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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回家

太子没有多看他一眼,毕竟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内侍。

但是卷花内心却波澜不断。

连影真是实身份居然是太子?!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卷花回过神时,太子的娇子已经不在原地了。他立马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追随娇子而去。

而卷花未曾看到从潺公主门口出来的白衣男人白流三。

然而他四处找不到太子的踪迹,就打算路过黑巷子时,正好给生病的小太监追夕送点风寒的药。

但是,刚一走进黑巷子,就被一股子臭气熏得险些晕倒。

一眼望去,一条狭窄的暗巷子,专门收留生病的内侍,道路两旁都是狭窄低矮的房屋,充斥着蛆虫和苍蝇以及一些黄色绿色的呕吐物。

卷花感觉自己的脚掌踩到了硬邦邦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掀开衣服,下面是一张早已干硬发臭的女子尸体。

整个黑巷子都是这样的惨状,宛如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凝固的血和尸块,他也没能找到追夕,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沮丧的卷花回到内务司,入眼就看到排成数队的小太监们。

而老太监李公公正拿着一个闪闪发亮的圆球,挨个测试这些小太监的灵根。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转过身,发现竟然是小太监追夕,发现他平安无事便放心了,后者却急忙把他拉到一旁,卷花问道:“这些小太监要去哪?”

追夕道:“说是有灵根的内侍可以送去修仙,也不知真假。”

卷花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好生安慰了追夕半天:“皇宫里有正经的修仙之地吗?”

追夕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但据说国师那边一直需要修者,说不定咱们哪天被选中,就能够飞黄腾达了!”

好端端地测试灵根作甚?这未免太过奇怪,若是一般的修仙门派也罢了,可这里是皇宫内院,让一群内侍掌握法力,百害而无一利。

卷花曾目睹白流三在冷宫里的炼药坊,就更加好奇这些内侍会被送到何处。

于是,他悄悄地跟了上去。兜兜转转了大半天,最后他们来到了玉阶宫,这座荒废数年的冷宫。

马上就是太子的生辰,内侍们为了寿宴的布置而忙碌了起来。而卷花也接到任务,去各个娘娘和公主皇子的宫里送东西。

这时,他却发现了一件无比奇怪的事。这些皇亲国戚从未在人前露过面!

每次送东西,下人们都是心照不宣地把东西给他们贴身的婢女或太监。每个宫殿的内门都是大门紧闭,一到夜晚便万籁俱寂,白天也见不到几个皇亲国戚。

他与追夕提到此事,追夕只说:“主子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我们踏实干活儿,就会有出头之日的。”

但是满肚子疑问的卷花却在夜晚偷偷潜入了其中一个贵人娘娘的宫殿。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偌大的宫殿里空无一人。

白天他才给这个娘娘送过布匹,难道是有人故意要掩饰这里没人的假象?

卷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若无其事地离开,紧近着进入下一个宫殿。

结果还是一样,无人,死寂。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因为耳朵里捕捉到了一些诡异的声音。

这里是玉坤宫,是皇后居住的地方。越是靠近越能听清那些诡异的水声和喘气声。

卷花缓慢推开内门,入眼就被一只长着细长脖子的女妖怪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那女妖怪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铁笼子和玉阶宫的那些大差不差,只是外面多加了一层咒印。

女妖怪的眼珠子流出鲜血,脸颊贴着笼子,发出呜呜的叫声:“救救……我……”

女妖怪的衣服虽然褴褛,但却无比华贵,这个女妖竟然是皇后娘娘!

卷花吓得冷汗直冒。

但他却不能后退,只因为这个皇后与当年的龙常的状态很相似。原来这皇后被界壁魔附了身,故被封印在这里。

血色的泡沫不断从皇后的口中溢出,她却还在一边哭喊,一边用头颅拼命地撞着笼子,想要挣脱铁笼子。

卷花却把视线落在了她的右手上,那右手一直保护着自己的肚子,那肚子微微隆起,明显是一副怀胎数月的模样。

卷花震惊地动弹不得。

界壁魔可以无差别地附身到人类的身上,并操控人类的意志,让其攻击同类。被异化的人这辈子都无法恢复为正常人。

“救救……我的……孩子……”

他猛然关上门,不忍再看这惨象。

卷花逐渐被一种荒谬之感笼罩,好像自己正在旁观着一个残酷的仪式,而他站在最外围,由于身高受限,难以窥探到丝毫。

突然,他毅然决然地转身,攥紧拳头,朝某个方向狂奔而去。他要去拿他的铁剑,就在花园后面的河边。

界壁魔已经渗透到了人间。

卷花猝然止步,两个巡逻的侍卫挡在他的面前,拔剑就朝他砍来。

卷花毫无畏惧,直接上去与他们缠斗起来,用“生恩功”,用过去所学到的一切,去打败阻挡的障碍。

卷花赤手空拳,难以承受住他们的攻击,倒在地上吐出鲜血,然而他依旧不放弃,举起石头,砸向其中一个卫兵。

鲜血从手心流出,“信念”二字明晃晃地刻在眼中,想到死去的青龙阁众人,他想:现在不是气馁的时候!

更多的卫兵被打斗声吸引未来。危机之刻,一个身高八尺的白甲卫兵突然从天而降,一股火焰般的气流将所有卫兵都推翻,紧接着卷花的手被抓住。

待一切平息,卷花看到了一张非常眼熟的面孔,但他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男人长得一张很是妖艳的面孔,一双丹凤眼充满了魅惑之感,此时不怀好意地对他笑。

卷花仔细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当年青龙阁天阙钟下,就是此人害死了大师兄月桥,进而导致今天的结果。如果说大师兄是放出界壁魔的罪人,那这个北天彻也脱不开关系。

北天彻却似乎对卷花没有任何印象。就像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他把从后花园捡到的铁剑给了卷花。

卷花接了剑,对北天彻抱拳道:“多谢你方才的救命之恩。但也仅此而已。”

北天彻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敌意,问道:“你似乎对我很有敌意?这是为何?”

卷花回答:“不瞒您说,两年前在青龙阁我们曾有一面之缘,当年我大师兄就是死在你手里。”

北天彻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再看卷花的眼光已发生了变化,半晌,他叹息道:“很遗憾,当年之事,我也很遗憾。”

卷花问道:“你来皇宫做什么?”

北天彻道:“说来话长,不过这与你并无关联,你不必问太多。”

“是为了调查界壁魔的事吗?”卷花道。

北天彻顿了顿,点头说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了,从你的眼神中我就看得出来,你是看到皇宫那些怪像了。”

卷花沮丧道:“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力量,连最起码自保都不能。”

北天彻道:“既然如此你就回你该回的地方,不要在这里掺和,免得白白送命。”

卷花看着北天彻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曾经难以望其项背,如今近在咫尺,却还是感觉可望而不可即。

为何在青龙山的半年,他只学了些皮毛呢?若他可以驾驭火灵之力,他就可以救出皇后,救那些水深火热中的人。

可卷花忘了,现如今的他空有拯救苍生的决心,却无与之匹配的力量。这也是他始终停留在原地的原因。

卷花被追夕叫醒,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只见他兴高采烈地说:“哥哥,我被选上了,李公公说我是天生水灵根,是个修仙的好材料呢!”

卷花闻言瞬间清醒,赶忙下地穿鞋,问他:“那你收拾东西作甚?”

追夕道:“那可不得赶紧收拾嘛,马上我就要去报道了,等以后我成了仙人,咱们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卷花急忙叫住他,一把抢过来他的包袱,紧紧地抱在怀里,急道:“那些都是骗人的!什么成仙,都是糊弄你们的!”

追夕却道:“胡说八道什么?这可是皇上下的命令,你不信天子吗?天子怎么可能骗我们?还给我!”

追夕一把抢过包袱,排在队伍的最末尾,走前还不忘了和卷花挥手告别。

卷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下定决心似的,他拿起自己的铁剑,追上远去的队伍。

老太监看到他,问道:“你有灵吗?”

“有,我是火灵根。”卷花说道。

追夕吃惊地看着他。

老太监把测试灵根的灵珠放到他手上,灵珠闪烁出了红光,这才就此罢休。

这一次他们依旧沿着老路走,卷花想:又是去玉阶宫吧?没想到却完全背离了原本的方向,卷花心中不禁紧张起来。

不是去玉阶宫那是去哪?

原来,他们这一行去到完全相反的地方,这里是淬玺殿。

淬玺殿与一般宫殿无二,只是地处偏僻,由于潮湿墙皮都掉了大半。

看守是两个面无表情的铁甲卫士,看上去不像活人,脸色惨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那天在皇帝寝宫门口看到的那几个一样。

忽然,一个眼熟的宫女走出来,卷花一眼认出此人,这人不就是那一天他撞到的那个宫女吗?

他们被送到了一间黑色的房间,外面则被反锁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有一群内侍和宫女被送到了这里。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十分的干净簇新,不像在宫里干活儿多年的,倒像是刚进宫来的。

追夕郁闷道:“想不到这么多人都被选上了,还以为就这么几个呢。这下竞争力一下子就起来了不是?”

半天过去,有越来越多的人被送进来,都被锁在了与他们一样的密不透风的铁皮房间里。

有的太监感觉到不妙,已经开始扎堆窃窃私语起来。有的说这修仙一说就是个幌子,其实是让他们干黑活儿;有的人精神脆弱,被吓得呜呜地哭;也有人始终怀着修仙的诚心,等待仙人的降临。

卷花是这个房间里,唯一一个表情淡定的人。若不是经历了青龙阁的一战,也许他真的会对仙人怀揣着巨大的敬意,可他眼中看到的仙人却与世俗眼中的都不一样。

一个小男孩忽然抓住他的袖子,怯生生地说:“哥哥……我看你一点也不害怕,你是怎么做到的?”

卷花把自己从沉思中扯回来,挤出一个微笑,看着眼前不到十三岁的小男孩。

“不用怕,怕就想想你的爹娘,想想就不怕了。”卷花柔声道。

“可是,我的爹娘已经死了……”小男孩哭道:“我们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流民,刚一进城我爹娘就被他们抓走了,然后我和姐姐就被一群官兵抓到了这里来……我好害怕……”

追夕在一旁看着,不禁眼眶发红,他一出生就被爹娘给抛弃了,无比渴望亲情的他,忍不住抱住小男孩的肩膀拍了拍。

卷花有种不详的预感,界壁魔的势力正在以十分恐怖的速度进行扩张,他问那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道:“我大名叫孟从岚。”

追夕道:“多么好听的名字,你叫孟从岚,那你姐姐叫什么?”

“我姐姐叫孟凡真,她也被带到了这边。”小男孩道。

卷花道:“你是从外边来的?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在外面都看到了什么?”

孟从岚想了想,说道:“那天,我与姐姐背着父母去买包子,走遍半个京城,都没见到一个活人。”

不光卷花,整个房间的人都忍不住将目光聚集在了这个男孩身上,有的也跟着附和起来。

“对,我本来是来经常投亲戚的,亲戚全家都不见了。”

“我跟爹娘出去游历半年,回来家里几十口人都没了……还被带到这种鬼地方……人生真是变化无常啊……”

“你们知道界壁魔吗?”有个人忽然说。

“界壁魔是什么?”众人似乎都不知道界壁魔是何物。

卷花看向那个说话的人,结果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眼熟。

“龙常……?”卷花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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