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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唇印

拍摄场地重新续约,剧组完全没有之前的忙碌状态。景故知到剧组时,工作人员还在忙,她便坐在车里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

贺云深到了就下车往导演那边跑。导演正忙着和场务商量刚加的两场戏怎么布置场地,见贺云深来,便让贺云深自己和场务讲。贺云深有点懵,导演带了两句,她就接上了话。场务经验丰富,贺云深条理清楚,聊了两句场务就明白了新内容该怎么布景打光。

场务走了,导演便凑了过来。

“小贺啊。”导演手里拿着贺云深昨天画的分镜。

他越看,越觉得贺云深有当导演的才能。反正这部剧导演的名头挂的是自己,昨儿饭局上,也看到了她和景故知的互动,让贺云深当个副导演,对他完全没坏处。

“你有没有兴趣当分镜导演啊?”

贺云深看了看导演手上的分镜。“导演您想让我画那几幕的分镜,我今晚挤挤时间。”

“哎,这话说的。”要是论日常生活的“演技”,这位导演的不知道要比景故知好多少,“虽然咱们现在是拍偶像剧,但也算是经验积累对吧,你看你现在被周制片也这么看重,以后指不定当导演,没准我们还能合作,现在也是机会,不如磨合一下。”

贺云深听明白了,难怪这导演能拉到这么大的投资呢。

“行,那导演我今天都做什么?我还没当过分镜导演呢。”

“其实也没什么,你有空画画几个主要场面的分镜,其余时间你就帮我看着点镜头的美感就行。你美感好,我们拍偶像剧的,首先要让观众看着有氛围感,能代入。”导演指了指三个主机位,“你前两天都在这三个主摄像位待过了,我和他们都交代了,之后这三个镜头机位归你管。你辛苦点。”

“好,谢谢导演。”贺云深的模样很谦逊。

也不管她是真心还是装出来的,导演都很受用,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忙了大半个小时,导演正式喊开拍。景故知拍了两场戏,算不上多好,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看得倒是满意。就是镜头晃到男主身上,美感总觉得减少了几分。

“小贺你过来。”拍了一上午,导演把所有的镜头都看了,觉得还是有必要和贺云深聊聊。

他总觉得贺云深不喜欢男主,不然怎么两主角镜头美感差那么多。下午还要拍两场亲密戏,到时候拍出来能看吗?

贺云深似乎也知道导演为什么找自己。“导演,是我哪里拍的不对吗?”

景故知走了过来。

导演想说的话又回肚子打草稿。“小贺啊,你看这俩镜头。”

俩镜头其实是一个画面,分开为男女主的特写镜头。同一个时段,同样的设备,男主看着就是有点阴暗。

男主刘旗州也过来。看了眼镜头。“小贺拍的不错啊。”

他这话一出,导演差点没绷住。“……是吧,我也觉得不错,就是……有点暗。”

剧本是给改的有逻辑了,但这到底是偶像剧。怎么也不能把男主拍的那么暗,就算暗,也要帅。

导演有点无奈,正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说,贺云深就接过话。

“这里是我的问题,我按照正剧的方式拍了。”贺云深直起身,看了眼刚才男女主站过的场地,日头还不错,“导演,刘哥你们看,能不能这一段我补拍两个镜头?”

贺云深这态度摆得正,景故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身走开了。

导演也算是松了口气。“旗州,那耽误你两分钟?”

刘旗州点头,很自觉地走到了刚才的位置。贺云深也赶紧去了机位点。刘旗州的演技还算好,尤其是应对这种很需要情绪的桥段。化妆师上来补了个妆,他就入戏了。不过贺云深却没有直接拍。

“导演,光拍刘哥一个人也不行啊。”

“那我来吧。”程涵从刚才他们聚到一块开始,就和贺云深保持着稳定距离。

她看向导演。“反正是定格镜头,故知姐你看可以吗?你都累了一早上了,我偷学演技。”说着,程涵又吐了吐舌头,模样看着很是可爱。

景故知本就坐在边上休息,她也没补妆。如果要过去站位,补妆换衣服确实麻烦。她点了点头,笑容还有些抱歉。“那麻烦涵涵了。”

景故知同意,导演也就重新坐下了。贺云深调整镜头。

“程小姐,麻烦你站那,稍微侧些身子。”贺云深看了眼镜头,又站起来给程涵指了位置。

程涵顺着她手指的位置站好。贺云深又看了看镜头。

程涵的表情调整也很迅速。按道理来说,这一段没她什么事,给她的剧本中是没有这段的相关内容的,但程涵似乎根据刚才景故知和刘旗州的表演,自己大致摸索出来了些剧情。

她双手放在大衣口袋中,微微侧过身子,视线并没有直接落在刘旗州身上。

这一段是决绝。女主彻底和自己的父亲决裂,而男主却是站在女主父亲那边的,希望女主能够理智点,不要把自己完全投入到危险的境地。女主说了狠话离开,走到一半听到男主喊她,停下了步子,内心出现了很细微的动摇。

这也是为什么程涵摆出现在这样姿势的原因。而之前,景故知是转过大半个身子,看了男主一眼,又回过了头。

相比起景故知对这段内容和女主内心的了解,贺云深是更偏向程涵的处理的。

她转动镜头,重新给刘旗州补了个旋转镜头后,又拍了个两人的全景。补拍个镜头本该是很快的,贺云深却耽误了将近两分钟。用对讲机让另外两个机位也对这一段进行了重拍。

景故知在不远处看着她,刚举到嘴边的保温杯又放了下来。

等贺云深从机位上下来,她便对着贺云深勾了勾手指。动作很不明显,贺云深还是注意到了。

她往景故知那走,还剩下不到一米距离,景故知便从位置上起身走了。

景故知的步子很快,保姆车刚才也已经开过来了,车门敞开着。景故知上车后没把门关上。

贺云深的步子顿了顿。她大概猜到景故知会这样的原因。没忍住,贺云深低头笑了一会才赶紧上了景故知的车。

果然,刚上车,景故知就抬脚想踹她。

纤细修长的腿在车内并不能很好的伸直,刚抬起就被贺云深捏住了脚腕。贺云深手上没用力,很快坐到了景故知做的车座上,又顺势将人抱到自己怀里。

景故知没反抗。她确实心里不爽,但也清楚贺云深为什么会多花时间补镜头。

在看到程涵对那段的肢体眼神诠释后,她也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贺云深要加这些内容。原本的剧本中,女主和父亲的相关内容极少,直到最后两集,才展现出女主父亲和男主之间的联系。有种强行在解释前面种种男主弃女主于不顾,女主又不得不去求助女二的行为原因。这两年双女主双男主比较吃香,出品方愿意砸钱给这部剧,也是既要又要的。男女主、双女主、双男主乱锅炖。反而把故事讲的稀碎。

把男主和女主父亲之间的交易提前展现出来,而女主在那时已经心身俱疲,彻底对男主失望,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要逃开那从小就桎梏在自己身上的无形枷锁。她最后的那一眼,不是在看男主,而是在和从前的所有告别。

“你是不是觉得程涵比我演技好?更用功去了解你的剧本?”景故知靠在贺云深怀里,还在回想着刚才程涵的表演。

哪怕只有两分钟。

程涵是科班出身的,听说也一直在磨练演技。虽然她总是被嘲浑身上下写满了“想红”两个字,她也确实在为此努力,而不是只是想依附某些有钱的男男女女。这点,景故知其实还是蛮敬佩她的。

出道三年,程涵也算是一步一个脚印。

贺云深用衣服将人往自己怀里裹了裹。她穿着滑雪服,上车时就把拉链打开了。滑雪服外层透着凉气,她生怕冻着景故知。

“你别生气。”贺云深没有正面回答。

景故知点了点她的嘴角,拇指和食指便捏住了她的脸。

29了,皮肤状态还这么好。

景故知捏了几下,忍不住两只手捧住了贺云深的脸,泄愤似的一顿揉。

贺云深也不挣扎,任由她闹。

景故知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重新缩回她怀里。“傻子,你晚上陪我对剧本。为什么补那些剧情,也和我说说。”

“好。”贺云深喜欢她这个样子。也算是在对自己撒娇了。

她揉了揉景故知的头发,轻轻将吻落在对方的额头上。

吃过午饭,贺云深也没继续在景故知车上待着。她现在是剧组明面上的编剧和分镜导演,总和景故知黏在一块确实不好。从车上下来,贺云深便跑到了拍摄组那边,和几个摄影师商量起来下午的拍摄。

下午有两段男女主的亲密戏。这在偶像剧中,可是重中之重。贺云深也看了这段剧本,甚至还根据导演要求花了分镜。画分镜时,她脑子里全是景故知,景故知当着她面儿,根据她设定好的构图和别人接吻。

贺云深眉头拧成蝴蝶结。

她不想待在主机位,便和老廖商量换位置。摄影师中女性除了她就剩一个,几个男的只当她和景故知关系好,根本没在意,很干脆就同意了。等那群男的都出去抽烟,女摄影师才凑到贺云深边上。

“你和景故知……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八卦,不管在哪,都是第一说话动力。

贺云深拿着笔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画分镜。“她是我老板。”

“老板?”女摄影师笑了,“得了吧,他们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你是因为不想在主机位正面看着景故知和刘旗州360度接吻,才和老廖换的吧。”

被人戳破心思,贺云深面上多少有点绷不住。她抬手抓了抓自己的下颌。

“很明显吗?”

“你知道你在画这段分镜。”女摄影师指了指贺云深手中的纸张。

纸张上是女主陷入危险时的画面。

“和你之前在画男女主亲密画面的分镜时,都是什么表情吗?”女摄影师“啧啧”两声,拿出自己的手机丢到贺云深面前。

贺云深眼神一滞。

女摄影师手机上呈现的是一张很模糊的照片,拍的是她站在景故知面前,景故知正捏着她的耳垂。简直就是座机拍摄的画面,依旧能清晰地向人们传到暧昧的氛围。

贺云深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看了眼女摄影师。

女摄影师拿回手机。“这是景故知粉丝拍的。也不能算是粉丝吧,职业路透,我让她给了我一份,估计景故知方面也买了一份藏在手里。”

“我可不是向敲诈勒索你。”女摄影师看着贺云深,“我也算是景故知粉丝,那么好看的人,待人也好,谁不喜欢。我的意思是,你既然知道这会来工作人员休息处,在剧组也多注意自己的行为。还没有成绩呢,别到时候让景故知帮你多扛事。”

说完,女摄影师便拿了根烟,临走前拍了拍贺云深后背。

“藏着点年轻人,对你的前途也好。有前途,才有景故知。”

贺云深回头看女摄影师背影。

这个女摄影师业务能力也很强,高马尾,出现就是英姿飒爽的模样。和剧组里的人关系都很好。

直到女摄影师关上门,贺云深还看了门板好一会后,才重新拿起笔,只是专心画分镜。

“接下来拍吻戏啊,各部门注意下,一定要拍的好看。”导演站起来,将喇叭放在自己嘴前,“那个阿东,打光,多来两个板子。”

贺云深又回到了主机位,站在主机位后边。

景故知就站在她前边,不过半米多些的地方。这小狗,一下午就没怎么看过自己,连说话,都是跑过来和她沟通剧本和拍摄。

认真工作的贺云深也是好看的,有股劲在身上。就是让景故知觉着,她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工作同事。

又漱了一遍口,导演那边就喊准备。

贺云深确定最后视角,等打板便开始推镜头。

圣诞节夜晚,男主对女主告白,场面布置的很浪漫,接吻时,女主还有些害羞,手里拿着花束,闭上眼等男主的亲吻。男主步步靠近,在贴上女主嘴唇时,嘴角幸福的笑意藏不住。

贺云深的主机位,是跟着男主一步步靠近女主,全景切特写,转小半圈后拉大景,转向两人之后的浪漫告白场景。

等导演喊卡,贺云深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她坐在摄影机后边,又看了一遍拍摄的画面。感受到景故知投过来的视线,到底是没忍住咬住了嘴唇。

“拍的可以啊。”女摄影师走了过来,扫了眼贺云深拍的画面。

很唯美很能让人代入的画面。

贺云深笑起来,笑容有点假。“谢谢。”

景故知看她那张还不如哭好看的脸,满意地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喝了两口,又重新抹了遍口红。

“故知姐让你喝点水。”

贺云深接过助理塞到手中的水杯,拧开盖子,耳根子有点发红。

水杯边缘,有个很明显的鲜红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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