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叫我哥!”珊白大吼一声,“我听着真掉胃口。”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在这李府过舒坦日子时,可曾想过我?想过你还有我这个哥?!”
“若是我不把她们迷晕来找你,怕是你早就忘了有我这么一个兄长!”
他的话越说越重,珊华闻之落泪,浑身发颤。
“既有人出银子让我打听消息,你明明就可以帮我,到头来却偏偏还要将我供出来,是你!”珊白激动得往前挪动着,珊华这才看清他身上的铁链都系在身后的墙上。
人能动弹,却走不了多远。
“是你软弱无能,把我供出来!”
“让我想想,你肯定是为了保住你肚子里的杂种……”说到这他似乎更加愤怒,不知想到什么,他双目瞪大,“当初我就让你堕胎,这样还能趁机向杨家要一笔钱,如今倒好,要银子没有,还要带个拖油瓶。”
珊华闻言渐渐哭出声来,她眼里满是不愿相信。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颤抖着嘴角,脸上满是泪痕,“当初要不是你给我下药,我怎会、怎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我又怎么会有这个孩子!”
“明明是你软弱,是你无能,是你想利用我来给你还债……”珊华通红的双眼直视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休想怪到我身上去!”
“你个贱人,竟然还敢顶嘴?”珊白瞪着眼睛,一脸狰狞,还欲站起来朝珊华靠近。
许是他现下虚弱得很,才站起一半身子又倒下去,嘴里还不停吐着那些难听的话。
珊华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眼泪暂时止住了。
直到确认男人没有下一步动作后,她才又开口,这一回她显得硬气许多。
说话时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小腹,似是要随时护住腹中的孩子。
“哥,倘若不是你不顾爹娘病重,义无反顾将家中的所有钱财都拿去赌,爹娘或许就不会死。”
“我以为爹娘死后你或有改进,却没想,这一赌便再也停不下来,赌债越欠越多。”
“若非被逼无奈,我又怎会去那青楼谋生?”
珊华似是痛心,手握成拳头抵在心口处。
“我本就卖艺不卖身,可是兄长你却贪心不足,在我这拿不到钱便给我下药……”
她轻笑一声,自嘲道:“原先我不怪你,我原以为是我太没用,自小就帮不上爹娘的忙,如今也帮不上哥哥的忙。”
“难道不是么?”坐在地上的珊白仰起头来,眼神轻蔑,那一抹光下看他,嘴脸称得上是丑恶。
闻言珊华忽然就解开了心中一直以来的枷锁,她先是轻轻摇头,轻到让人瞧不出她在摇头。
而后她又重重摇头,大声道:“我不是!”
“爹娘就是你害死的,你若再赌下去迟早都会没命,你要打探的人对李大人他们很重要,他们是好人,而我……”
珊华摇摇头,用手指着自己,“我才是那个坏人,我真蠢。”
她忽然给自己一巴掌。
这巴掌在柴房里的声响很大,立马引起了外头随从的注意,两位随从开了门缝瞧了一眼,发现珊白还坐在地上,压根打不到离他有几步远的珊华。
“我竟会一次又一次相信你的话,你说我没有把你当兄长,可是你呢,你又何时把我当成妹妹?当成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从小到大,爹娘最疼你,如今看来,爹娘瞧不起我是个女儿家,就连兄长你也不过是把我当成你的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罢了。”
她像是一下拨开云雾,看清了云雾背后的黑暗。
“哈哈哈哈哈哈……”
珊白不知怎的,笑了起来,甚是癫狂。
“既是青楼谋生,卖艺买身有何分别?我是在帮你啊好妹妹,不然你哪里能弄来那么多钱给我还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一个女子又能做得了什么?世上唯一的亲人?那世上唯一的亲人替我还债岂不是天经地义?又有什么不应当的?!”
珊白嘲讽她,不停止地否认她。
可她早已不似当初那个任他摆布的珊华,眼下的珊华清醒许多,她狠狠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
“哥,你醒醒吧,我不会再心软了。”
“若是你能将背后之人同他们交代清楚……”
珊华顿了顿,转身走到门口,又继续道:“兴许还能有命。”
一语落,她推门而出。
院子里能瞧见四方的天,还有那正当空的烈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望着那有些刺眼的阳光,心里默默想着,眼泪悄无声息从眼角淌下来。
午膳时刻,陆乔心听下人说,今日李鸣没有上朝,朝中大臣皆借此机会参他。
还有一事,他今日在府中用膳。
小厨房忙活了一早上,给李鸣做了许多他爱吃的菜肴和糕点。
陆乔心坐下时也有些许惊讶,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菜,又看一眼坐在对面的某人。
不知为何,有股心虚。
“珊白审得如何?”李鸣问起的口吻显得漫不经心。
珊华离开柴房后不久,陆乔心就进去接着审。
珊华依旧借着没有胃口而躲在房中,陆乔心知晓缘由,便也就不强求,只是早早吩咐下人做些清单的吃食送进她屋里。
眼下听对面的人冷不丁这么一问,她心里只是庆幸,庆幸珊华此时不在。
陆乔心夹菜的手一顿,而后又从容地吃了一口,再抬头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天裕就发出了疑问。
只见他歪着脑袋低头看向身边的李鸣,看完脸接着又去盯他手中拿着的筷子,问道:“大人,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说完这句就抬起头来坐正身子,似是嘀咕又像是因心虚而小声:“怎么夹菜的手都在发颤……”
这话虽小声,可在桌前用膳的几人都听见了。
陆乔心那头闻言更是全都抬起头来看向李鸣,而拿筷子发颤的某人直接将筷子撂下,那双冰冷的眼睛斜着瞪了天裕一眼。
天裕对这个眼神再熟悉不过,立马开始往自己嘴里塞饭菜,闭嘴。
不过昨晚,他确实是没有睡好。
一边想着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另一头,某个画面一直在脑海中晃来晃去。
那一刹的触感,让他觉得惊慌,甚至还有几分内疚,以至于眼下见到陆乔心,都能让他再次回想那片刻的情形。
“大人,你怎么了?”天晴见他像是走神,也问一句。
思绪一下就被拉扯回来,李鸣眨了下眼,再抬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仍是陆乔心,他的目光一顿,而后才看向天晴,“无碍,许是最近事情有些多。”
天晴点头,还顺道嘱咐他要多多歇息。
“滴水未进,他宁愿饿死也不说一个字。”陆乔心如实道。
“还挺嘴硬,再饿几天他便知道厉害了。”天裕小声搭腔。
“我看是**不离十了,过两日再用些手段,不怕他不说。”李鸣又重新拿起筷子,慢悠悠开始夹菜,这回的手倒是不抖了。
之后桌上抖安静得很,无人再说话,就连筷子磕到菜碟的声音都甚少。
有一回夹菜,陆乔心和李鸣夹到了同一块,筷子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不仔细去听压根听不出动静来。
可是坐在他们一侧的天晴天裕都猛然抬头,而陆乔心另一侧的阿星后知后觉也抬起头。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惹得碰着筷子的两人脸上一阵热,在其余三人识相埋头吃饭后,陆乔心把筷子一收,看向某人的眼神里明晃晃说着:“你吃吧。”
偏偏某人好似没看懂,怔了怔,把那一块夹起来,就在陆乔心以为他要放到他自己碗里时,那筷子忽然凑到她跟前。
随后垂直落到她碗中。
她心里一阵讶然,而后便是皱着眉头去瞧他。
李鸣匆匆收回筷子并放下,只道一句:“你昨夜怕是受了凉,多吃些补一补。”
余光瞅见对面的天晴又小心翼翼将脑袋抬起来,那双眼睛偷偷看着。
他清清嗓子,在陆乔心仍旧疑惑的眼神里,又道:“姜能驱寒,这姜汁配上鱼片,也定能驱寒。”
这下陆乔心的眉心才渐渐舒展开来,在他那不可忽视的注视下,将自己碗中熟透且泛着姜香的鱼片放入口中。
完全吃下去后,她又喝了一口汤,“是这么个道理,可就这一点,倒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就让厨房再多做几道!”天晴忍不住猛地抬头扬声道。
一看两人的脸色,她连忙又悻悻埋头,这次把脑袋垂得很低。
万幸这午膳总算是熬过去了,天晴拉着阿星留在原地,等那两人先行一步后,她才小声蛐蛐:“什么啊,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不够那就多做几道,总能有用的。”
李鸣一起身,天裕就跟着一起走了,眼下就她们二人在此。
早已看透一切的阿星只是摇摇头,看见天晴满怀期待望着自己时,她又点点头,“没错,你说的对。”
“就是啊……”天晴得到同伴认可之后又垂着头喃喃自语。
“快些收拾收拾,下午要进宫。”
“大人不是不上朝了吗?”天晴一时没反应过来。
“去文华殿。”
“什么?”她很惊讶,“我怎的不知道?”
“大约是大人觉着你近日的心思都不在正事上?”阿星尝试着猜测一下。
“怎么会……”尾音还没落下,天晴又开始嘟囔起姜配什么能好吃。
在一旁的阿星只能默默扶额。
一行人扮作宫中的侍卫模样随李鸣进宫,兵分两路,李鸣先去拜见上官烈,而余下几人都随着天晴悄悄溜进文华殿。
潜进文华殿,天晴有自己的一套法子。
“这样当真可行?”阿星率先发出疑问,她在一旁看着天晴踩上天裕肩膀要翻墙的模样,隐隐觉得有些不靠谱。
“当真。”天晴好不容易站稳,艰难应道,还探出头去看宫墙那头。
“我每回都是这么进去的,外头的守卫那么多,我一个人懒得想法子去应付,翻墙岂不是更快?”她一下说了这许多话,微微喘气。
陆乔心看了一眼周围,这里是个没人看守的偏僻墙角,两步外还有个被杂草遮掩的狗洞。
方才她们几人从外头转角进来时也险些与正在巡逻的守卫撞上,看来这文华殿果真是守卫森严,头顶上连只鸟都瞧不见。
“天裕!天裕,快把我放下来……”天晴的声音忽然有些急切,脑袋也连忙垂下来。
天裕动作快,立即蹲下身去,将人放下来。天晴脚落地时还拍着胸脯,有些后怕的样子,“险些、险些就要被瞧见了。”
缓过一口气后,她似是才想到此次并非只有她一人要进去,若都是这般进去,被发现的可能就不是一星半点。
天晴摇摇头:“不行,得另想个法子,起码姑娘得成功进去,我上回可答应殿下了,下回来要带上姑娘来给他看病的。”
她的眉头皱起来。
“再想想别的办法。”陆乔心面上一点也不着急。
她将周围的布局一一记下来,甚至是每一株草和每一棵树。
“主人,有人。”阿星的听力比常人更甚,她眯起双眼,两手各自扯着陆乔心和天晴往墙边上靠。
天裕在慌忙中也紧紧靠着宫墙。
沿着宫墙一直往前走,是文华殿的侧门,守卫也仅有两三个,更是甚少有人会从这里进去。
那头的身影显然顿住,脸侧着朝这边看来,慵懒却又透着笑意地问出一句:“是何人躲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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