风吹的。

我呢。

就是个尖酸刻薄的市侩小人物,像我这种最巴不得别人不好的人,是这座破烂小县城的必然产物。

但是我还不像那些活了太久的老东西,比起他们,我身上还有少年人的纯真,善良,敢爱敢恨,爱憎分明。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的标志是什么,只是像狗一样,拥有一种单一的认知,谁对我好,我就抱谁的大腿,谁对我不好,我就咬谁。

社会腐朽,面目可憎。

我承认我自己是一个不好的人,但我从小生活在这里,在这儿长大,已经没有办法再好起来了。

-

回了家,我问我妈,你后来又给那电话打回去了?

她说嗯。

“说什么了?”

“我问他你人呢,让你接电话,他说你早走了,走远了,我又问他你在哪,位置,这天冷的,让你爸去接你。结果他就回答了我一句就不吭声了,什么人啊……”

我听到那句天冷,让我爸接我,就撑不住了,那一刻我真想给她跪下,然后抱着她哭,把委屈都哭出来。

但我只是无所谓的笑笑,平静的把那事陈述出来。

“借手机被个糟老头念叨了,我真想不通,我三年在那买东西,花进去的钱也不少了,我打个电话能花他多少钱。”

“短命的糟老头子。”

我是这么骂的,骂的毫无心理负担,我是这么恶毒,前面已经说过了。

我相信在我走后不久,我也一定会被老头冠上“不要脸”,什么“死X□□仔”的称号。

我国经济发展不平衡,城乡发展不平衡不协调。我们这边落后,社会人情就是这样,冷漠麻木,尖酸刻薄。所以你也别指望能有什么相亲相爱的剧情。这儿的人,都是狼,为利益,不惜牺牲,践踏同伴的狼。

说狼还是有点高看我们,至少狼在有些时候也会有优质的精神品格。而人类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罪恶不堪,腐朽破烂。

人这个东西,是我最嫌弃厌恶的,也是世界上最矛盾的,我无法了解明白,人类,这两个字包含怎么样的含义,我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人。纵使我嫌恶我们,我也脱离不了人类的群体。

可惜我自己也是人。

我开始觉得我刚才的眼泪不值得,为什么要因为这种我厌恶的东西所哭泣。

拿出日记本,我写下这样一段话。

2X2X年12.15 阴

人这一生,不该为不爱自己的人流泪,不该为不尊重自己的人流泪。

你的眼泪很珍贵,应该留给爱你的人,

和一些感人肺腑的瞬间。

-

我泡了两杯咖啡,故意使自己不能入睡。我心情很不好,根本没有办法入睡。

我清楚我现在这种状态硬逼着自己睡的话,梦里会发生很多不好的事情。

因为难过太多,失望太多,害怕**在梦中上演,对我不该觊觎的人产生亵渎。

因此我拒绝入睡,不仅仅是这样,如果我真的做了那样的梦,那么梦醒之后我会很痛苦的。

我说过独自坐在家里的话,我会失重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除了想她还是想她,

为了避免我犯病,又开始抽烟,(在家里我是不能抽烟的)我开始翻箱倒柜,找一些自己的旧稿子来看。

那封信就是这时候找到的,在一本教材资料里夹着,其实说是信,有些不太贴切,这就是一沓很厚的信纸,写了好多,没有落款。不知道要送给谁为什么又没有送出去。

为了解开这个疑惑,我缓慢翻到信的第一页,在看到那名字的时候整个人猛然僵住。

我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在一瞬间凝滞。记忆零零散散,立马朝我奔涌而来。

那是我认清自己无法放下她的第三年写下的。

我确认除了她,无法再爱上其他任何人,我很痛苦,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怕她讨厌我,远离我之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日夜担心着,几乎每天对着她早就不用了的网易云账号发消息。

【分享单曲“成都”】

单恋情:这座阴雨小城,放不下的只有你。

单恋情:我时常在想,不该去打扰你,可是或是我私心太重,我还是想去找你,纠结了好久。

单恋情:我不会去打扰你的,只要能看着你,就很好了。

单恋情:如果说你是阳光的话 ,那我就是向日葵。我没有定数,没有什么想要的,阳光在哪里,我就望哪里。我不是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只是没有什么想要的,这座破烂小城,放不下的,也只有你。

让我去见你吧,我投了个壶,中,去见你。不中,不缠着你。

结果是,中了。

这是天意吗?温枯枝,你还在意我。

这信写于这时候,为什么没有送出去,那天的秋风萧瑟。她绝情的背影。让我觉得仿佛这封可笑的东西,是我亲手为自己撰写的,一首自作多情,悲凉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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