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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危渊情渡

林堂的指尖,险之又险地勾住了刘弘昌下坠时挥舞的手腕。

“抓紧!”林堂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整个身体被刘弘昌下坠的巨大力量拖得向前滑去,半边身子已经悬空,此刻崖边的碎石泥土簌簌落下,不知跌到了哪里的深渊。

阿离、阿巽往崖边奔来,却被三名追上前的护卫拖住了脚步,以三当十,一时打得难舍难分。

刘弘昌仰头,看到的是林堂不顾一切的决绝,他心头剧震。然而,下坠的力量实在太大,林堂即便是比寻常女子力气打上几分,但手臂也根本无法承受。

“放手!戈尔那!快放手!”刘弘昌急吼,他自然不愿拖她一起死。

“不!”林堂的回答只有这一个字,这点倔强倒是不曾变。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腕,身体却又往前滑出几分。

“咔嚓!”林堂身下的崖边岩石终于承受不住,彻底断裂,两道身影,还是牵着手,如同折翼的鸟儿,一同坠入那云雾缭绕的深渊。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刺客们逐渐模糊的咒骂,急速的下坠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二人,将他们拽向无底深渊。死亡冰冷的吐息仿佛已经贴上颈项,林堂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等待着粉身碎骨的剧痛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毁灭并未到来。

“嘭!嘭!”两声沉闷而奇异的轻响,林堂像是跌入了柔软的怀抱。巨大的冲击力被下方不可思议的弹性层层化解。他们竟落在一处由无数厚实水草紧密交织而成的巨大草甸之上!在靠近悬崖的这一侧,数片碧绿如茵的草甸连成一片,严严实实地覆盖了水面,形成了一张软垫。

在落地之时,刘弘昌将林堂紧紧护在怀中,欲用自己的身体承受大部分震荡。此刻,两人以一种亲密的姿态叠落在这片奇异的绿茵上,林堂几乎完全伏在刘弘昌的胸膛上,他的双臂还牢牢圈着她的腰背。

难怪林堂清晰地感觉到身下并非冰冷的泥土,而是一个温热的、坚实起伏的胸膛,一股属于刘弘昌身上那混合着皂角清香与一丝汗意的独特气息,瞬间将她包围。这亲密的贴合带来的触感,让她心慌意乱。

林堂劫后余生的心悸尚未平复,一种滚烫的慌乱又瞬间席卷了她。她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上未干的冷汗,更能感觉到紧贴着他胸膛的肌肤传来的惊人热度,那热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一路灼烧到她的心底。

似是才反应过来,她慌乱地用手臂撑起身体,就在她抬起头的瞬间,目光毫无防备地撞进了刘弘昌的眼眸里。

他没有立刻起身,也没有松开环抱的手,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平日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却像被投入了石子的水面,翻涌着林堂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是一种深沉的专注凝视。他的眼神胶着在她脸上,仿佛要更清晰地看清她因惊吓和羞窘而染上红霞的脸颊,看清她微微张开的、急促呼吸的唇瓣。

就在这仿佛时间都凝固了的对视中,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林堂混沌的脑海:崖下实则是这样一副情形!大哥坠崖后……岂不是也极有可能生还?

“殿下、殿下!”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淡了那份令人晕眩的羞窘,林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睛因为希望而骤然亮了起来,“我大哥!他……他或许也……”

她迫不及待地想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目光重新迎向刘弘昌,却发现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那个眼神。林堂刚刚因喜悦而稍稍平复的心跳再次疯狂擂动,那份被强行压下的羞赧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瞬间将她缠绕。

“我……我大哥应是还没死……”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细若蚊蚋,狂喜被此刻浓得化不开的窘迫冲散了几分。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用力地从他身上翻了下来,滚落到旁边的草甸上,慌忙坐起身,不敢再看他一眼,只觉脸上火烧火燎。

刘弘昌似乎这才被她的动作惊醒,那深潭般的眸光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惯常的沉静。他缓缓坐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修长的手指轻轻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袍。目光有意无意、若有似无地落在林堂低垂的、泛着红晕的侧脸上。

紧接着,他望向周围开阔的环境,声音低沉而冷静,打破了那几乎要凝固的暧昧空气。

“嗯。但眼下,需先离开此地。”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理智,“此处草甸开阔,水潭显眼,毫无遮蔽。追兵若下崖搜寻,我们便是……瓮中之鳖。”

话音刚落,还不及二人离开,却听见“哒哒哒哒——”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如同闷雷,由远及近,从远处传来。听声音,人数不少,正在向此处快速移动。

追兵来了!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

二人心头警铃大作!这下走是来不及走了,躲又无处可躲,难不成束手就擒吗?

“水下!”林堂当机立断,朝着刘弘昌一喊,不及他答应便拉着他猛地向水下沉去。

“噗通!”“噗通!”两记落水声接连响起,满是凉意的潭水瞬间将两人吞没!林堂此举倒真算得上一记妙招,藏在草甸之下,除了会惊到游鱼,又有谁会发现?

但此举显然是不太让刘弘昌有所准备。刘弘昌猝不及防,被冰冷的潭水淹没,强烈的窒息感和对水的恐惧让他剧烈挣扎起来!他死死抓住林堂的手臂,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对她的依赖。

原来刘弘昌他水性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林堂见此情形心知不妙,情急之下,她再无他法,林堂一咬牙,双手捧住刘弘昌的脸颊,将自己的嘴唇,毫不犹豫地印上了他冰凉的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深谭底部本就幽暗而静谧,只有水波轻柔地晃动。几缕天光透过草甸的缝隙折射下来,在他们周围投下摇曳的光斑,如同破碎的星辰。潭水凉的有些刺骨,倒更是显出二人唇齿相接处传来的柔软触感和渡过来的、带着林堂体温的气息,却像一道滚烫的电流,瞬间让挣扎的刘弘昌安静下来。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堂。她的脸颊近得能看清每一根睫毛,她的眼神专注,不似方才,已经没有丝毫的羞怯,只是全然的、不顾一切地救人。那温软的气息渡入口中,竟也一道驱散了周边冰冷的窒息感,更在刘弘昌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滚烫的石子,激起了滔天巨浪。

方才草甸上一幕他还没回味完,此时更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震撼、悸动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瞬间缠绕住他整颗心。

林堂此刻心无旁骛,只专注于度气。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刘弘昌身体的僵硬,感受到他唇瓣的微凉和瞬间的颤抖,甚至能感受到他骤然加快的心跳透过湿透的衣衫传递过来。在此之前只有救人的大义凛然,但当她看清刘弘昌神情后反倒生出了一样的情思。

这不曾有过的亲密接触让她耳根发烫,但想着要想救二人性命只能如此,她还是紧紧贴着他的唇,小心地为他渡气。

几息之后,感觉刘弘昌气息也稍微平稳了一些,林堂才稍稍松开,一手指了指水面,示意追兵可能还在上面。刘弘昌会意地点点头,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耳廓即使在幽暗的水下也透出一抹绯红。

两人紧紧依偎着,怕动身会泛起涟漪,便在原地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马蹄声在岸边仅仅是一阵动静,似是并未细细察看,很快渐渐远去,声音也消失在风中。

危机暂时解除。

林堂水性极佳,立刻向上浮去。她冒出头,大口喘息,一手抹去脸上的水,一手拉着刘弘昌浮出水面。两人**地爬上岸边的碎石滩,大口喘息着,惊魂未定。

刘弘昌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呛进去的潭水。他抬起头,看向同样狼狈的林堂。她的发髻散乱,湿发贴在脸颊上,嘴唇因为刚刚的渡气而显得有些红润,眼神清澈而明亮,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殿下,你还好吗?”林堂的声音有些沙哑。

刘弘昌的目光落在她微肿的唇上,水底那画面一闪而过。一股强烈的热意猛地冲上脸颊,他慌忙别开视线,心不受控制地狂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我……我没事。多亏了你。”

他顿了顿,试图转移话题,也转移自己混乱的注意力,“刚才那些马蹄声听动静,不像是在仔细搜寻,倒像是途经此地,恐怕不是追兵。”他努力让自己的分析听起来冷静客观,但微微发颤的尾音和始终不敢与林堂对视的目光,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此地还是不宜久留。”林堂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略了脸上未退的热意和加速的心跳,“刺杀的那些人随时可能找路下来查看。”

“对,快走。”刘弘昌压下了心头的悸动,两人顾不上浑身湿透,也顾不上那刚刚萌芽便经历了生死考验的暧昧情愫,相互搀扶着站起身,迅速辨认了一下方向,一头扎进崖底茂密的树林中,开始了他们的逃亡之路。

湿冷的衣衫紧贴着身体,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仿佛带着水底渡气时的暖意,让两颗心在奔逃中,悄然靠得更近。

此刻不知兴王府情形如何,又不知哪些人可信,二人便计划先离开此地,乔装后往周边城池走一走,既能寻林清远踪迹,又能探探秦王虚实。

为掩人耳目,两人便扮作了寻常夫妻。只是刘弘昌的贴身护卫还未等到,先遇上了一个意外之人。

晋王怎会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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