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巍,道武二十五年,九月。道武皇帝封南安王元余之女元岁宁为承德公主,前往西涼和亲。
然就在三个月前,西涼上一任皇帝杨承宗突发旧疾崩逝。死前,杨承宗欲将皇位还给哥哥西涼太祖杨伯宗一脉,但未可行。
于是,杨承宗只得拜立侄女杨蔷(杨伯宗侄女)为丞相,在杨承宗死后辅佐新帝杨营。杨营继位以后,追封杨承宗为西涼世宗皇帝,谥号:泰景。
杨营秉承先帝遗愿依旧重用杨蔷为相,军国大权全权相交,同时加封杨蔷为成国长公主,堂兄杨英(杨伯宗之子)为齐王。至于自己唯一的亲妹妹平城公主杨薇则远嫁南宸,巩固两国之谊。
元岁安自是清楚西涼发生的巨变,也明白为什么道武皇帝执意要与西涼联盟。无非就是为了添堵,三个人的餐桌上怎么能有两双筷子是一样的呢?
马车上,夏行知半撑着头,直愣愣的对着元岁安问道:“姐姐,你想让我干什么?”
此时,夏行知已经换上了一袭大红婚衣,佩戴上了凤冠。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再配上倾国倾城的容颜,俨然一副天生的金枝玉叶公主模样。
元岁安斜眼看她,直接命令道:“我要你去诱惑西涼的齐王。”
“齐王?杨英?这个人好像不行吧!”夏行知有些犹豫,毕竟杨英跟她们的关系可不一般。
“怎么不行?不仅如此,最后我还要你当着他的面去嫁给他的姐姐成国长公主杨蔷。”元岁安面色如常,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什么?”夏行知大惊,彻底震怒。“元岁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干什么?她们和我们之间的关系……简直荒谬。”
“当然,但那又如何。”元岁安的脸色没有动容。“你我之间都可以,那么为什么和她们就不行呢?”这句话把夏行知形容成了一个廉价的商品,似乎谁都可以轻易来议论买卖她。
夏行知先是苦笑下,然后没有犹豫一巴掌就扇在了元岁安的脸上,力道之大,很快就见红了,可元岁安也没有愤怒,只是微笑着摸了摸自己通红脸庞,毅然下令道:“做好准备吧,我们会配合好你的,承德公主。”
然后就独自丢下夏行知一个人在马车内,径直离开,因为元岁安清楚此刻夏行知需要的是冷静。很快,夏行知就会想通,既然她口口声声说愿意成为自己的棋子,那么她们之间就不该偏私。
看着元岁安有些狼狈的离开马车,此时已然归顺的元岁宁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对着身旁的铁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铁艺白了她一眼不理她,无奈元岁宁又去问见过几次面的松狮。松狮摆了摆手,小声道:“世女,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了。属下实在是不清楚,现在赶路要紧。”
看着她们什么也不肯和自己讲,元岁宁只能小声咕哝道:“一群疯子。”可末了,元岁宁还是忍不住看向马车,同时,耳敏的她还隐隐听到了几声微乎其微的抽泣……
西涼,悠都
当北巍的和亲仪驾驶入西涼时,西涼的百姓们虽说是人群簇拥,可眼中更多的是好奇,没有对北巍使团从心底里表示热情。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坐着一个身穿着白色龙袍的英俊少年,西涼人崇尚白色,所以达官显贵一律从白,只有普通百姓们才会身穿其他的浅色系衣物。
大太监对着殿外高声呼道:“宣北巍使者团觐见。”
礼乐齐响,华贵的使者团们在众人的目光下,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只见,为首的元岁安身穿着朱紫圆领高领袍,腰系黑金革带,梳着高尾马尾细小辫,美丽的脸庞上有着不似北方的柔和,若不是那挺拔的北方身高,恐怕没有人会将元岁安与北巍人联系在一起。
“北巍使臣元岁安携我朝承德公主,见过西涼新皇陛下。”元岁安故作俯首却悄然抬眼,不过望着的却不是高台上年轻的皇帝杨营。
而是坐在皇位左下方,梳着低长马尾别木钗,身着素白鲤鱼嬉浪道袍的一独臂女青年。她的眉眼与元岁安出奇的相似,气质也是十分的高冷,仿若不近人情的仙子。唯一可惜的就是她断了一臂,不在完美,让人产生了一种可以攀附的感觉。而此人的名声也是很响亮,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涼摄政长公主—成国长公主—杨蔷。
杨英拂了拂手,柔声对着元岁安说道:“公主,使者请起。”
此刻,微风恰好拂过,夏行知的面纱被吹去。绝色的容颜被众人一窥而见,满堂惊呼。唯一人不动声色,故作君子。
夏行知注意到了他,此人生得不仅生得高大威猛,气质卓越,甚至眉眼如画,英俊帅气的脸庞是走在人群中,一下就可以引得无数人频频相看的。尤其是那一身深紫麒麟袍,配着翡翠连环玛瑙珠,一看就会让人知道他是掌权者的。
夏行知心想道:“看来此人必定是齐王杨英了,可真是会装啊!”
夏行知借此故意走到杨营面前,顺势掀开面纱露出绝色颜,行礼道:“承德再次见过西涼皇帝陛下,方才殿前失礼,还望皇帝陛下恕罪。”
“无妨,公主免礼。”杨营早已被这绝色的容颜在心中惊得不知所措了,哪里还在乎什么失礼不失礼的,反而感觉起刚才的过堂风,让他提前一睹芳容。
杨蔷看着皇帝这副样子,有些无奈道:“陛下,公主她们一路长途跋涉而来,想必已是辛苦至极。不如提早点开宴,让公主她们好好享受一番我们西涼的待客之道呢?”
听到姐姐这么说,杨营立刻同意道:“长公主说得在理,使臣大人,请。”
“谢陛下。”元岁安虽面上看着杨营与杨蔷两姐夫,实际上却在暗暗关心着齐王杨英那边的表现。不出所料,杨英很是嗤鼻杨营姐弟的关系。
宴席上
杨营坐于主位,旁边跟坐着他的皇后柳蓉。左首方是杨蔷,可右首方却不是杨英而是另一人—西涼英国公—谢迎阳。
传闻,杨营幼时体弱多病,多有夭亡之际。为了能养活杨营,西涼世宗听信道士之言,将杨营养在了舅家谢氏,直到十六岁之际才接回宫。因此,杨营很是与谢氏亲近,就连皇后都是选的与谢氏有血缘关系的柳氏嫡女。
可唯一让人费解的是,世宗在去世之前并没有委托舅舅英国公辅佐杨营。而是选择了侄女杨蔷,甚至意欲废了唯一的儿子杨营改立侄子杨英为新太子。
所以,一度有传言出英国公谢迎阳胆大包天为了权势,既然狸猫换太子,现任新帝杨营并非先帝所出。可这些流言,大都被成国长公主杨蔷压下去了。
为了能让夏行知彻底引起杨氏姐弟们的注意,元岁安起身敬酒道:“陛下,臣听闻贵国的齐王善舞剑,刚好,吾国承德公主善音律,不如让二人合奏一曲。”
杨营有些犹豫得看向杨蔷,在得到杨蔷的点头后又望向了杨英,发现杨英的脸上并无不悦以后。
杨营肯定道:“当然可以。”
“谢陛下。”元岁安回到座位上,不出所料,看到了杨英藏在眼中一闪而过的委屈与不屑。
“齐王兄长,请。”杨营对着杨英说道。
杨英漠然起身,对着杨营作揖恭敬道:“是,臣顺陛下言。”
可刚走了几步,杨英就暗暗笑了下。随后,请命道:“陛下,臣还有一个要求。”
……
只见,夏行知手持琵琶宛若壁画上的仙子,开始缓缓弹奏出悦耳动听的曲声。杨英则在旁手持一柄水袖长剑,他取下头上繁重的官帽,只系一缕墨色发带束发,清风拂过,扬起他的几缕发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润而泽,引得不少人在暗中啧啧称艳。
随后,杨英乘着音乐翩翩起舞,健朗的身姿配着潇洒的舞步,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好一股意气风发的少年感。或许是为了达到舞蹈最顶峰的效果,杨英既然捧起一瓶烈酒就猛地灌了下去。不一会儿,原本白皙的脸庞就变得红润起来,整个人的眼神也变得凌厉。
琵琶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杨英的剑也变得越来越疯狂不羁,大有一股搅动乾坤的决意。可随着琵琶声逐渐变得缓慢轻柔,杨英的剑也变得越来越慢,直至落在地上……
此时,众人早已看呆纷纷被着精彩的表演惊的无法言喻。直到元岁安站起身来率先鼓掌称赞道:“好好好,齐王殿下的剑舞真乃一绝啊!”
杨营反应过来,互相夸赞道:“使臣谬赞了,承德公主的琵琶也弹的非常好啊!”
“陛下过誉了……”
大家都在互相夸赞,维持着宴会的进行。无人注意到因为费力舞剑而几尽虚脱的杨英,只有夏行知在路过杨英身边时悄悄说道:“齐王好剑法,辛苦了。”
杨英心头一暖,面上依旧冷漠道:“谢公主夸赞。”
“齐王如此,想来,贵国上的英国公一家也是如此吧!”
“什么……”听到了不开心的答案,杨英不满的盯了一眼夏行知,夏行知见点子得逞后就速速离去。
很快,宴席就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散去。杨英却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酒瓶,对着残留的酒水就是一饮而尽。
此时,杨蔷来到了杨英身边说道:“英弟,你今天的表现很好!”
杨英兴致不高,缓缓回道:“谢长公主殿下称赞。”
杨蔷无奈摇头发道:“你非要一直这么与宫说话吗?”
杨英冷笑,不看杨蔷只是对着自己的剑喃喃自语道:“你说,要是今日,本王当着使臣的面一剑刺向上位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英弟,你是在开玩笑嘛?”杨蔷的眼神也变了,语气中也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杨英站了起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着杨蔷嚣张道:“本王身为太祖嫡系,何错之有。”
“而且,今日若不是本王屈尊舞剑,那杨营早就丢尽脸了。可他事后不仅没有感谢本王,既然还是让谢家那个老头子排在了本王前面,你身为丞相长公主既然也不管。”
“英弟,宫说过,谢家抚养陛下有功,理应位高首礼。”
“哼,借口都是借口。”杨英将酒瓶不满的摔在了地上,接着酒意,红着眼,宣泄着对杨蔷的不满道:“你就是喜欢向着外人,你这个自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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