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耳鳍看似柔软，但耳骨却很坚硬。
耳鳍的边缘似有似无磨蹭滑过他的下颌、太阳穴。
晏越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但绝对称不上舒服。
像一把软刀子，在沿着他的面皮揉蹭。
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划开他的肌肤。
比水还要冷的铁质口笼磨蹭过的那部分皮肤迅速变红。
水并不能减缓这种粗粝的痛感。
它眯起眼睛看着那片粉红，突然有了别的想法，故意让尾鳍攀上他的身躯。
宽大的尾鳍尖端轻松地将衣服扣子崩开，漏出领口下的大片肌肤。
稚嫩的人类皮肤在倒刺的平抚下迅速出现了细细密密的一片伤口。
血液的香气在水域中迅速扩散开来，开始充斥着它每一个细胞。
平展裸露的肌肤像是一块洁白的地图。
而它就是执笔之人，可以尽情用笔墨将这块洁白染上自己喜欢的颜色。
人类的体温要比人鱼高上不少，抱在怀里却意外地很舒服。
人鱼蔚蓝的瞳孔微微缩动。
它迷恋着这种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双臂被反剪在身后，它会用蹼指沿着颈窝，细细划过每一片纹理。
像是为自己的所有物打上属于自己的记号。
正如人类对人鱼的好奇，它也对面前的人产生好奇。
晏越想要挣扎着从缝隙里掏出准备好的麻醉剂。
奈何腰腹上如铁箍一般的鱼尾让他无法动弹半分，更别提把麻醉扎进它的颈动脉了。
感受到他的挣扎跟逐渐窒息的痛苦，人鱼稍微松了鱼尾。
但他是人，无法在水下呼吸，长时间的闭气已经让肺部刺痛。
即使它松了鱼尾，晏越的痛苦也无法完全消失。
它知道的，但它却不愿就这么简单的松手。
只因为在它的思维里，他不该救那个人。
他明明看到了他们对它做出的无礼的行为，却又默认了这种冒犯。
[你不该背叛我，你是我的所属物，就应该臣服于我。]
[那些人类杂碎不值一提，把这些东西解开，我尚且还会考虑原谅你的背叛。]
[如果你不听话，我会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杀了，然后折断你的双腿，再带你回海洋。]
它在晏越耳边低语着，低沉的声音不断震动着他的耳膜。
像是某种带有魔力的、古老又繁琐的咒语。
晏越什么都听不懂，只感觉听到这种声音后，脑袋很痛又很乱。
这让他莫名的烦躁起来。
好在卷在腹部的鱼尾松了一些，他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活动区域。
就是这个片刻的喘息，让他摸到了那针麻醉。
此时将助手救上来的谈寺敏锐地发现了晏越的动作。
谈寺没有丝毫犹豫，拔出枪对着人鱼的肩膀就是几枪。
巨大的冲击力让人鱼不由得向后仰过去，鱼尾也顺势松开了。
但谈寺也跟那双蔚蓝色的竖瞳对上了视线。
只一眼便如坠冰窖。
人鱼在笑。
非人的竖瞳中，带着浓重的玩味与戏弄。
它在欣赏着晏越的痛苦，欣赏着晏越的死亡。
并且告诉着他们，这对它来说并无作用。
它像个调皮的顽童，对此并不满意。
贪心让它想要看到更多。
就在这时，晏越抓住机会拿出麻醉针狠狠扎在人鱼的侧颈并全部推进去。
蔚蓝的竖瞳猛地盯向了他，里面藏着浓重到溢出来的不满和愤怒。
本松开的鱼尾迅速重新攀上了他的身躯并不断收拢。
但麻醉药奇效很快，箍在腰身上的鱼尾无法继续用力，只能不甘地逐渐垂下。
在它昏睡前的一秒，它仍死死盯着晏越。
眼神冰冷。
不知道为什么，晏越总感觉很奇怪。
它的不满和愤怒来的实在太诡异，最关键的是他仿佛在那双瞳底看到了一丝震惊。
是错觉吗？
震惊他的反抗，还是震惊他居然带着东西？
想到这里他心里嗤笑一声，难道他要就在水里任由这只人鱼把自己绞死吗，这绝无可能。
“学长，不要发呆！快上来！”
谈寺的声音把他唤醒过来。
他这才感觉到胸口炸裂的疼痛，抓着谈寺的手被拽了出去。
特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助手跑掉了。
观察室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
谈寺仍然惊魂未定。
毕竟自己从未见过这么疯狂的人鱼。
晏越靠坐在墙壁上，猛呕出好几口血，缓了约莫有三十分钟才吐出嘴里最后一口血。
他眼底赤红，颤抖着手往身体里打了两管药剂，等待心率平稳下来后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再次走向培养皿。
金尾人鱼此时已经彻底昏睡过去了。
“你要干什么？”
谈寺眼疾手快拉住他，语气焦急。
晏越没回答他。
谈寺不可置信地问：“你还要下去？你知道那只人鱼是故意的吗？”
晏越当然知道。
它想让他死，他早就断成两节了。
人鱼或许是比人类智商更高的存在。
虽然这个论点一直没被证明，但他相信即便是谬论，人鱼的智商也跟人类不相上下。
“你为什么要救那个人，因为那个人你差点就死了！差一点！”
谈寺差点要失去理智，他没办法接受眼睁睁看着晏越死在自己面前。
“你让他淹死不就好了吗？你....”
话音未落，晏越打断了他。
声音带着点呛血后的沙哑。
“去给我拿一套潜水装备和生物粘合剂来。”
谈寺听到后愣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半晌似乎是笑了一下，那笑声是自嘲也是无奈。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出去拿了晏越要的东西。
再次跳入培养皿的晏越压下那股濒死感，用酸痛的手举起手电照在人鱼身上巨大的血洞处。
伤口被彻底撕裂，完全没有愈合的痕迹。
因为暂时无法清创，他只能在撕裂的尾鳍上涂抹生物粘合剂，然后又在血洞周围涂上止痛和消炎的药剂。
最后打了一管自己的血清进去，抑制感染。
至于谈寺刚才为了控制它而打出的肩伤，相比这个血洞几乎不值一提。
更何谈寺拿的是装有特制药剂的枪。
药剂也只是简单的麻醉剂。
对它造不成什么致命伤。
这点小伤，靠它自己的愈合能力就行。
光亮晃过人鱼的脸。
他不得不承认，人鱼的面貌是造物主的恩赐。
即便是他这种对外貌没什么感觉的人也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那是一张任何人类都无法批判的脸。
最后，他抽走了它几管血，爬出了培养皿。
他将血递给谈寺，让谈寺拿去分析人鱼的情况。
这只人鱼需要非常小心谨慎对待，它的数据无法跟现有的数据匹配。
以前的经验资料对它无法产生任何帮助。
他连它究竟需要多少麻醉的剂量都不清楚。
这让他有些难受。
他需要精准的把握这只人鱼的所有资料信息。
包括刚才的麻醉药量到底对它的神经系统来说会不会造成损伤。
做完这些事的他感觉四肢像灌铅了般沉重。
“你盯好数据，我先回去了。”
谈寺点点头，在认真工作。
他艰难地回到卧室。
刚才有水的浮力还好，但出了水面便感觉到被鱼尾卷过的地方剧痛无比。
掀开衣服一看，恐怖的青紫色爬满了白皙的肌肤。
人鱼的力气果真恐怖。
被倒刺刮到的地方也不再流血了，没有别的感觉。
看来倒刺上没有毒，或许只是为了迷惑猎物。
他确认骨头没有错位后，随手抄起止痛剂草草喷上。
眼皮格外沉重，他连澡都没力气洗，给机械手表定了个时就睡下了。
或许仍在想着跟人鱼对抗，睡梦中的他也是紧皱着眉头的。
...
原本应该在三个小时后苏醒的人鱼在一个半小时后缓缓醒来。
浅色的像是鱼刺一样的睫毛先是抖了抖，缓缓掀开。
蔚蓝的竖瞳中没有任何关于人类的情感，只有野兽的阴冷。
空旷的培养皿里早没了晏越的踪影。
人鱼对气味的追踪及其敏锐。
它并没有多大情绪波动，因为它确信要找的人就是晏越，并且他此时还在这艘船上。
那个味道跟其他人类不一样，有点香。
鼻翼的气味尚未完全消散，属于人类的体温仍沾在鱼尾的尾端。
它看到了自己胳膊上的许多个针孔，眼眸一暗。
人鱼的血液很宝贵，人类只知道人鱼血拥有治郁伤痛和疾病的功效。
但他们不知道，它们同样可以操纵血液内的毒性。
人类求之不得的珍贵救命药，同时可以成为瞬间杀死他们的毒药。
而这一切都跟它的意愿有关。
只要它想。
只可惜晏越抽走它的血时，那些血是不带毒性的。
它轻轻勾起唇角，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
他总归会知道的，并为自己的错误行为而后悔。
他不该跟它对着来的。
本来想直接带走他，但他的所作所为让它实在是失望。
那不妨就留在这里陪他玩玩，然后再带走他，将他作为自己的附庸。
能够成为人鱼的附庸，成为它的所属物。
应该是人类这个脆弱种族的荣幸。
猩红的舌尖划过锋利的犬牙。
它像尚未吃饱喝足的饕餮，等待着下一餐的饱食。
深海的捕猎并不困难。
人鱼很多时候并不只为了吃饱，它们更多的是取悦自我。
看着猎物在手中挣扎，吮吸它们的痛苦与绝望。
海洋太冰冷了，无情又无趣。
它们只能自己找点乐趣。
饥饿感并不是简单的从腹中传来，更像是从灵魂深处攀爬上来，迫切的想要吞噬什么，填满无尽的**。
很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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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大修建议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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