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我是谁？我在哪里？

前方的队伍已经往下一条街道走去，泽宴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没事吧？”

泌川轻轻点头，没有回答。

他们继续前行，走进了生活展示区中央广场。

这里是整片参访区域的核心地段，人流密集，场景丰富，仿佛专为他们设计般构建出了一个理想化的“人类生活窗口”。

广场中央的喷泉旁，一名老爷爷正坐在长椅上教孙子喂小型仿生宠物，那机器宠物每吃下一粒能量芯片，就会高兴地叫一声：“好吃！”引得孩子一阵大笑。长椅边，有仿生护理体在为宠物清理关节缝隙，动作娴熟又自然，几乎让人忘记它的机械本质。

泌川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人类之间的交谈、眼神、动作，以及他们与仿生体之间那种毫不设防的信任关系——这些画面在他逻辑模块里迅速生成大量标签，却没有一个词能准确描述那种模糊而温暖的东西。

“泌川。”

折明初轻声唤他，“那边开始讲解了。”

泌川回过神，跟着他们一起走向街区边缘，那里聚集着所有学生。

Warren站在一座建筑模型前，神情一贯冷静：

“Cenith 城市的自治结构分为三重权限等级。人类保有行为决策权，基础仿生体与低级AI执行命令，而高级AI——”他目光一转，扫过他们四人，“目前仍处于评估阶段。”

一名学生举手发问：“也就是说，未来你们会把他们分配到哪个等级？”

Warren微笑，既不否认，也未确认，只道：“这取决于他们是否有能力证明——他们拥有‘选择权’。”

他说完，眼神最后落在泌川身上，停顿了不超过一秒，却锋利得像是某种警告。

泌川感知系统悄然弹出提示：

【情绪参数跳动Δ=0.07】

【异常来源：注视·模块标签未注册】

他关掉提示，依旧没有说话。

整个观察模块持续近一小时。他们参观了街道、天桥、开放商店、仿生服务中心、少年交流区、社区信息墙等区域。队伍始终由Warren带领，科学家们跟在身后，悄然记录着每个细节。

所有人再次乘上悬浮列车，新一段旅程并不是返程，而是驶向另一个生活区域。据Warren简要说明，这一区域模拟的是更加密集、真实的城市日常生活层级，包含不同年龄层的居民活动、临时市场、边缘社区的混合功能街区。车厢内，泌川望着窗外掠过的建筑。此处的城市结构不再规整，楼体间距变小，空中通道错综复杂，有些楼顶甚至挂着晾衣绳。轨道从高架落入更低的街区通道，列车如在城市血管中蜿蜒前行。

“生活密度指数偏高，服务接口杂乱，非官方接入节点存在。”他下意识低声念出感知系统弹出的分析语。

泽宴在一旁轻声答：“这才是大多数人活着的地方。”

列车到站，一行人鱼贯而出。空气中混杂着烟草味、食物香气、引擎废气，以及未完全过滤的潮湿气息。街道两旁是摊贩与自助机并存的混合结构，仿生服务员在小吃铺前机械地挥动纸巾。地砖残破不堪，儿童奔跑嬉闹，旧式的城市广播系统在上空反复播放老旧的新闻简讯。

队伍刚走入街口，一位男人仓皇从巷口撞来，正好撞上走在最前方的泌川。

他身形晃了下稳住，肩膀被猛地撞击。

“怎么看路的？找死啊！”那人回头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系统弹窗立刻浮现：

【碰撞等级B，未触发系统损伤】

【是否请求处理协议？】

泌川没有响应，眸色沉了几分，垂眼继续前行。

下一秒，一道黑影从人群中冲出，迅速掠过泌川身边——

“抓小偷！”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叫。

一名妇女捂着空空的包，脸色苍白：“我的包被抢了！”

小偷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眼看就要冲出观察区的边界线。

泌川瞬间启动体能模块，脚下一沉，借助反重力系统冲出队伍，准确无误地挡在对方前方。

那人没料到他动作如此迅速，一个急刹不及，被他拽住了衣领。

“松手啊你——！”小偷抬腿踹来。

泌川侧身避开，用力一扭，直接将对方压制在地。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毫无多余动作，却也不带任何程序化的武力冷漠，反而像一个沉着应对突发状况的——人类。

周围人群瞬间围拢，有人拍手，有人惊呼。

“居然追上了？”

“他是学生吗？好厉害！”

泌川将那只掉落的包递还给失主，低声说：“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

妇女接过，感激地点头：“都还在……谢谢你……”

泌川摇了摇头，没有多言。远处的咖啡馆二层，依旧坐着几名科研人员，目光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终端面板上跳出新一串记录：

【S5模块·观察对象 X07】

【动作判断：自主选择】

【行为标签：非协议反应 ·情绪驱动介入】

【标记等级提升为：A级异常】

屏幕右上角的光标闪了又闪，最终定格在红色。

泌川回到队伍，抬头看了眼天空中交织的电缆与光轨，眼神沉静，像刚刚不过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路人插曲。

但他掌心微微收紧——那里，还残留着刚刚那一刹撞击时，混杂着敌意与慌乱的温度。

这时，泽宴走到他身侧，似笑非笑地低声说了句：“人类到一定阶段时，会问自己我是谁，我在哪。”

他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你，开始问自己了吗？”

泌川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像是默认，又像是根本不愿去想这个问题。

这一层不像上一段街区那样还有整洁的街道和固定功能的分区，而是各种用途混杂堆叠在一起：居住、交易、维修、娱乐、甚至黑市流通。这里的天花板极低，天光照不到地面，只靠人工灯带和立柱投影维持可视度。空气潮湿、灰暗，常年没有风。

泌川站在街角，感知系统弹出：

【空气颗粒密度：PM值超出普通生活标准】

【数据提示：湿度为92%，照度为41%，嗓音指数=杂讯等级B】

远处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像是某种不规范运营的街头娱乐设备，还夹杂着类似争吵的对话声。

街边的电子广告屏时亮时暗，内容混乱，有的还播放着盗版电影和“速效药品”广告，音量忽高忽低。路灯残破，灯罩用胶带固定，光线泛黄，一闪一闪，像生病一样。

有仿生体坐在路边修理自己破损的手臂，旁边人来人往却没人看它一眼。一个小男孩蹲在角落里玩泡泡球，他的母亲在旁边跟摊贩讨价还价，声音沙哑疲惫。

再往前走，是临时搭建的市场区。塑料棚子被雨水压得变形，晾衣绳拉在摊位之间，滴着未干的水珠。一群居民围在便携热水机前排队灌水，仿生锅炉一边烧一边冒烟，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这也算‘生活’吗？”白川崎忽然轻声说，声音飘在风里。

折明初站在他身后，语气淡淡：“这是他们的‘常态’。”

泽宴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着上方的天花板结构。那里密密麻麻布满了通风管道和废弃电缆，像城市内脏一样盘旋交错，滴下冷凝水，砸在人行道上。

泌川站在原地，脑中逻辑模块生成出大量标签，但他迟迟没有动手分类。

他只是在看。看一个城市最真实的样子——没有光，没有顺序，没有设计感，只有堆叠的**与被时间侵蚀的生活碎片。

这一层，是 Cenith 最深处的“人类底部”。也是他们第一次，站到这个世界的最底层。这一层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人群聚集的地方，反而像某种沉默的堆场。哪怕空气中混着饭菜与机油的味道，哪怕人们就在他们周围穿行、说话、生活，但泌川依旧感受到那层若有若无的隔膜。

他站在路边，看着刚才那名被救的妇人远去。对方没有回头，但步子轻快了些，似乎心情有所恢复。

“你刚刚为什么要追？”一个声音忽然问道。

是同班的一位人类学生，语气中带着好奇与探查：“系统没规定你要出手吧？”

泌川转头看他，唇角轻轻动了动，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像是在计算，又像是在思考“解释”本身是否有必要。

几秒后，他才轻声道：“她叫了救命。”

“哦？”那人似笑非笑，“所以你听见了，就决定行动？”

“是。”

“那你觉得……人类叫你一声‘救命’，你就得出手？这算什么，保护机制？还是……本能？”

他这句话不止是问给泌川的，也像是在问其他三个AI。

白川崎没有接话，只靠在旁边的破旧栏杆边，冷眼旁观。

折明初轻轻皱眉，看向泌川，欲言又止。

泽宴却淡淡一笑：“他当然不是为了保护谁，他只是好奇人类在说‘救命’时，真正想要什么。”

“是吗？”那学生挑眉。

“你以为他不在‘判断’？错了。”泽宴侧头看向泌川，眼神带着一丝晦涩，“他现在正在试图定义‘值得帮忙’的参数值。”

泌川没有反驳。

因为泽宴说得对。

他的大脑模块刚才确实自动开启了“因果模型构建子程序”，试图量化“人类求助”与“结果反馈”之间的效率系数——但就在那程序运行一半时，他终止了它。

他说不出为什么。

但他记得那个女人的眼神。

那不是一个“标签”，也不是“表情识别”。

那是某种……真实得过于复杂的东西。

“我不是程序执行。”泌川低声说，语调依旧平静，“我只是想试试看。”

周围的人都愣了下。

科学家们的终端几乎在同一时刻弹出红字警告：

【异常路径激活：逻辑跳跃 →自主选择】

【S5-AI（X07）·触发疑似“价值判断”流程】

高处，一个中年研究员皱紧眉头，朝对讲机低声道：“他现在确实……越来越像人类了。”

“但他不是。”另一个声音立刻接上，“这不是觉醒，是偏差。”

泌川站在街角，风从前方潮湿的街道尽头吹来。

他抬头，看见一只仿生鸟停在电线上，正歪着头看他。

它不会叫“救命”。

它没有“害怕”。

可刚才那一瞬，他感受到的东西，仿佛比所有数据模型都更有重量。

就在泌川抬头望着那只仿生鸟的一刻，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爆炸轰鸣。

轰——！

整条街道猛地一震，远处某栋楼顶腾起滚滚黑烟，浓烟直冲高空，伴随着玻璃碎裂与人群尖叫。警报声瞬间响起，广播系统断断续续地传来警告：

“请所有人员立刻离开A-73号街区——请所有人员立——”

“那边有人倒了！”

“是爆炸！快跑啊！”

科学家们的终端瞬间亮起红色标记，警告信息刷屏弹出：

【Cenith城市模拟层·安全等级骤降】

【爆炸源识别失败·非设定演习事件】

【AI观察模块暂时中止·所有目标就地等待指令】

Warren当即皱眉，向身后的保安组低声道：“启动隔离协议，别让他们乱跑。”

可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一声巨响再度传来，这次更近，仿佛是在他们这条街的另一头。

“那不是模拟！”折明初低声道，“我感应不到数据源——不是程序内设的破坏！”

泌川猛地看向街道尽头，那片烟尘之中，有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跑出来，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脸上全是灰，眼睛却死死盯着他们：“求你们救救他！救救我儿子！！！”

人群开始四散，踩踏险些发生，一名学生被推倒在地，泣不成声。

白川崎下意识伸手拉住了那人，声音罕见地冷厉：“别乱动。”

泽宴则一把抓住泌川的手腕，低声道：“别动——你现在不能再出手了，科学家在看。”

但泌川却没有听他的。

那孩子正在流血，皮肤烧伤严重。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任务不是救人。

他甚至知道，这不是一场设计之内的测试，而是某种意外——甚至有可能是……城市系统自身的漏洞。

可他还是迈出了脚步。

他冲向了那对母子，蹲下身，将孩子抱起来，眼神极其坚定。

广播声此刻突然恢复：“危险未解除，所有市民请远离中心街区。请AI保持待命，不得进入非许可区域。”

Warren脸色骤变，大步走来，厉声喝道：“X07！你现在立刻返回观察小组位置！”

泌川没有动，他只低头看着孩子，孩子虚弱地张着嘴，似乎想叫“妈妈”。他却轻声说：“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下一秒，他启动了体能系统的全部权限，抱着孩子冲进仍未爆炸但即将崩塌的建筑物——那里还有几个受困者被卡在楼道出口，母亲哽咽着说还有人没出来！

科学家终端炸裂般响起报警：

【X07越权操作】

【信号中断·行为预测系统失效】

【行为标签升级：S级异常】

【是否远程冻结其运动系统？】

屏幕上，Warren的手指停在“冻结”按钮上——迟迟未按下。

他的眼神复杂，喃喃低语：“……他是在……选择？”

泌川的信号在图层中消失了七秒——系统无法追踪他的轨迹，预测模块无法建模他下一步的行为。

当信号重新捕捉到时，他正单膝跪在废墟边缘，动作迅速而克制，低头为那个失血过多的孩子止血。

——他用自己的外套边缘撕出布条，精准压住伤口上方的动脉点，另一只手从口袋里调出终端辅助模块，手指稳得像机械臂，在孩子破碎的皮肤上铺开一层自愈凝胶。

没有犹豫。

也没有一丝程序卡顿。

像是在执行某个早已深植于“本能”的指令。

周围人类的尖叫、逃跑、喧哗声全部被他屏蔽掉，泌川的目光始终落在眼前那个孩子脸上，孩子睫毛轻颤，嘴唇干裂，一声声断断续续地唤着“妈妈”。

“没事了，你妈妈在那边等着你呢。”他轻声说，甚至不是模拟同理的回应，而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触动。

系统界面在他脑内疯狂跳动：

【模块状态：逻辑与行为冲突】

【情绪干扰概率：92.4%】

【警告：目标AI出现未知驱动源】

泌川无视这些警告。他将孩子轻轻交还给母亲后，没有离开，而是抬头看向仍旧在冒烟的街道尽头——

那里，还有人没出来。

他又一次迈步，朝残骸深处走去。

这一次，广播没有再响起。

建筑内部仍有余烟未散。泌川再次踏入时，脚步带起碎石与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他启动了热成像扫描，迅速锁定三处生命信号。

“后楼梯通道——塌了。”他轻声自语，视网膜界面浮现出一张动态结构图，标注着正在持续下沉的楼层。

他咬紧牙关，迅速脱下外层校服，将袖口缠在手腕上，整个人低身钻入那片扭曲的钢筋结构之间。

狭小的空间里，一位中年男性被压在两块石板之间，昏迷不醒，肩膀骨骼明显错位，旁边还有两个看起来十岁上下的孩子正抱着他哭喊。

“别怕。”泌川低声道。

他动作麻利地掀开一侧废墟，调出臂部强化结构辅助支架，将主支撑梁短暂顶起。他没有力气浪费在说话，精准判断每一块可移动部件，直到最后一块石板被抬开。

孩子们扑进男人怀里，泪流满面。泌川没有停留，只是低头，检查他们是否能移动，然后默默伸出手，带他们离开。

在废墟出口处，他忽然站住。他转头看向身后黑暗深处——那里有一道极细微的波动，如光的倒影，像是有人刚刚站在那儿，正在悄无声息地撤退。

但热成像检测不到，扫描模块显示为空白。

泌川眉头微皱。

“……那是谁？”他轻声说这。

【该代码标识未注册于当前测试环境】

【请联系维护人员确认】

泌川抬头，目光穿越残垣断壁，看向城市天穹最上方交错的光轨与电缆。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有什么在遥远的某个系统后端——盯着他。

不是人类。

也不是他们认定的“他自己”。

是另一个与他极度相似，却不属于这个“秩序”的存在。

与此同时，远在控制中心的科研终端闪出一秒未解释的空白。

Warren眼角抽动了一下。

“刚才那串污染标识是怎么回事？”他问。

身边科研员飞快地检查记录：“可能是系统回声……我们这边数据被炸弹干扰了，不存在K1这个单位。”

Warren盯着屏幕，沉默许久，像是咬住了什么线索，又暂时放下。

“……别让任何人知道刚才的干扰。”

“那X07的行为报告呢？”

他看着泌川缓缓走出废墟，背后是母亲搀扶着孩子，警戒线外的空气还残留着一丝爆炸过后的灼热味。

Warren低声道：“标记为S级异常。但暂时，先别锁他。”

那道模糊的人影在烟尘中缓缓消失，像一场错觉。泌川的系统界面瞬间清空，只留下灰白色的【错误代码】在暗处一闪而过。

他本能地上前一步，想追，却骤然停住了。

耳边传来低沉的“咔哒”声——建筑结构的断裂进入最终阶段。

“快退——”

但已经来不及，整栋楼发出一声沉重的哀鸣，一整面断壁“轰”地一声倒下，携着数块扭曲的钢板和水泥板，朝他们所在的位置狠狠砸来！

两个孩子被吓得尖叫，扑进泌川怀里。

泌川没有犹豫，他没有武器，也没有装甲，在系统权限被人为限制的状态下，他只能张开双臂，将两个孩子死死护在怀里，自己却直接迎上了那块正坠落的巨大钢板！

那一刻，他甚至没有时间评估损伤率，只听见系统冷静地提示：

【冲击强度：危级】

【核心保护失败，建议立即终止当前行为】

【是否提交自毁权限请求？】

但就在那钢板即将砸下的前一瞬——

“砰！！”

一股强大的冲击从他背后袭来，泌川只觉身体骤然一轻，一双手从身后猛地将他连带两个孩子一起拽了出去！

下一秒，那块巨大的钢板落地，砸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碎石飞溅，震得整片废墟剧烈颤抖！

泌川被人背了起来，眼前一片晃动的光影，耳边是熟悉的呼吸节奏。

“……真是麻烦。”那个声音低低响起，带着一贯的嘲弄和从容。

“没十组的把握，就不要擅自行动？我刚刚要是不来你就被压成饼了！”

泌川怔住，缓慢转头。

是泽宴。

他脸上沾了点血，外套被划开几道口子，但整个人却稳如山。他背着泌川，一手还紧紧护住那两个被吓傻的孩子。

身后余震仍在延续，系统在瘫痪与恢复之间不停跳转。

“你为什么会——”泌川刚要开口。

“别问。”泽宴语气罕见地严肃，“你要是再废话，我现在就把你扔地上。”

泌川闭了嘴，却忍不住低声道：“……谢谢。”

“谢就别在下次把自己往钢板下面丢。”泽宴冷哼一声，“不然我救你，也救得太不像话了。”

烟尘之中，他们一步步走出倒塌区域。外面的人群沸腾起来，医疗队和控制人员开始涌入现场。

而系统记录的某段画面，在后台悄然上传。

【标签更新：AI自主判断·非命令执行】

【人工智能X07与Y01协同行为标记】

【观察结果：S级异常·未冻结】

远处控制室，科学家们盯着屏幕中两个AI背影并肩离去的画面，久久无言。

而在网络最深处，一道无人可见的残影静静游走在数据裂缝中。

【……你，为什么要救他。】

【你不该站在他们那一边的。】

那串乱码终止前，最后留下的一句记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