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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无聊、无聊。
等待的时间实在是过得太慢了,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消耗为好。
搁置在房间里边快要搭成个小屋的,毋庸置疑是过去的我所留下的大堆RPG游戏软盘,打算玩的时候却总提不起劲。
为什么呢?只要一想到不远后将与江户川乱步本人重逢,就感觉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在内心不断涌动的复杂感触中,还隐隐包含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仿若是……
心虚?
唉?等等?
我说,为什么会是心虚啊?
我难道对这个人曾经做过什么亏心事吗?
这样一想,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在产生了这个念头以后,居然完全没有再出现过否认的想法。
这算什么?已经肯定我做过什么亏心事的意思?还是说将来吗?将来会做下什么亏心事吗?话说回来关乎这些我根本一点也不清楚啊喂。
所以说真的好吗?就保持这幅对自己的基本情报几乎一无所知的态度,去面对那个直觉上有百分百概率对我无比了解的人。
我的思想,我的目的,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那些东西,估计皆会被一针见血的拆解出来,人生作为休闲的空白阶段直接止步于此。
绝对做得到的吧,那个人,让我把什么都想起来的这种事。毫无疑虑不该怀疑这点。
而如果一旦全想起来的话,会变得怎样?
不知为何,只要顺应这个思路去想,一股难言的恐慌感便忽然袭上心头,存在脑海中的某些东西也同时发出了声声尖利的哀鸣。
仿佛有什么,在不断着警示于我。
——只有现在,绝不能将一切想起。
*
“……综上所述,我逃跑了。”
不作任何掩饰,暂时停止思考还离开港/黑大楼的我,将发自内心的轻松感径直摆上了明面。
“仔细想想,可能游戏就是存在这样的情况。所谓的读取旧档,哪怕是可以先知到之后跌宕起伏的剧情,也跟目前刚开了新档,转生变成年仅十二岁花样美少年的我毫不相干吧。”
纵使我的情况更像是复生一类的,但都是重生的套路就不必在意这些细节了。
抱住自己的双膝,我坐在甜品店门口无所谓的想。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看上去表情介于无奈与无语之间的某位好心人士伸出手来,仿若在对待一只什么小动物似的,抓住我的后领把我安置在了机车后座。
“花点时间来解析我究竟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的原因?”
我晃了晃小腿,调整下让自己可以更舒服些的坐姿,带点迟疑意味地出声。
“不过帽子先生是不会明白的吧,我现在正苦恼的事情……”
“啊,你说的对。我是不会明白怎么还有人因为嘴馋落网第二次的。”
他单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朝我抓在手里的彩虹冰淇淋看来……嗯,刚从老地方带出的,顶端还窝着一只粉白色的棉花糖独角兽。
值得一提,那家甜品店果不其然是隶属港/黑名下的。哪怕是为了圈横滨万千甜食党的钱,在制作甜点的领域无疑早就卷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在其它地方还开出了连锁,名气大的连外地人都专门跑来横滨打卡主店。几乎每年能从广大甜食党手里卷下不少钱。
难道这也在成年人所谓的最优解之中吗?我说。
明明是黑手党,明明就是黑手党啊——虽然我是明白主要原因在哪里对了。
“完全已经偏离主旨了吧,从私人所有物到现在只要花钱便能够使用的程度……”
“甚至还有赠品。”
我猛地一口咬掉别在赠品上方的棉花糖,牙齿一时不察陷入低温的冰淇淋中,瞬间没忍住给冻得打了个激灵。
“少吃点冰的,对身体不好。”
“还有,多大人了还玩离家出走……”
帽子君的语气在目光落至我脸上的时候,微微有点不自然的停顿,仿佛是还未适应我当前模样,他干脆扭过头去后翻身骑上机车。
“如果不是你把眼神挪开我就信了哦,怎么样?论身心而言目前的我只是名年仅十二岁的花样美少年来着,离家出走什么的可是叛逆青少年的特权。”
我顺势抓紧了他的西装外套,内心不由评价他的上车动作实在潇洒,唯独身高方面可能有些不尽人意,目测的话……咦?居然这么矮吗?
“喂,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话说回来你原本早就二十多岁了吧。”
“已经强调过了,我现在是小孩子哦,小孩子拥有的特权,就是无论怎么愚弄别人都能够得到赦免哦。”
“青少年跟小孩子根本就是两种意思吧。啧,那怎么不用你的特权面对下江户川看看?”
“说得好,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分为理直气壮喊道。
如果说面对面站在一起,怎么想第一时间觉得心虚和理亏的人都是我吧?
任性尽管是孩子的特权,但直觉表示显然对江户川乱步本人起不了多少效果。
似乎是被我噎到了,帽子君不再回复,将大部分注意力投掷回到路的前方,机车同样在嗡鸣声中发动。我将手里的冰淇淋吃完,把外层一小块的包装纸叠折成了只纸飞机,边瞧着上面花纹边扯了些许话题引他开口,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我们的对话零零散散,挑起的开头无非是些有关日常吃喝玩乐的话题,他倒一直很有耐心地听着,偶尔接过话头,也像是清出了部分心神,来寻找更适宜今下状况的相处方式。
至于为什么我现在会同这个人一起呢?
简要的前景概述。从港/黑大楼跑出去的我只不过是在老地方吃了一桌下午茶,想离开的时候不慎跟路过的帽子移动架碰了头罢。
而巧合一词某种程度上讲,总是大人们在应对霉运临门时用它来慰藉自己的某种方式。聪明的孩子一般会往时机凑巧的方向思考,认为对方早已掌控了部分的先机。
我并不在意最后目的地会抵达哪里,他此番行为是出于本人意志,还是得到了谁的授意。
毕竟我不曾记得这个人的名字,背景以及经历。只是直觉判定了,对我来说他会是个好人,与我过去的关系大抵还称得上一句不错。那么,不论是出于人情还是道德层面,依据角色设定他现阶段都做不出对我能够造成利益损害的事情。
这自然不是主要目的。研究NPC固然重要,但更重要却是隔了老远还需要揣摩的有关某个人的态度。
江户川乱步,他与我的关系究竟如何?
面对故人,他会抱以怎样的情绪?
我又该怎样去对待他?
正确答案仍处于未知。
……所以说,既然是新档了,至少给我保留一份基础的人物档案吧,详细到把内心惯用语录全标出来的那种。三天之内我必定倒背如流。
可没有那东西存在的话,运作形式加上那个人的头脑已经算得上PVP了吧,分明最初是抱着PVE的心态来着……按照当下条件,是需要通过分析并预测对手的行动,提前做好预防手段的才是正确的游戏流程。
此刻某项东西不得不重点强调一下了——情报。
结果除却名字外什么都想不起来,即使有过几秒钟是考虑过查阅资料的想法,不过身处港/黑内部查询干部私密资料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啊?我说。
现在的问题是那个人无疑比我想象中要更加的了解我。
而我对他近乎一无所知。
这岂不是更糟糕了吗?
前几天才刚从乌鸦先生那边得到了“江户川乱步不会逃跑”的信息,结果对待未知最先开始产生逃避心理的人是我。
这场受到各种因素所促使下的重逢,具体画面如何我是想都不敢想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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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子先生。”
我决定再度放弃思考,闭上眼沉吟着开口,唤了前边人一声。
“我说你,至少先记住别人名字吧。”
他的声音和语气听上去还算温和,不过几分钟后也是稍微该激动起来一点了。
“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吧。话说回来,如果你现在把我运送到东京湾沉海,我是不会有任何怨言的,也不会进行任何诅咒报复的。所以要先尝试一下吗?”
我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捧读,实际上图得便是此刻的一时嘴快。
“哈?变小之后你连脑子也跟着一起坏掉了?我为什么要尝试这种东西,你电视剧倒是少看点啊!”
“拜托了,请把这当作是我一生的请求。”
“刚复活回来的人不要老是提想找死一样的请求啊你!真的有这么害怕见到江户川那个家伙吗?”
“不好意思,恕我直言,害怕跟从心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啧,不就是怂吗?”
“……您还学过中文,可真了不起。”
“小鬼,别以为换个敬称,我就听不出来你在心里骂我。”
嘴快的后果就是下车的时候又被人拎住后领子晃悠,在半空蹬了好几下腿才重新回到地面。他倒是没怎么为难,明显是一时兴起的想法,后知后觉才回过味来这番行为有股说不出的幼稚。
虽然内心想的估计仍是还想找个合适方法更好相处的,但是果然嘛……
“绝对已经把我当作小孩看待了,橘子君。”
我手里捧着一盒他往附近咖啡厅里打包的甜点,这无疑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了然后用来哄小孩的道具。
“连责任感都生出来了。间谍这类,假设遇见的是妇女或者儿童需要处理,果然会多纠结上一会儿吧。”
“为什么改成橘子……算了,你在这里等着,之后会有人来接你的。”
他单手掏出自己的手机,跟什么人正在联络的样子。介于身高的缘故,我没有办法进行窥屏。因此突然间便生出了几许不爽,意识到现在的高度确实不比以往了,居然还需抬起脑袋去瞧矮人……
“熟人?”
为了防止张口戳中死穴引起某些不必要的纷争,我随口一问。
“熟人。”
他笃定回我,眉眼稍稍舒展,看上去心情不错。
“这么说来临时委托算是完成了,那我算是什么?包裹吗?给丢来丢去的。”
“只是让你暂留几天,整理一下心情。”
面对我略带抱怨的口吻,帽子君坦然答复。
“他的决定。”
不必刻意去想,我径直得出结论。
“不然?你觉得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挑眉,不紧不慢道。随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揉上我的脑袋,眼底逐渐浮现出点零星笑意。
“对了,■。”
“……咦?别这个表情哦,我已经猜到了,可以不用故意煽情来凑字数了……”
看在蛋糕的份上,我把先前那句“以为你闲得没事干”给吞下了。并且正是因为知晓他接下来想说些什么,所以才觉得没有必要。
“嗯,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老是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但那是你们,不是我的风格。何况有些话更合适当面开口。”
眼前的橘发青年没有否认,只是在我疑惑不解的注视下缓缓勾起嘴角。原本抚摸我头发的手也移到了我的左肩,他轻拍两下,才温声说着。
“——欢迎回来。”
*
……什么嘛,这家伙。
我不觉抿了下唇,恍惚间自脑海深处被动地扒出了一段短暂回忆。日暮黄昏,天边涌动着烧灼般的霞光,衬得橘发少年面上笑容越发的张扬。他们的轮廓逐渐重合,他们的手同样皆搭于我的左肩,力道轻飘飘的,仿佛又带了点说不出的重量。
「“朋友啊……”」
脑海中状似有谁在低语轻言。
声调、语气,竟听着也分为的熟悉。
于是我故作平淡,与疾驰离开的人作出告别。垂着眸安静地待在原地,从这段模糊不清的回忆里最终听清了自己的声音。
「“——要是死掉就真的太可惜了。”」
我听见“我”这么说道。
某无名之人的心情笔记:
话说起来身高这部分其实不怎么在意呢,毕竟我已经很高了呢。
一米七的身高虽然算不上最高,但只要想到有人比自己更矮这件事,便相当的心情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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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据说,帽子先生的身高不足一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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