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最终把许昊昕的小说发布在了网上,用的是她曾经的笔名“小太阳”。他没有修改故事的悲剧结局,只是在结尾加了个彩蛋:多年后,女主角的哥哥成了插画师,他画的每幅画里,都藏着一个亮黄色的小太阳,因为他知道,即使太阳落下去了,它的光也会留在宇宙里,照亮那些还在黑暗中行走的人。
小说下面有个置顶评论,来自一个匿名读者:“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疼不是矫情。”哥哥看着评论,想起许昊昕电脑里那句未写完的话:“女主角抬起头,看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她抬起头看到的,不是拯救者,而是自己心里从未熄灭的光——那束光,后来变成了他画里的小太阳,变成了福利院窗台上的星星罐,变成了公园石碑前的野花,也变成了无数个在黑暗中互相取暖的瞬间。
夕阳西下时,哥哥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他拿出许昊昕的旧日记本,在最后一页空白处,用亮黄色的水彩笔,画了个大大的太阳,周围环绕着无数个小星星。风从窗外吹进来,翻动纸页,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那个曾经开朗的女孩,在笑着说:“哥,你看,天亮了。”
许昊昕的故事没有续集,但她的光永远留在了哥哥的画里,留在了每个被认真对待的童年里。那些曾经碎裂的日光,终究在时间的沉淀下,凝结成了钻石般的存在,提醒着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孩子的坠落,都是整个世界的失重;而任何一次伸出的手,都可能成为照亮黑暗的光。就像那株在天台废墟里长出的蒲公英,即使根扎在疼痛里,也依然向着太阳,开出了轻盈的花。
哥哥在插画软件里建了个新图层,取名“昊昕的画室”。他把许昊昕生前没画完的角色一一补全:穿蓝裙子的少女抱着会发光的猫,森林里的精灵戴着用星星串成的王冠,还有那个扎马尾的女孩,站在彩虹桥上向远方挥手。他给每个角色都加上亮黄色的瞳孔,在评论区写:“这是我妹妹喜欢的颜色,她说像刚剥开的橘子糖。”
有天深夜,他收到条私信,来自一个叫“小橘子糖”的用户:“大大,你画的女孩让我想起我转学的同桌,她也总穿蓝裙子。”哥哥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头像,那是颗卡通橘子糖,突然想起许昊昕转学第一天,书包上挂着的正是同款钥匙扣。他回复:“如果遇见她,替我问声好呀。”对话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闪了很久,最后只回了个哭脸表情,像颗落在屏幕上的泪。
老家的邻居说,父亲戒了酒,在窗台上养了排绿萝。那些藤蔓沿着墙壁往上爬,叶子绿得发亮。有人看见他对着绿萝说话,把许昊昕的旧书包放在花盆旁,书包上的泥渍被擦得发白,露出底下褪色的卡通图案。哥哥回家时,父亲正给绿萝浇水,看到他,手忙脚乱地把一本破旧的笔记本藏到身后——那是许昊昕的日记,被父亲用胶带粘了无数次,内页写满了歪扭的批注:“爸爸错了”“那天不该打你”“你的画真好看”。
窗台上的绿萝垂下来,遮住了父亲泛白的鬓角。哥哥没去拆穿,只是默默给花盆换了更大的托盘。阳光透过叶片照在地板上,形成细碎的光斑,像极了许昊昕画里的星光。父亲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她以前说,绿萝能吸走坏心情。”哥哥点点头,喉咙发紧,却发现父亲的眼角,有泪光在绿萝的阴影里闪烁。有些道歉不必说出口,就像绿萝的根,在泥土里默默生长,终有一天会撑开花盆,长出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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