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任的强逼之下,柯兰生打了四菜一汤,他们坐在食堂的最角落,从窗口往外看,视野正好是高培每次来等他下班的地方。柯兰生看得有些出神,想起明天是高培的轮休日,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接他,是带着一大袋食材来,还是准备先接他再一起去买。
这两年高培的厨艺精进不少,他们俩刚重逢的那一年,基本都是柯兰生下厨高培洗碗,虽然柯兰生也只是做些简单的家常菜,但总比直接让高培炸了厨房来得好。直到有一次切菜不走心之后,高培进出厨房的次数逐渐增多,不到一年已经转变成柯兰生难得进厨房一次。
只是高培炒的菜口味偏甜,柯兰生不算爱吃,但也能接受,有人做饭又洗碗收拾,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今天这西红柿炒蛋糖放多了,有点甜,”主任坐在对面嘴里嚼着东西说,然后抬头去看柯兰生,“不过倒是符合你的口味。”
柯兰生收回视线,皱眉,没反驳,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感觉味道刚好,并没有偏甜。
“不过你多吃点甜的也没事,刚好不是低血糖吗。”主任又说。
“低血糖?”柯兰生下意识开口,虽然声音很哑,但好在两人身边没什么人,主任能听到。
“对呀,你不知道吗?每年的体检报告你都没看吗?”主任挑起一大口饭往嘴里塞,想压一压甜味。
“体检报告?”柯兰生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医院每年都会安排体检,但他并不太关注报告结果,如果真有什么大问题,主任一定会第一时间找到他再安排各种复检;所以柯兰生几乎都不看体检报告。
“你低血糖好长一段时间了,不过也不算太严重,前年你口味开始偏甜,这两年都有好转了,不用太担心啊,”主任说,又猜到他肯定没看自己的体检报告有些垮脸,“兰生,身体这方面你还是要多关注一下,毕竟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你现在是年轻,可不注意那些小病小灾的,以后到老受的苦全是这时候积攒起来的,”主任发现柯兰生在出神,敲了敲他的餐盘,“听见没?”
柯兰生回神,他确实没听见主任在说什么,但依旧点头说知道了。
主任自然知道他只是敷衍自己,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只让他多吃点。
柯兰生又转头看向窗外,刚刚明媚的阳光已经消失,一片一片厚重的云层袭来,单从亮度看上去像是已经下午四五点的样子,阴沉得厉害。
“好像快下雨了。”主任看着窗外说。
柯兰生收回视线,夹起一块西红柿放进嘴里。
“看这样子,要是下下来的话,估计要好一阵才能停哦。”主任又说。
柯兰生咽下嘴里的食物,将西红柿的汤汁浇到饭上,随意拌了两下,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咀嚼。
主任见他好似胃口大开,然后又点了点餐盘里的粉蒸肉说:“你尝尝这个,也是甜的,有股红薯味。”
柯兰生点头,又去夹了块肉放进嘴里,确实是甜的。
主任很开心,虽然汤是淡的,但他以上厕所之由从食堂阿姨那边顺了点白糖,偷偷放进柯兰生的那碗汤里,貌似不经意实则故意去吐槽厨房把糖当作盐加进了汤里。最后看着对面剩菜残留不多的餐盘很满意,把他送进休息室后连药都没监督他吃下就走了。
正常进食之后身体也跟着做出相应的反应,饭后血糖升高的都比往常快一些,困劲也比之前大,柯兰生熬了不到十分钟就坚持不住,囫囵吞下药丸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很平稳,没做梦,但睡醒依旧感觉浑身乏力,他猜测应该是身体炎症未消的缘故。他睁着眼睛呆望天花板,耳边是窗外不大的雨声,打在屋檐上、打在树木间,他又转头去看窗外,阴沉沉一片,然后脑中一闪而过,有件事还等着他去做。
这件事很重要。
随之坐起身子,又想不起是件什么重要的事。其实认真想一想总能找到答案,但是内心的抵触异常明显,他是个善于逃避的人,那些看不见想不起的事,眨眼间便可被他抛之脑后,现下依旧如此。
这些天过得有些荒诞,失眠酗烟,连本职工作都被耽搁,这一点都不像柯兰生。
他走出休息室,坐到电脑桌前的椅子上,房间依旧干净整洁,但空气中飘散的尼古丁的味道还有些明显,心中一痒,又起了再去买包烟的念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又被打破。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强制自己不去在意尼古丁的味道。
稍微调整好心态,将电脑打开,前段时间有篇报告还没来得及写反馈,最近科室新进了几位医生,他们的表现评价也还没写,关于急诊那晚的手术也需要写个总结,还有接下来的几个择期手术得做重新调整,近期的论文发表貌似也有懈怠;如此盘算下来,等着他去处理的事情还有一大堆,真是怎么都忙不到尽头似的。
在电脑前敲了快三小时的键盘才感觉有些肩酸,转眼一看,快到晚饭点,想着主任应该快过来喊他一起去吃饭后,敲门声响起了。
“请进。”睡了一觉之后,他的声音基本恢复如常。
“兰生,走,吃饭去,”主任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笑容,“嗓子好像好得差不多了。”
柯兰生点头,真准备关电脑,主任已经走到桌旁,嘴里还在念叨着他怎么手机打不通,即将按下鼠标左键的食指一顿,过了一会儿才很小声的回:“没电了。”
主任没在意,想着他是没去买新的充电器,说:“我办公室有根多余的,吃完饭跟我去拿,看看能不能充上。”
柯兰生点头,刚准备起身主任便凑过来,皱着眉头看电脑屏幕:“写论文呢?”
他又是配合的点头,很识趣的让出座位跟主任客套:“麻烦主任帮我看看。”
主任一笑,坐下,滑动鼠标的滚轮,也就一下,内容便到底了。
“还没写完?”主任说。
柯兰生蹙眉,觉得不应该,他回想起来自己不是写了挺久了吗,刚转眼去看屏幕,一个新的页面被主任点开,几秒之后又是一个新的页面。
“兰生,你什么时候养成写报告一篇没写完就写下一篇的?还同时开了三四篇,要是内容错乱的话就是犯了大错,你知不知道?”主任的神情立马严肃下来,很生气的点开好几个页面,让它们小窗口的同时摊在屏幕上。
这样的低级错误柯兰生从没犯过,或者说在这所医院里没几个人犯过,如今却发生在他的身上,连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抱歉主任,我……”话语突然卡顿,他无法解释这样不正常的行为,毕竟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竟做出这样的事。
看着一脸无错的柯兰生,余光又瞥到桌上摆放的药丸,主任缓下语气:“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别太勉强自己,医生的职业很特殊,自己的状态不好还硬撑着会引发许多不良后果,为自己负责也是为病人负责。”
柯兰生点头:“知道了,主任。”
主任三两下将页面全关闭,一个都没做保存,然后站起身往外走,说饿了要去吃饭,柯兰生没说什么,很老实地跟在后面。
今天的晚饭食堂没有小碗汤,换成了牛奶,一人一份,要喝的自取。主任拿着餐盘比柯兰生先一步打好饭菜,停在取牛奶区扭头问柯兰生:“兰生,喝牛奶吗?我帮你拿一瓶?”
他刚跟打菜阿姨说完谢谢便听到主任的话,脑中瞬间空白了几秒,心底产生了排斥,还没反应过来去回复主任,后面排队等打饭的同事便催促了他几声,回过神端着餐盘木讷的往前走,人都要到主任跟前了,还是一句话没说。
“你不喝牛奶吗?”主任有些疑惑,他记得之前早饭也提供过牛奶,柯兰生当时是喝的。
他是喝的,但他现在没有很想喝。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主任便自作主张帮他拿了一瓶:“帮你拿一瓶吧,现在不喝到晚上你要是还失眠,肚子饿的话还能喝。”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默默跟在主任身后,又是挑了个角落一点的桌子坐下,刚坐下,一瓶牛奶就推到他的手边。
“兰生,最近香港那边又有动静了。”主任说。
柯兰生没反应过什么意思,脑子里还在想要不要丢掉这瓶牛奶。
“兰生?”主任连着喊了他几声。
“什么?”柯兰生回神。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主任问。
柯兰生摇摇头:“没什么,主任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香港那边最近发了通告在急招,你看到了吗?”主任说。
柯兰生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主任话里的意思,听到这个消息心底一动,将牛奶不牛奶的问题已经抛之脑后,认真询问:“MSF那边?”
主任点头,刚要开口,不远处的电视被人按动跳转至新闻频道,主任扫了一眼,正在说国际之间的交流往来:“其中,陪同访问的还有……”
在柯兰生准备回头去看一眼新闻的时候,主任又问:“前天那位外国教授还记得吗?”
他收回即将转过去的视线,对上主任的眼睛,点头。
“他这次也去了。”主任说。
“去了哪里?”柯兰生问。
“阿富汗,”主任说,“听说那边最近断了路,高发热流感病。”
“……以上就是本次……”柯兰生的耳边再次传来电视里的声音,这句话还没说完便换成了体育解说员的声音,想来又有人换台了。
“这一球是相当的精彩,越过……”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主任问,边说着边将手边的牛奶管扯出来,扎进锡纸孔里。
“准备什么?”他今天的脑子确实有些迟钝,或者说用不过来,总是分心去听身后电视里播放出来的声音。
主任刚举起牛奶的手又落了回去,皱起眉头:“MSF,你打算什么时候申请?”
柯兰生垂下眼帘,他其实很纠结,早在大学就定下的目标如今还没实现,这样拖拉的性格属实不太像他。
身后的电视被人加了音量:“……当地已破获多起□□性质组织案件,相关负责人前往组织基地听取……”
“你三年前就考了德语证书吧?热带流行病学也一直在研究,甚至还有点小成果,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加入MSF?”在主任第一次听到柯兰生这个想法的时候是带着不同意的态度,最开始还明里暗里跟他说过其中的艰难性与危险性,但时间一长他便发现,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个会听劝的主,这些年看着他越来越优异的能力,突然有天就想通了,这么个能人如果能为世界做出些贡献也不枉费身而为医生。
柯兰生去看主任,沉默片刻才开口:“在准备了。”
“这次是个好机会。”主任说。
“本月二十号发生的网上诈骗一案已有进展,主要犯罪嫌疑人于昨日上午被抓获……”
“主任,”柯兰生笑了一下,“您之前不是还挺不支持我的吗,怎么现在比我还急?”
这时,电视上跳出一段采访,采访人员被打了马赛克,声音也用了变声器,主任又扫了一眼才对柯兰生说:“如果这次你申请加入能通过,并也被安排去往阿富汗,挺好的。”
言下之意,如果早晚都要加入的话,现如今加入并能跟那位教授参与同一个地方的救援,那么至少柯兰生可以有些优待,至少性命的保障度可以提高一点,毕竟是人都爱才。
“到哪儿都一样。”柯兰生淡淡地说。
他明白主任的心思,但最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如今一拖再拖也只是因为一段三年前突发的小插曲。
“本月二十二号民众自发组织的卫生环保倡议活动已全面展开,此次活动涉及多处社区、商业区……”
“不过这次确实也是个好机会。”柯兰生赶在主任开口之前说,算是给他吃点定心丸。
“话说回来,我真没想到这件事你拖到现在才去做。”主任说。
柯兰生敷衍的笑了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刚刚随便夹了点菜放进嘴里发现并不合胃口,挑挑拣拣半天也没看哪个菜顺眼,眼睛一歪看到手边的那瓶牛奶,想了一下,拿到手里插进吸管喝了一口,味道意外的不错。
主任看着他,刚准备说什么,但却下意识的拿起自己的牛奶跟着喝了一口,刚咽下想开口却被过大的电视声音盖住。
“本月二十三号,当地一处居民楼发生火灾……”
柯兰生明显一愣,打算放下的牛奶又重新拿回嘴边,小口小口吸着。
“据详细调查发现,由于楼内天然气泄漏,将火灾灾情扩大引发一场爆炸,最终导致15伤1亡……”
主任抬头去看新闻,回想了一下便随口问:“兰生,那天是不是你刚好在急诊帮忙?”
半天没听见回应,主任也没多想,继续看着新闻。
原先有些热闹的食堂因为这则新闻都陆续安静下来,本就响亮的新闻播报在此刻的环境更显突兀,一字一句都能听得很清楚,在生于和平时代的人们眼里,但凡死了一个人都是很严重的事情。
“具体情况如下……”
几乎所有还在吃饭的人都抬起了头,跟随着屏幕上显现的字幕情况转动眼球,不时从某个人的嘴里飘出一小段独白,声音不大,听不清在说什么。
主任也不例外,看了两三行之后有些跟不上,便微微倾身往前凑,以希了解得更多。
所有的不例外里面,有一个例外。他坐在食堂的角落,面朝白墙背靠电视,从新闻播报的那一瞬间开始,他的注意力就被完全吸引,认真又抗拒,抱着侥幸心理听完一则又一则新闻,再痛苦的去迎接下一篇,最后还是迎来了痛苦的尽头。
从说起火灾之时就已经强制自己不去关注,封锁听觉放空大脑,牙齿一下下啃咬着塑料吸管,像是痛恨至极般左右碾磨,牛奶的甜味刺激着味蕾,胃里却止不住往上翻涌酸气,他腻了这股甜,却需要用它压住那股酸,不住的往嘴里吸食牛奶,没几口突然听见牛奶瓶发出一声巨响,制造出除电视外的另一种巨大声音,引来些许目光。
主任也被吓了一跳,看着柯兰生手里几乎扭曲的牛奶瓶才缓过神,靠回椅背,有些遗憾的开口:“真是可惜了,年纪轻轻就牺牲了。”说完还摇了摇头,不多时又去看柯兰生:“兰生,新闻上说的是你住的那个小区吧?”
他没做声,依旧保持着吸食牛奶的姿势。
“兰生?”主任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兰生?”主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依旧没有反应,正当主任收回手准备起身之时,他开口了:“多少岁?”
“什么?”主任没听清。
“那个人,多少岁?”柯兰生重复。
主任下意识去看电视屏幕,但是这则新闻已经过去,关于那位牺牲的消防员的所有信息都也跟着过去了。
“好像……”主任在努力回想,“三十刚出头吧,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多高?”柯兰生又问。
这倒是把主任问懵了,愣了一会儿才说:“也没说他多高呀。”
“有照片吗?”柯兰生再问。
“好像有,”主任又开始回忆,“长得还挺好。”
“眉尾有一颗痣?”柯兰生顿了一下,补充,“在太阳穴的地方。”
“啊?”这一点实在太小,主任压根没去注意,谁又会对完全陌生的人那么一瞬的照片留下很深的印象,但他拿出手机开始搜寻,“你等会儿,我找找看。”
“耳后有道疤?”柯兰生还在提问,但近乎自言自语,“锁骨那里还有一道,背上有很多道,手腕上戴着五色绳,膝盖上还有陈年伤。”现在只要下雨天,他的膝盖就会痛,是初中那次被车撞过的后遗症,近一年才被检查出来。
主任已经从网上将照片找到,仔细看了一下才说:“好像真有个痣,不过也没写他多高,但是他姓高。”
柯兰生终于有了些反应,盯着主任问:“姓什么?”
“高,”主任顿了一下,补充道,“高矮胖瘦的高。”
“全名。”柯兰生皱紧眉头,很急切的样子。
主任看着手机上名字,张张嘴又没出声最后放弃道:“是个生僻字吧,我不认识,你看看。”
手机被扭转过来,直接拿到他的面前,一小块屏幕里有一张图片和好几行文字,他都还没去细看那些文字,去找找那个生僻字,只一眼就看见那张照片,照片里是无比熟悉铭刻脑海的容貌,此刻被藏进黑白灰的色调里,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眼底又带了一丝傲气。
这张照片是两年前两人鲜少一起外出吃饭时,被队里临时喊回去拍的。柯兰生被高培逼着陪他一起去队里,可也只是站在大门口等他,还记得当时拍完回家居然迷了路。
他记得洗出来的照片是彩色的,三片二十四张里,没有一张是黑白的。
耳边突然一阵鸣响,直直的往里钻,疼痛感从大脑散开,柯兰生下意识的紧闭双眼,咬紧牙关,耳鸣伴随着百骸剧痛在折磨着他,传到肩颈、指尖、脊柱、大腿,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被万针刺穿般煎熬。他痛到蜷起身体,将桌上的餐盘推开,捂着胸口趴在桌上,双腿靠近胸腔,整个人团成一个球状,身体里的疼痛也随之慢慢聚拢,顺着血液涌进心脏,随着它的跳动越发活跃和明显,像是给他的命门安装了计时炸弹,不知何时便会带走一切,而柯兰生希望,就在下一秒。
主任慌乱的声音被耳鸣阻隔在外,柯兰生根本听不见他着急的呼喊,此刻的环境可谓再好不过,随处都能拖来一张床将他推进手术室,可他的病,无人可救。
揪着胸口的手在颤抖,冷汗一层层往外冒,耳边充斥着的耳鸣声慢慢转为心跳声,砰砰计算着他的寿命,宣告自己的存在。
它还存在,他便活着。
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回忆,从五岁开始,见到一个人开始,与他做朋友开始,一帧一帧闪过,都是他们曾经共同经历过的事情,可是总看不清那位的样貌,只有一个大概的身影,慢慢从小小的一只成长到如树一般的高大,总在每一时刻将自己护在身后,像个刀枪不入的铁人,朝着自己的那面才是柔软。
“小生。”有人在喊他。
“小生。”声音很熟悉。
“小生,”但是有点哑,“明后两天有空的话,来一趟家里吧。”
“来看看他。”
柯兰生猛然惊醒,睁开了双眼,用力瞪着,深吸一口气。
“小生,来看看他。”
鼻头一酸,那股莫名的疼痛陡然消失,耳边只剩高峰的声音。
他听见他说:“小生,小?走了。”
之前也说过原定的“高培”不是这个“培”,是“山咅”,但是打不出来,找过客服说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所以主任说生僻字不认识,是原定剧情我就没改动(再吐槽一下,别的站都可以打出“山咅”这个字,就这儿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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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迟到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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