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朱国安提供的线索,雷守义很快带着人找到了那个废弃宅院,这个地方并不显眼,因为它在山上,远离公路,周边还有许多树木,废弃的建筑残渣满地都是,但谈不上有特点也不显眼,因为随着搬离乡村的人越来越多,这样的宅子也常见。
雷守义一脚踏在碎石子上,迈过遮挡视线的围墙,看清后面的景象后他眼神一眯。
一场雨冲刷了不少痕迹,地块最中心的地方乍一看只是一片普通的凌乱的废墟,但雷守义却直觉性的觉得有一片土被翻过,只是因为雨的缘故,边界被冲刷了,但回填的地和使用很久的土地就是存在些差异。
雷守义皱着眉让手下的人上去挖掘,虽然,他悲观的想,大概率是挖不到什么了。
能挖到什么呢?
雷守义在房子里随意走动观察,这个地方让高秋棠起疑了,她来过,看到了什么?
接着,雷守义冒出了一个疑惑。
为什么不报警呢?
挖了半个小时,土里没有挖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是挖到了些许建筑残渣,可以大胆的猜测这部分确实是回填的。
接着,雷守义派了人轮班盯梢,虽然对嫌疑人来说再回到这里的举动太过冒险,但也难保他觉得自己有什么遗漏再跑回来。
目前,最为大胆的猜测是,在十多年前,沈义强杀害高秋菲后藏尸,对外制造了高秋菲失踪的假象,当时的侦查手段还没有现在这么丰富,亦或者多种原因结合,导致这案子不了了之。
而高秋棠一直宅追踪高秋菲失踪的真相,她高度怀疑,甚至可以说是笃定,高秋菲的失踪与沈义强直接相关,一时拿不出证据的她蛰伏着,长期观察沈义强的动向,直到最近她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为什么不报警呢?就雷守义所了解的情况来看,高秋棠实际上多次跟进了调查情况,但随着时间拉长,频率明显下降了,原先负责的警察都换了,警察们一直很忙碌,案子总也破不完,高秋菲这样的案子再没有新的可靠线索出现前,几乎不会投入太多人力物力处理。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高秋棠自己去对峙的原因——她认为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雷守义意识到自己已经慢了一步,查明尸体身份的这段时间已经让嫌疑人完成了证据的转移,天公不作美,天气原因又掩盖了一些踪迹,即便他们再怎么猜测,都只是猜测而已。
现在破案的方向非常明确,因此,虽然挖掘没有收获,但雷守义的心情比刚开始的时候放松多,留下人继续翻找这块地方,同时对沈义强的监视也仍在进行,雷守义甚至有些乐观的想,即便他一时半会没有直接的进展,但只要盯着沈义强,他迟早会露出破绽来,两个嫌疑在身的沈义强一定比他更为慌张。
雷守义的猜测是对的。
沈义强最近心情非常烦躁,在处理完高秋棠之后他的内心充斥着急迫、焦虑、恨意,他最近常睡不好觉,梦里还是高秋棠对他的质问,高秋菲的死状,他在脑内无数次的建构当时的场景,有没有遗漏的把柄,这么多年来,他好不容易把过去放下,放过了自己,却又被高秋棠猛地斩断,他时常想摔东西,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不能再被于美芳知道了,如果被她知道,一定会又被她威胁,那样,他就会控制不住再杀一个人,他一定会暴露的。
要说沈义强恨的人除了高秋棠外,也就是于美芳了,他的生活被这个女人搅得一团糟,高秋菲死后一段时间他才重新冷静下来,有余力去思考,他骤然想到在与于美芳偷情的那段时间里,他耳朵里真的没少收到于美芳的教唆。
于美芳的教唆很迂回,有时是善解人意的委屈让沈义强恨受用,而有时,她又能在沈义强被高秋菲气得够呛的时候适时地骂高秋菲,她表现自己小女人的一面,讥讽高秋菲的“傲气”。
久而久之,沈义强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改变了,他会有那样气急败坏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拳击场上被逼迫到了边缘,如果不反击的话就会在比赛中成为彻底的败者,所以他在脑内模拟了好多次出拳的动作,直到那一巴掌真的挥出去了。
沈义强也没想到自己有一些会这么荒谬。
那天,他带了于美芳回家,回到他和高秋菲共有的那套房子里,他们在那里住了许多年,还有了一个女儿,他本不该这么做,他可以出轨,但他不可以带回家,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是因为于美芳多次引诱,是为了寻求刺激?还是因为他也想试探,想挑衅高秋菲?也少不了高秋棠的功劳。
沈义强说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做,总之他这样做了,做的时候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希望被发现,还是不要被发现。
最终被发现了。
到今天沈义强还是能触摸到当时的气氛,高秋菲的神色,不可思议的,气到失语的,颤抖的,失望的。后来高秋菲退出了那个房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沈义强一面把于美芳打发走,一边拉住了高秋菲,然后他们吵了一架,这是沈义强单方面的感觉,事实上高秋菲没有说什么重话,只是非常冷静的提出要离婚,并且她要带走沈佳,歇斯底里的人反倒成了沈义强,他口不择言,从高秋菲的工作,说到高秋菲的父母,说到高秋棠,他找到了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无数种理由。
高秋菲神色愈冷,她从来没想过沈义强原来是这么看她和她的家人的,因为觉得太荒谬,她反而变平静了,今天的事突破了她的底线,若是之前她还会想着怎么修复关系,怎么改变她与沈义强相处时的奇怪氛围,今天她都不再想了,她本想修复一件旧物,但发现旧物是个彻底的垃圾,便干脆的丢进垃圾桶里。
最后是沈义强挥出了一巴掌,他很快就被自己的行为震惊,把手背到后面,开始苦苦道歉。
租来的房子真是沈义强与高秋菲关系彻底破裂时,最后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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