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紧眉扭头,“这个时辰怎的来了?”
眼下不是应当在长春殿吗?
太后的眼睛倒是亮了,她的手连忙覆上上官玉的,探出头来,不知是不是刚喝完药,就连声音都有力几分,“是鸣儿回来了么?”
上官玉又侧头看了眼半卧在床上的卫氏,转头对言崔道:“就说太后病气重,让他们改日来吧。”
“奴婢说了,可皇上他……”
“长姐,朕看母后眼下倒是好得很。人呐,生了病不能总把自己关起来的。”上官烈不知何时进来了,脸上挂着笑,手边还要顾着苏傲霜的身子。
言崔识趣噤声,默默退到一旁去。
上官玉更是一下就站了起来,先是挡了挡身后卧床的卫氏,而后垂眸站至床前一旁,再抬眼时恰好与李鸣四目相对。
亲眼见到此人后,她不受控制地愣了一瞬。
“儿臣见过母后。”上官烈携苏傲霜一同行礼,李鸣慢了些许也立即低下头来,“臣见过太后。”
三个脑袋都低垂下来,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床上的太后将视线落在李鸣身上。那眼里既有心疼也有期盼,最后在上官烈抬头的一瞬变成了厌恶。
卫氏垂眸淡笑,把床上的被褥往自己身上又扯了扯,“皇帝怎么忽然来了,也不让人提前通报一声,哀家才喝了药,一股子药味,莫要熏到了。”
太后这是在责怪,上官烈自然听得出来。他含笑道:“母后这是哪里的话?只允许长姐来看望您,儿臣便不行了?”
“您看,儿臣还将谁带来了?”
在场的但凡长眼睛的都瞧见李鸣这么大个人站在他身旁,可他就是非要提这么一下,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再不济,言崔方才进来时就说过李大人也来了,难不成这临都城还有第二个能让皇帝亲自设宴接风的李大人?
上官玉大抵知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这些事情她从不插手,也不愿意多说,便也就当不懂了。
从起身那一刻,就有人给苏傲霜搬来了椅子,好歹是个有身孕的人,想来这也是上官烈的意思。眼下苏傲霜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几人,似乎是不关心,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一点她倒与上官玉有相似之处。
卫氏闻言,冷漠抬头瞥了李鸣一眼,明显不悦地撇过头去,一脸甚是厌恶的模样。
李鸣一脸淡定地站着,仿佛被漠视的人不是自己,他也不看任何人,微微低头。明明是一副看似放低身姿的模样,可仔细一瞧却也还是能感觉到他事不关己的样子。
见到太后这般,上官烈似乎暗自欣喜起来,双眼微微睁大后又敛眸,故作不忍般,一开口又是劝,“母后,李大人也是担忧您的身子,也是好心的,您就别这般……”
“哪般?”卫氏直接怒了,转过头来先是瞪了不远处的李鸣一眼,后又埋怨般看着上官烈,“皇帝,你若是真为哀家的身体着想,就不应当把他带到哀家面前来!”
说完她都要喘不过气来,像是不愿意见到任何人,又把头撇了过去。
苏傲霜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糕点,怕是待会就要品起茶来,眼前的一切通通都当作看不见。上官玉和李鸣更是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开口的迹象。
不同的便是李鸣毫无表情地半低着头,像是一个提线木偶,陪着这一大家子唱戏。而上官玉则是低头担忧地看着卧病在床的卫氏。
上官烈有一瞬皱了眉,可嘴上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母后,这……”
这时的他反倒像是这慈宁宫所有人里头最没有眼力见的,看样子还想再为自己身旁的人再说两句好话,丝毫不顾太后的脸面。
“够了。”上官玉抬起头来,看向他,“皇上,母后身体不适,便让母后多休息片刻吧。”
“长姐,话是这么说,可母后也不能总揪着这事不放啊,说不定多见见李大人,这病兴许就能好了,总不愿意见算什么?他好歹也是在母后膝下长大的,这……回头李大人该伤心了。”
这下上官玉才隐约闻到了来自他身上的酒味,虽不是扑鼻而来,可这屋里浓郁的苦药味竟也掩盖不了,想来也喝了不少。
她扯出帕子捂住口鼻,微微皱眉,“大好日子,又是李大人的接风宴,说这些作甚?来人,我看皇上是喝多了,赶紧送回去。”
言语中已有少许怒气,隐忍着不愿发作。李鸣全程一动不动,后又抬起头来,默默地瞧着,像是看一场可笑的闹剧。
“朕没醉!”上官烈说出这话时也已经被站起身来的苏傲霜扶着胳膊,脸颊透着被酒熏起来的红,此时的眼神都带着一丝迷离。
“皇后,”卫氏忽然开口,语重心长的模样,“你如今有孕,哀家甚是高兴,你腹中的孩子是皇帝的嫡长子,定是要好生看护的。既如此,更不能轻易沾了酒气,方才皇帝喝酒的时候你就该规劝着。”
苏傲霜这时也福了福身,脸上不再是傲慢,而是带了难得的娇羞,“母后教训的是,臣妾必当小心。臣妾这就带陛下回去。”
“李大人,你这一来还真是闹得人仰马翻。”上官玉此言一出,才转身要离去的那两人顿时停住了脚步。尤其是上官烈,仿佛在那一瞬他的酒气都散了几分。
“今日是你的接风宴,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你一来,太后的病指不定还会更重。既如此,你过些时日便去那延寿寺为太后祈福,以诚心求件信物回来罢。”
这一发落,颇有让李鸣给上官烈吞烂摊子的意味。
上官烈和苏傲霜在原地一怔,随后回神便走了出去。
“谢长公主和太后宽恕,臣领命。”
李鸣这一应答,令一旁站着的许多宫女太监都是一脸不忍,可也只是不忍。这场面几乎每年都要在慈宁宫上演,回回花样都不同,怕是都听惯了也看惯了。
他一出慈宁宫的门就瞧见上官烈在一旁站着,苏傲霜已不在身边。上官烈还半低着头不知在看地上的什么。他也装作好奇看着地上,“陛下,这是在作甚?”
靠近之后才发现上官烈的眼底明明清醒得很,方才在里头的模样八成也是装出来的。
“李爱卿出来了?”上官烈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脚下,“你看这两只蚂蚁,原先走在前头的这一只是走在最后头的,你猜怎么回事?”
李鸣顺着他的动作摇了摇头,眼睛却是盯着他的眉眼看。
“是走在前头的那一只回头拖着它一起往前走的,才片刻,它们就走了这么远。”上官烈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
“其实就像朕与你,也是要互相扶持的不是?你莫要怪朕,刚刚在里边也是真的想让你与太后的关系不再僵下去。”
“无妨,朕下次去看她再多提几次,兴许慢慢就好了。你也莫要太放在心上,再怎么说,你与三弟还有长姐都是在母后膝下一同长大的,真能一辈子不待见你不成?”
上官烈笑了笑,似乎他真心在乎这件事。
李鸣也笑了,却是藏着酸涩。
他道:“太后五年前就认定是我克死了真正的大皇子,从那之后就有了心病,每回见到我都要气上些时日。陛下已然尽力,倒也不必为臣花费太多精力。正如您所说,要互相扶持,可臣还是认为,是臣要为您多多效力才是。”
他说完后,上官烈大声笑了,正巧寒风一吹,两人身上的酒气都吹散了不少。
“好!陪朕回去。”
似乎彼此都清醒得很。
原卧在床上的卫氏在他们都走后就坐到床沿来,眼里是焦急,手更是狠狠拽紧了上官玉的。
“玉儿,你说,哀家这般,会不会真伤了鸣儿的心?”
上官玉出神地望着门口,闻言回过头来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自是不会的,这样的戏码咱们都演了多少遍了?您给他的玉佩,他不也日日都戴着?母后,您就放心好了,咱们好好养身子。”
卫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慈宁宫终于清净下来。
李鸣出了宫门,天裕就紧忙着跟上去,仔细一看也发现了点不对劲,“大人,你这腰间的玉佩呢?”
“落在临都城了。”李鸣风轻云淡道。
“什么?”天裕激动了,“这怎么能落下呢?这个玉佩那么重要,要不要派人回去找找?大人你也是,不早些说。”
“不必,”李鸣脚下走得快,披风都扬起来,天裕跟在身后都显得狼狈了些,“我们的人怎么样了?”
天裕快步跟上,“回大人,我们的人在临都城好好的。”
“被发现了吗?”
“没有。”
“之前吩咐的事情现下可以行动了。”
“是。”天裕应下,又回神,“大人,那玉佩真的不找找吗?”
“不用了。”李鸣朝后摆手。
一转眼,极冷的天就这么过了数日。
延寿寺在深山里头,吸收天地之精华,到过这里的人都说这寺庙是极有灵性的。
“宁之,真是劳烦你跑这么一趟了。”
寺庙门前,徐心对面站着一个与她身形相近的女子,只不过徐心穿的是碧色广袖衣裙,而她穿的是束身窄袖的白色衣裙。
叶之瑜脸上挂着笑,见到徐心十分热情,紧挽着她的手就往里头走。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再说了,我也有事相求啊。”徐心今日的面纱极薄,被风一吹贴脸之后更是如同没戴一般。
闻言叶之瑜像是没好气横了她一眼,“什么你求我求的,有好事自然先想着你呀。倒是难为你陪我来这延寿寺住上几天,原先我是喊了我娘那边的亲戚作陪的,哪知那亲戚正巧就生了病,这才麻烦了你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出声来。
“好好好,那便先将包袱都放好来,随后就陪你去上香,如何?”
“没问题。”叶之瑜说着就去帮徐心拿行李,直往前走,只当是领路了。
人才走出去几步远,阿星就凑上来,小心警惕四周,轻声道:“主人,暗中监视的那几人也跟着上山来了。”
自那之后,阿星严加看管,时时刻刻都跟在自家主人身边,最后的确发现了可疑之人,只是徐心到底没说什么,便就一直放任着。
只是没想到,这延寿寺离临都城这般远,竟也跟了上来。
这似乎在徐心的意料之中,她点头,“无需理会,先安定下来也不迟,看看在延寿寺他们能否露出点狐狸尾巴来。”
一大家子都是戏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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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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