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裕。”李鸣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像是看一滩碎得稀烂的死物。
天裕闻声而进,大步走过来,不等李鸣吩咐,站在珊白身前,扬起手来扇下今晚的第一个巴掌。
跪在地上的男人笑声戛然而止,被扇得倒吸一口凉气。
男子的力气比女子要大些,因此珊白的脸更红了,看得出来天裕是用了狠劲的。
紧接着还没等男人全然适应脸上的痛感,又一巴掌从另一边脸扇下来。
之后的动作更是迅速,左右两侧脸颊反复被扇着,不得片刻停歇,就连停下来喘口气的缝隙都没有。
陆乔心移到一旁,一愣过后,只觉得解气。
巴掌声在房内不停响起,不知过了多久,珊白的脸颊都要发肿,李鸣这才抬手喊停。
天裕停手后面无表情地走出去,继续在门口守着,像是丝毫不觉得手上会痛。
听着男人“嘶嘶”的抽气声,李鸣蹲下身来,手肘撑在大腿上,眼神冰冷,双眼直视他。
“她问你话,给我好好答。”
天晴和阿星早在天裕第一掌落下时就一齐退下,眼下几人都在门口处守着。
“你的手不疼?”阿星小声问道,尽管觉得这般已是轻了,可那巴掌声听着实在是响亮,还连着打了那么多下,看着都疼。
那珊白的双颊都冒出点点血红来,反观天裕,倒像是个没事人。
天裕摇头,活动了一下刚刚扇累的手腕,同样悄声道:“我没事,小时候看过大夫,我的手有点毛病,感觉不到疼。”
一听到病,阿星就不禁有些担忧,在她眼里,陆乔心就是因为生病身子弱才天天喝药,生病是个大事。
“当真没事?”她又问。
还没等天裕有所回应,一旁的天晴就扯着阿星的手,“你别管他,他就这毛病,大夫说这毛病死不了人。”
“倒是大人,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天晴偷偷地往里面探头,欲看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
阿星和天裕一同摇头,齐声道:“哪里奇怪?”
这时天晴少不了又要给天裕翻一个白眼,指责道:“阿星刚来不知道也就算了,怎么你也瞧不出来?”
她看了眼四周,又低下头来把两人叫唤过来,一同低头,似是聚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模样。
“虽说在外头都传咱们大人爱来青楼,爱好女色,可他甚少来这种地方,即便是来,也是为了打探要紧消息来的,可今晚却在青楼遇见了。”
自打跟在陆乔心身边,李鸣的行踪她就不甚关注。
“大人就是来办事的。”天裕无奈耸耸肩。
“这我自然看出来了,可是他看我们姑娘的眼神不对啊。”她又想起方才在楼下瞧见的那一幕。
李鸣将那醉鬼一脚踹开后,显然是心急的,尤其是望着陆乔心的那个眼神,隔着一段距离,都觉得暗藏深意。
“主人的神情似乎也不大对。”阿星适时添了一句。
只有天裕还在一脸懵的看着身旁的两位,眼睛一睁一闭,把她们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还是不明白。
天晴此时的白眼就快要翻到天上去,狠狠瞪他一眼道:“我看你就只会打打杀杀,旁的事你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星认同,在一旁点头。
屋里的抽气声不知何时停下来,珊白的脸颊开始发紫,一看就是下手颇重。
“无人指使。”好半天,他就说出这四个字。
肿起的脸颊使得他说起话来尤为困难,像口中嚼着东西,声音也模糊。
而这四个字在面前二人听来,如同废话。
陆乔心拿出自己的匕首,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条手帕,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匕首的刀尖,她缓慢弯下腰来,用手中的刀身紧贴着珊白冒血发紫的脸颊,警告般拍了两下。
“若无人指使,你为何要向珊华打探一个疯傻妇人?”
她丝毫不客气,发现自己的刀沾上他脸上的血液后,又将匕首倒立过来,拿到珊白眼前,任由刀尖上的血往下流。
“瞧,这血都快黑了。”陆乔心说这句话带着笑。
见她这副模样,蹲在一旁的李鸣一时跟着笑了,随后站起身来,自觉走到一旁。
这声笑陆乔心听见了,可她没有就此分心,而是继续盯着珊白脸上的反应。
珊白见到那刀上的血,一下就怔住,后又似口中干渴,不停咽唾沫,唇色看着都白几分。
陆乔心不顾他那显然害怕的神情,把刀往他身上的衣裳上蹭了蹭,只当擦干净。
“你以为你不说便能活吗?”
陆乔心直起身来,在珊白跟前慢悠悠地来回踱步,匕首在她手里像是个小玩意儿,不停向上抛去,而后又稳稳落入手中。
珊白从下而上去看,觉得身体又要开始发抖,生怕哪次陆乔心没有接中而掉到自己身上。
陆乔心刻意走得慢些,再慢些,手中的动作却不停,看得珊白眼睛都发酸。
“你身后的人怕是早就知道你在我手中,若是今日没有死在我手里,想必他们也留不得你。”
“毕竟……”陆乔心停下脚步,可手上的动作仍然继续,她随意瞥了他一眼,“他们让你办的事,你也没办成。”
跪在地上的男人神情肉眼可见松动几分,可很快又低下头去,看不见面容,只是还能听到他低头时扯到皮肉的吃痛声。
陆乔心收起自己的匕首,恢复双手抱臂的姿势站在他面前,就在她以为珊白很快就会交代的时候,身后发出了瓷杯碰撞的声音。
陆乔心转过身去,只见李鸣不知何时又坐下,此时正提着茶壶给自己倒茶。
现下才仔细看他一眼,她忽然发觉这身赤色绣金丝的衣裳很适合他,长发垂在身后,能看见后头发间有个白玉簪子。
此时房内一片安静,配着冒热气的茶水,颇有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与这青楼甚是格格不入。
珊白抬起头时,便是瞧见陆乔心与李鸣四目相对的景象。
“凭他,想和珊华从我府中将人带走,简直异想天开。”李鸣像是丝毫不将这背后之人的此番作为放在心上,冷嘲一声。
“不必审了,我知道是谁了。”他将杯中仍冒热气的茶一口饮尽,眉眼归于平淡,似是藐视所有人。
“……”陆乔心欲问些什么,嘴一张,又不知晓说什么,最后只是沉默着看了一眼还在跪着的男人。
“那这个混账要如何?”她问。
“带回府。”
李鸣一起身,外头的天裕就紧忙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天裕往李鸣身侧一站,而那些随从也不必吩咐,自觉将跪在地上的珊白扶起来。
天晴和阿星稍迟一步进来,此刻也正站在陆乔心身侧。
随从率先将人带了出去,而里头的李鸣和陆乔心仿佛是两个阵营一般,二人相对而站,身侧各站着人。
这时,门外又来了人,二人同时抬头一看,发现是最开始跟着陆乔心来这的两个女随从。
她们看见屋里这般情形,很快就面面相觑,似是感觉到气氛不对,最后两人硬着头皮朝两位各唤一声。
“大人,陆姑娘。”
李鸣最先将目光收回来,而陆乔心则是朝着那两人轻轻点头,算是应答。
站在身后侧的阿星和天晴忍不住低头相觑,而后又发现天裕在那头也看了过来,变成了三人相觑。
片刻静默后,那两个女随从像是又硬着头皮,抿着唇就往阿星和天晴身后一站。
事已办成,所有人归位,不出意料应是原路返回。
要踏出门口时,按身份来说,应是李鸣先走,可陆乔心似是不畏惧,又或是不在乎,几步快走,领着身后几人,抢在李鸣要踏出门时走了出去。
“大人,这……”天裕着急,可话却是要说不说的样子,还看一眼李鸣的脸色。
见自家大人摆摆手,才将嘴闭上。
两人都出了青楼后,竟不约而同朝一个方向走去,而那偏偏不是回李府的路。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逐渐变得冰冷的天裕还扬声向李鸣问道。
闻言李鸣先是不经意地瞥一眼身旁走在前头的陆乔心,而后脚步一顿,只道:“不必跟着我,先回去。”
继续往前迈出脚步的陆乔心闻言也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知心里头在想着什么,只沉默片刻,也同阿星她们吩咐道:“你们也不必跟着我。”
天晴鬼祟着看一眼二人,而后应得十分爽快,她拉着阿星的手就要扭头走的模样:“好的姑娘,你小心些,这条街夜里有些乱。阿星,我们走。”
待人都走远到瞧不见身影,她才问某人:“你要同我说什么?”
口吻平淡,毫无起伏。像是明明想质问他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从口中说出来却只是询问。
李鸣眉峰一挑,像是发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他好似窥探到了陆乔心不曾示人的些许别扭。
李鸣往前多走两步才来到陆乔心身旁,他无辜般耸耸肩,“想要打探陈阿婆消息的人,只有我跟上官烈。”
短短一句话,陆乔心却得到许多信息。
“陛下知晓此事?”这街上实在太多人,她轻声问。
李鸣点头,后又看了一圈四周,“换个地方。”
陆乔心跟着他走,还听见他说:“我确实猜到几分,可我一开始不同你说,是我也想确认,以及……”
“以及你说过想亲自审问一番,陈阿婆对我们都很重要,我不能因我一人的猜测而胡来。”
他们走的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小片湖,因而在众多的人里,只有他们二人是逆行,时而会碰到旁人。
闻言陆乔心有一片刻的恍惚,脚步也慢下来,正是这时有个高壮的男子从对面走来,身影晃动着,像是酒劲上头。
李鸣一看,那人是往陆乔心一侧走来,又见她似是在出神,眼看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就快要撞上,他心里一紧,毫不犹豫就伸手牵过陆乔心的手腕,狠狠将其往自己怀里一搂。
那个醉汉踉跄一步,骂骂咧咧走远了。
而陆乔心在李鸣怀中,两人连带着转了一圈倒在街道角落里厚实的麻袋堆上。
不知道麻袋里装着什么,陆乔心的背朝下倒在上面,一时感觉有些酸痛,李鸣则双手双脚都分开围着怀里的人,双手更是撑在她的肩膀两侧。
这时两人面对面,中间还可以塞下一个人。
“我、我知道了……”陆乔心像是被惊得没缓过神来,双眸盯着压在自己上方,嘴里还回答着他方才说的话。
“我看你就是喝醉了,走路都不稳当。”不远处传来一阵笑骂,声音愈发靠近。
“……醉?老子我才没醉,走路好着呢……”这声音更近了,听着像是两个男人在耍酒疯。
“你看……”
“哎哎哎——!”
听起来没有醉的那个人一边叫着一边去扶,嘴里还骂着:“你没事吧,踢到什么了?差点就摔……”
声音慢慢离远了,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漆黑角落里的两人。
方才那个男人绊到了李鸣的脚,结果他手一撑一用力,就把李鸣往里推了一下。
陆乔心被眼前人挡去大半视线,自然也瞧不见光亮,只是在听到李鸣“嘶”的一声后,便觉得鼻唇上方有一股温热靠近。
她心下一噔,呼吸间还能感受到热气快速被反弹回来。
这时她真切发觉,两人眼下离得实在是近。
“我——”话音才出一字,她瞬时没了声。
下意识的开口令她嘴唇微张,却万万没想到李鸣当真离自己这般近。
眼下,她的上唇抵到一片柔软,她脑子一片空白,甚至不敢猜想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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