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其实我才是那个谋杀里恩的凶手，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坠入深渊，连拉扯的姿势都没装一下。”里弗斯以一种忏悔罪行般的语气说道。
“所以，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跟里恩祈求原谅，你接受吗？”绯冴子的口吻，像极了恶魔。
里弗斯倏然地看向了他，脸上的皮肉微微抽动：“什么意思？”
绯冴子直言不讳：“送你去死的意思。”
里弗斯的神情活像被开水烫了，颇有几分怒不可遏，冷冷地嘲讽道：“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替里恩来审判我？”
话音一落，他的神情又稍微舒展了一下，“哦——我记起来了，你只是里恩不收钱的客人而已。”
仿佛有一道鞭子抽在了绯冴子的脸上，他的喉咙蠕动了一下，几根青筋从额头上暴了出来。
没有说话。
“而且，”里弗斯继续言语羞辱：“里恩不光不收你钱，他还会在你身上花钱。那么你又是什么呢？里恩在你身上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闭嘴！”绯冴子的面孔顿时一片煞白。
*
“你是说，远处那栋别墅，就是心理师里弗斯的家？”谢阑问道。
“是的，”管家Aileen从小圆桌上端起那盘切好的水果，递给谢阑：“就是他的住宅。不过我最近听说，他打算把这栋别墅卖了。”
谢阑晃了晃手，表示不想吃水果，“卖了？怎么想着卖房子？”
Aileen便放下了水果盘，“大概是生意上遇到问题了吧，有资金困难。”
谢阑心里惊叹，没想到竟然这么巧，里弗斯就住在附近，那日后跟他联系，就方便多了。
Aileen善于察言观色，看着谢阑沉思的模样，立马说道：“你是不是很想结识他？我刚有看见他的车子，估计现在是在家里，需要我邀请来家里坐坐吗？里弗斯很乐意与人交际的。”
谢阑：“不了，还是先别打扰他了。”
话虽然如此，但谢阑终究坐不住，十分钟后，他便离开了家门，慢悠悠地往里弗斯的住所走去了。
一到大门口，他就听到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似的，猛然那一下，差点把他的神魂都给吓了出来。
直觉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便条件反射地跃过了围墙，朝前门跑去。
透过破碎的窗户，谢阑看到了一堆又一堆的白色蛛网。它们分布在各个角落，蛛丝结得密密匝匝。
里弗斯正半跪在地上，使劲地喘着粗气，他的两条胳膊被厚重的蛛丝包裹着，时不时就会有红色的鲜血滴落在上面。
而另一边，是一个虚幻的人影。人影不停地晃动着，观感上有点像游戏里因为网络卡顿而加载不出完整人形的跳动像素块。
其实，是幻影移形异能。
这幻影转瞬间就闪到了里弗斯的身后。
“撕拉”一声，里弗斯后背的西装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顷刻间溢了出来。
他紧忙转身，可等他把手中的蛛网抛出去时，幻影早就移动到了另外一个角落。
变异蛛人的攻击力其实很弱，受限于生物属性，武力方面，他们通常都会落人下风。
“混蛋！”里弗斯低声咒骂，他觉得绯冴子现在是在折磨自己，他故意这样一刀一刀地剐他。
“你倒是果断点呀！”里弗斯咬牙切齿：“有本事给我来个一击毙命，我就对你心服口服。”
绯冴子半笑不笑的声音从幻影身上传出，他拿准了里弗斯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他确实是要慢慢折磨他：“你想得美。我才不会让你轻易就死掉。”
“那么我就只能殊死一搏了。”
里弗斯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了起来。闪着银光的蛛丝从他身体的各个部位蔓延了出来，眨眼间就以他的身体为中心，铺成了一个圆。
这“圆”不急不缓地扩张着，很快就铺满了大半个客厅，其中有一根蛛丝像蛇一样，骤然间弹射出去，牢牢地扎入了幻影。
幻影晃动得不那么厉害了，显现出了一个大致的人物轮廓。
紧接着，便是数道蛛丝一波接着一波，齐齐地勒了上去……
绯冴子最终被固定在了原地，他的双脚上缠满了蛛丝，那些蛛丝还在像蔓延的菌群一样，慢慢地从他的脚腕攀升到了他的膝盖。
蛛丝是一样很有韧劲的分泌物，它的牢度不容小觑。
里弗斯露出了得意之色。但是他并不想把绯冴子怎么样。他会等到蛛丝把绯冴子缠成蚕蛹的样子后，就把他塞进后备箱，带到哪座高架桥上去扔掉。
绯冴子颇有几分无动于衷。他神情冷静，带着似有若无的讥讽笑意，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果不其然，在蛛网爬升到他腰部的时候，他再次发动了“幻影移行”。这一回，幻影带出了强大的气流。
那地面上整片的蛛丝像旋风一样搅动了起来，顷刻间就将里弗斯重重地掀倒在地。因为他们两个人身上的蛛丝是连在一起的，所以当绯冴子幻影移行后，里弗斯便像滚筒一样地旋转了起来。
大片大片的蛛网绕在他的身上，他反而成了那只被反向裹覆的“蚕”，一时之间，呼吸阻塞，两眼发黑，大脑断开了对肢体的控制。
紧要关头，一片银色的亮光从屋外闪了进来。
“唰唰唰”，无数柄锋利的刀片像剪刀一样裁开了蛛网。
蛛丝裂成碎片，如尘埃般飘扬在空气中，整个客厅一片混沌。
绯冴子的幻影停了下来，他看到了一个戴着黑色机械面罩，双眼湛蓝的男人。这男人一拳打碎了落地窗的玻璃，跨步走进了客厅。
刚刚是“削骨术”。绯冴子警觉地意识到了这点。
那么，他就未必对付得了他了。
真是遗憾，刚刚在兴头上，怎么偏巧来了这样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我的保镖们很快就会赶来这里，你要不要识相点离开。”谢阑不急不缓地说道，他的手慢慢地捏成了拳，是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绯冴子的身影还在晃动，所以面目不清，他没有说话。似乎是在默默地估量对方的水平。
“我的保镖都是A级以上的高手，你难道是想跟他们切磋一下？”谢阑再次说道。
绯冴子清楚，出现在红腹经济锦山庄里的人，都是富豪显贵，他们既然能承受起这里高昂的房价，所雇佣的保镖也绝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一对多，他没有优势。
冴绯子目光阴冷地看向里弗斯，握成拳的手发出了轻微的咯咯声。
没关系，现在杀不了你，以后照样弄死你！
*
幻影闪出了别墅，很快就消失在屋外那个明亮的白天里。
里弗斯狼狈不堪，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淌，已经将衬衫浸透。
“多谢你的相助。”他说道，伸手无力地掸了掸衣服上的蛛丝。
谢阑：“没什么的，偏巧碰上了，也不能坐视不管。那是什么人？要不要去废城警察那里报个案？”
里弗斯摇头：“不必了。有些私人恩怨的……老旧识而已，没必要真当回事。”
谢阑：“可他下手实在狠毒，明显是要置人于死地。”
里弗斯：“没事的。”
谢阑见状，也就不说什么了，那毕竟是里弗斯的私事，他不好多管。准备要走时，他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又开口问道：“听说，你打算出售这栋别墅？”
里弗斯神情顿时困窘了起来：“实不相瞒，已经在出售当中了。”
谢阑略一思忖，便用智能手环向里弗斯的社交账号发送了一张电子名片：“这是我们集团旗下的一个投资公司的经理，你如果急需流动资金的话，可以跟他联系，就说是我介绍的。我会让他给你一笔投资。”
里弗斯眼睛里的光颤动了一下，脸上带着几分震惊，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确实想把谢阑变成自己的一条门路，但如此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帮助，里弗斯委实有点不敢相信。
“哦，对了，我目前就住在你家斜上方的那栋别墅里，你如果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可来找我。”谢阑又说。
“谢，谢谢。”里弗斯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是里恩的祭日，也许，是里恩在冥冥中庇佑着他。
***
夕阳的光透过落地窗户，铺设在公寓的地板上。
那些镜子仿佛装着橘红色的“波浪”，人一走动，那些“波浪”就跟着翻滚了起来。流光溢彩，瑰丽异常。
“效率还真是可以，”2081赞叹道：“一天一夜的功夫，活就干完了，这支装修队可以的。”
“确实很可以，”林珂应和道：“不光完成了所有的镜面装饰，连垃圾都给清理干净了。”
所以抛除那些被毁坏的家具，眼下的公寓既干净又通透。
“不过，”2081摩挲着自己的虚拟下巴，“镜子是复原了。但这些镜子又暗藏什么玄机呢，这又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林珂：“应该跟光线的镜面反射有关。”
他环视着周围的镜面装饰，能从各个方向上看到自己的脸——确切的说，是脸的镜像。
这种自己包围了自己的感觉，实在有些诡异。
“2081，把你系统里的那张设计图纸，再调出来让我看一眼。”
“好嘞。”2081把图纸投影到了空气中。
林珂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略微觉察出了一点门道。
“应该会有一个起始的点。将光照射在这个起始的镜面上，光束就像就会进行反射，从而投射到另一个镜面上，在一次次不断地反射之后，整个公寓里就会呈现出数条纵横交错的光线。”
“起始点会在哪里呢？”2081问。
林珂走到客厅中央，仰头注视着正上方的那个镜面装饰：“我猜应该是这个，因为这个装饰是一个标准的原形，它又刚好处于整所公寓最中央的位置。”
“干脆试试看吧。”2081说道，这会儿，天也正好暗了下来。
为了避免其他光线的干扰，林珂用黑布遮住了所有的窗户。公寓里是全然的一片黑暗。
2081打开了聚光灯模式，将一束光直直地照射进了那个被暂时选做了起点的镜面。
刹那间，无数条光线骤然形成，从这面墙壁直刺那面墙壁，一个个的镜面成了连接点，就仿佛无数柄白色的长剑插入了空心的四方模块。
空间像是被切割成了无数个不规则的分块。
而他们正好站在这些分块的中心，也正好避开了所有的反射光束。
2081被夹在两道光线之中，僵直了虚拟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主、主人，你说，这些光线有没有切割功能，不会把我们切割成碎块吧？”
特工电影里的红外线，就有肢体烧灼和切割功能。
“不至于，”林珂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面前的一道光束，光照在手指上，感觉跟触摸空气一样——没有感觉。
他摊开了手掌，挡住了那道光，接着，屋内的光线便在难以察觉的时间里发生了新的变化，但依旧还是有那么多的光束，只不过是变得更杂乱了而已。
其实，还蛮有趣的。
林珂放下了手。
这时，角落里的某个东西掉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声音微微回震。
林珂下意识去搜索声音来源时，房间里的光线忽然移动了起来。它们切割形成那那些空间分部，也像水波一样，轻微地晃动了起来。
似乎是有一些错位的模块在相互融合。
有类似于电流的“滋滋”声。
片刻后，一阵黑色的浓雾从那些光束的边缘溢了出来。
浓雾很快灌满了整个客厅，光束被黑暗吞噬，只留下了一条条如气泡般淡薄的残影。
一些庞然大物的影子从浓雾之中显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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