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齐烁认识池音那天开始,就觉得她的脑回路似乎挺奇怪的。
她很有钱,她的爸妈也很有钱,爷爷奶奶更是有钱。
池音从小就生活在蜜罐里,但是她的性格和脾性却不像齐烁关于对“大小姐”这三个字的认识。
她完全不同。
比如现在,她就可以正经地讲出这句话。其实还挺好笑的,但她好像浑然不觉。
齐烁笑弯着腰:“大小姐,你确实需要少看一些电视剧。”
“能不少看吗?”池音淡定地说,“不然也不能沦落到和你一起来挖泥巴。”
其实,就算她没找到徐不周借电脑或者手机,她也应该会合理利用他的客厅资源。
比如说,每天晚上八点的黄金档还有平时下午喜欢重播的那些综艺,她其实还挺喜欢的。
晚上还好,但最近徐不周下午倒是不怎么出门。
如果不是觉得尴尬,池音也不会大热天的出来受罪。
看海,什么时候不能看?
赶海,哪里不能去赶?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到了海边,池音还是很认真地听齐烁讲赶海要做的事情。
挺简单的嘛。
不就是用小铁揪去挖泥巴,直到看见海边生物,然后铲进小桶里。
齐烁讲完还给池音做了个示范,不过他究竟挖出来了一个什么玩意,池音说不出来,感觉都没见过。
两人就这样蹲在海边。
他们选择的地方离海很近,海浪偶尔会拍打在腿边。
沙滩被晒透,池音站起来,把筒靴脱下,光着脚丫在沙滩上走来走去,齐烁还蹲在另一边挖,别说,还真让他挖出来一些小虾。
走过的路变成了印记,然后下一秒,又是海浪拍打过来。
冰凉、清透,她在这分秒的瞬间也许变成了没有双脚的美人鱼。
就这样和大海融为一体。
然后,刚刚走过的印记就这样被瞬间纠正,再也没有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童话故事里,美人鱼成为人类的代价是失去声音。
而她的代价,是失去记忆。
她倒退着走,想要记住这些印记,但还是改变不了海浪再次扑过来的命运。
“姐——”齐烁站起来,左手不知道捏了一个什么东西,正冲她兴奋地挥舞着。
“怎么啦?”
“给你捡着一个贝壳,特别好看。”齐烁已经走了过来。
确实。
池音在看见贝壳的第一眼,就在心里暗暗赞同。
它的纹路并不复杂,但晕染了些不同的颜色,在阳光的照射下,还能泛出些金光。
齐烁以为她不满意:“我听说,你在贝壳里留下的声音,是可以被其他人听见。”
“我知道。”池音的印象里,这应该是小时候在哪本故事书里提到过。
记不住,但有这个印象。
齐烁:“原来你也相信啊!”
“不信。”池音还没忘记刚刚齐烁说过的话,“原来在我看电视剧的时候,你是在信这些?”
“等等,可是有人说他们真的听到过!”齐烁急了,他开始举例这是初中哪个同学的亲身经历。
“那你要留什么?”池音把贝壳递给他。
“好像没什么要说的。”齐烁挠挠头,沉默不言,认真思考。
“那就等以后想说了再来说吧。”池音默默地把贝壳放进自己的小桶里,又打发齐烁去了另一边继续挖泥巴。
两人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
但凡还有另一个在场呢?
可惜陆理不在。
不然他肯定扶额无奈,开始纠正。
首先,能留住声音的不是贝壳而是海螺。
其次,是海螺能听见大海的声音,而不是能留下自己的声音。
全错了。
两个人都记忆不佳,可真是难为他们撞在一起,能把这件事说得如此认真。
在海边看完日落,池音和齐烁回到村长家把晚饭吃了,就提着小桶散步回家。
池音觉得,这种赶海的活动她下次应该不会再去。
不是无聊,就是不感兴趣。
她确实是只能坐在海边的文艺伤感女青年,但是让她动手挖泥巴她就不愿意动。
今天弄得全是汗,池音早就觉得不舒服。回到房间,她将空调打开,收拾了一番,准备去洗澡。
齐烁住在一楼,徐不周又还没有回来,所以三楼静悄悄的。
其实池音也大概知道徐不周为什么每天早出晚归的。
她日记本里大概描述过,又结合脑海里捕捉到的讯息。
好像是他奶奶在住院。
也许是在医院照顾。
因为看上去他也不像是会暑假在外面玩的人。
不对。
能在电脑里把那种视频命名为【学习文件】的人,她不能轻易下定义。
但事情具体如何,池音并不关心。
她大概休息了一会儿,收拾了家居服然后拿上毛巾出去洗澡。
如果说这栋房有哪里让池音不满意,大概就是房间里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不过好在每层楼都有公共卫生间,这一层楼只有她和吴妈,所以目前看来暂时还没有不方便的地方。
池音进了卫生间,既定的步骤。
有时候,记忆会忘记,但肌肉不会。
她习惯把暖风打开,无论冬夏,然后再打开热水放一会儿,站在洗漱台前刷牙洗脸,等这两个步骤完成,再进浴室洗澡,一切的温度都刚刚好。
池音洗漱完,将扎过的头发散下来,踏进浴室的范围。
因为暖风的缘故,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水是冷的。
感觉慢了一秒,嘶——
透心凉。
如果徐不周在场,她可真想冲着楼下喊一句:“包租婆,怎么没水啦?”
可惜,他还没回来。
对了,他还没回来。
二楼有水吗?
池音只考虑了不过两三秒,当即决定还是去二楼看看。她已经做好洗澡的准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把衣服穿上,又把东西都拿上,往楼下走。
果然,静悄悄的。
二楼都没开灯。
池音准确地找到浴室,打开测了一下。
奇怪,楼下凭什么就有热水?
不管。
她准备迅速的把澡洗完,争取十五分钟结束,她不想等会儿洗完澡出来碰见徐不周。
池音抓紧时间洗完,裹着浴巾扎好湿头发出来。
时间卡的刚刚好。
十五分钟。
她推开浴室门,二楼还是没有开灯。
绷着的弦放松了一秒。
池音松了口气,回头检查卫生间里还有没有遗留自己的物品,又把地上的长发捡起来扔掉。
最好是看不出来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踏出浴室门,池音最后回头看了下,没有问题。
再回头,有问题。
很大的问题。
“啊——”池音的心跳真正地慢了半拍,地上本来就因为她刚刚洗澡带出来的水变得有些滑,这下她真是被吓到差点摔倒。
徐不周反应也还挺快,一把拉住了她。
“徐不周!”池音站稳,嗔怒地看着他。
“我在呢。”徐不周开口。
浴室的灯光是很温暖的黄色,微分碎发因为他的低头而落下,光阴照在他的鼻梁间,池音发现他的眉眼都很硬挺,嘴唇很薄,现在抿着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她。
含着笑意。
“你们这儿给我买保险了吗?”池音退后一步,假装整理自己的衣物 ,不再看他。
“没有。”徐不周实话实说。
“我现在退钱来得及吗?”
“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吗?”
池音觉得他说话的模样就像是在逗小孩。
“有你这样故意吓人的房东吗?”池音觉得好像每次碰见徐不周就没有好事发生。
徐不周认真道:“我有话要说。”
“嗯?”池音抬头,望见他深色的眸。
徐不周简明扼要地解释道:“上次的文件,是我在一个交流群里保存到的,这是误会。当时我只看见是学习文件就直接保存,没有仔细检查。”
池音露出“我懂”的表情,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其实你没必要跟我解释,我理解,人之常情。”
徐不周还站在浴室前,完全挡住她的去路:“我不爱看那些。”
“那你可真是……”池音后半句没敢说,有些大胆妄言的意味。
徐不周继续说道:“还有刚刚,我也不是故意过来吓你的。”
说到这儿,他好像都变得有些委屈起来。
“是我上了楼就看见浴室亮灯,以为是早上出门时候我没有关灯,所以过来检查一下。”
一切都合理了。
池音撇嘴:“好吧,让我过去吧。”
比起这些,她觉得衣冠不整地聊这么久也挺奇怪的。
没想到,她是再一次栽倒在拖鞋上。
水分根本没有完全排出,池音上楼上到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又滑到了。
这里可没有电视机里的场景,什么男主角救下女主角。
完全没有。
她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的。
“噗通”一下,格外响亮。
果然,下一秒徐不周就在楼下大声询问道:“池音?你怎么了?”
两人不过刚分开,楼上这么大动静,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池音听见徐不周走出房间的声音,脚步离楼梯间越来越近。
她连忙大声制止道:“别别别,我没有事,你回去休息吧。”
现在的情况是,她痛的要命,而是姿势也并不算优雅。
“……你确定你可以?”徐不周迟疑,也是回想到她刚刚裹着浴巾。
“对,我没事,你别上来。”
“那我让齐烁上来看看吧?”徐不周想着两人是姐弟,自然更亲近些。
“没事,别叫他了,他应该都睡下了。”池音就这楼梯栏杆爬起来,后背的疼痛来得后知后觉。
应该没有外伤,只是纯疼。
徐不周出声:“我有跌打药,你如果需要,我一会儿再拿上来。”
“不了不了。”池音一瘸一拐地往自己房间走,“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刚刚的尴尬因为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好像消失了大半,又或者徐不周跟他解释了误会的原因,好像突然又变得什么都没了。
池音回到房间收拾好自己,又把今天的日记写完,就躺下休息了。
结果第二天,想象来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是咽喉变得有些沙哑。
池音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感冒了。
因为她从起床到现在,一共连续打了七八个喷嚏。
吴妈一早就出门了,池音下楼,在一楼敲响了齐烁的大门。
因为没有手机,她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喊他传话。
“齐烁,我有些感冒,一会儿去医院看看,就不过去吃饭了,你跟吴妈说一下。”
“医院挺远的,我和你一起吧。”齐烁也刚醒不久,打了个哈欠。”
“也行。”
齐烁现在已经将小电驴当作自己私人财产似的,骑着在岛上到处跑:“那我出门,给我妈她们说一声,你就在这儿等我来接你。”
“好。”池音点头。
她回到房间换了件衣服,又拿上包,一切收拾整齐,到客厅一楼等齐烁回来。
上午十一点,阳光正好。
徐不周家的一楼设计不错,阳光直接将房内照个透亮,所有的疲倦被一扫而过。
池音坐在离玄关最近的沙发里,四处看着一楼的处置。
有花,有画,还有鱼缸。
足以看出来这家人的生活品味很是不错。
直到她的视线落到玄关地下,有一双女士拖鞋放在门口。
标签还没拆。
好奇心驱使池音走近,她弯下腰看清了标签上的四个大字——
防滑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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