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晚上,我离开了武装事务所。
一手拽着气球,一手紧抓住江户川乱步主动递来的手不放,头脑晕晕乎乎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皆尽数忘却,像是天生只顾得住眼前人的尾巴,他去哪我便去哪,他多走两步我就小跑跟上。
偏要紧紧黏着才勉强觉察到几分心安。
哪怕是在跟事务所的成员们告别也是一样的,自己说的话转眼就忘,视线总不由自主放在旁侧人的身上。
他来之后,好像其他的一切都不是很重要。
头脑昏沉。
没关系,有他可以连我的一份进行思考。
四肢疲软。
没关系,有他可以牵着我的手走动。
我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依赖他。
假设用先前见过的例子,人偶师与人偶来衍生作想,我觉得我自是愿意受到他的掌控的。
无论思想还是习惯,去揣摩他的喜好而改,将尖锐部分磨平,圆滑部分则变化的更加有趣。
我并不讨厌这样的发展。
不如说内心还隐秘着产生了股说不出的愉悦感,像是期待事态会朝怪异的那边发展。
但江户川乱步无疑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
“不要这么想。”
他鼓着脸说道,好像有点不太开心似的。随后索性蹲下了,毫不在意漆黑披风的下摆拖地,抓起互相牵着的手往自己的脸凑去,最后将我微屈的手指贴在他嘴唇上方。
触及缕缕的温热鼻息,我不由一怔,茫然地眨动眼睛。仿佛遇见了什么晦涩难懂的逻辑一般,头脑停滞着,未在第一时间做出及时的反应。
“我会生气的。”
他同我平视,神态认真,且语气笃定的落下了结论。
是存在着的啊。
我想。
*
……我发烧了。
这具身体分明是受伤可以快速痊愈的异常情况,结果吹了点冷风就轻易的受了凉。
而发现这件事后,江户川乱步直截了当地解下自己的披风,先是伸手拍了两下,再往我身上裹着,然后抱起我径直坐上停在路旁的车,回到了他名下的一栋私宅里。
我头脑昏沉,不知说些什么为好,从始至终保持闭口沉默。因喉间发痒的,稍不注意便生有想要咳嗽的念头,抿抿唇也尽量忍下,余光悄悄观察江户川乱步的举动。
他似乎很擅长应对发烧生病的这种状况。刚进家门就指挥着司机无缝切换成居家保姆,热水烧上,暖气打开,气球挂衣架那边,顺便还叫对方用榨汁机搞了两杯新鲜果汁出来。
“等下吃完药就可以喝果汁了。”
江户川乱步坐在我的身侧,见我因药片入口苦得皱眉,便端来一杯温水递到我的跟前。
我边揪着紧裹自己的披风一角,边伸出手想要接过,结果杯子反倒向后退去。手摸了个空,我不由抬头疑惑地瞧他一眼。
他笑眯眯着,和之前不同,心情像是在忽然间好了起来,另手摁在我的肩头,端着那杯水凑得更近。
被水汽晕染温热的杯沿逐渐贴上干涩的嘴唇,我瞬时明白了他的想法,开始就着他手,乖顺的,小口小口地吞咽温水。
喝完水,略微发痒的喉咙得到滋润,咳嗽的感觉减缓许多,头脑虽仍晕乎乎的,但闭目养神会儿还是勉强支起了部分精力。
从刚才起一直放置于肩膀上所感受到的重量,耳边似有似无传来对方不急不缓的呼吸声,促使我犹豫不决的思考是否要立即睁眼,去面对当前来讲万分紧要的问题。
——我应该如何称呼这个人?
没什么记忆的情况下,我实在是想不出在过去我会使用什么样的称呼,用来与他日常相处。
江户川乱步。
えどがわ,只提姓氏的话,觉得过于疏远。
らんぽ,直接叫起来感觉也很奇怪。
所以过去的我,是怎样称呼他的?除了这两样难道还有其他合适的称呼吗?
话说回来……
我缓缓睁开眼,恰好对上那张不知何时近在咫尺的面孔,呼吸不觉一顿。
这个距离,哪怕是观察,是不是也有点太近了?
我故作冷静的想。
“那个。”
无论怎样都想不到合适的称呼,披风的一小块布料团在手里已经被弄得皱巴巴的。我轻轻别过脸,企图将那些反馈剧烈的情感抚平,话到嘴边,仿佛随意提及了一个话题。
“我以前,经常生病吗?”
“因为■的身体一直很差劲啊。”
江户川乱步理所当然地点头,两杯橙黄色的果汁,一杯率先递给我,一杯再自己捧牢咕咚咕咚着喝完。
“感冒发烧算是正常反应,还有一些其他的排异情况。森先生往年开出来的报告我已经让人整理出一部分,放在房间里,明天不想起来可以躺在床上慢慢看,有不记得的地方可以来问我。对了——话说从之前开始,你为什么就不叫我了呢。”
说到一半,他突得拉长语气扭转了话题,眯了眯眼,眼见我有些心虚着举起杯子以喝果汁来逃避对话,便摆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伸出一手来胡乱揉搓我的脑袋。
“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虽然早就知道了,但是记性差到这种地步,忘掉那些笨蛋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忘记我!”
头发已经是被揉得乱糟糟的感觉了。我将喝空的杯子放下,探手往衣兜里掏掏,很快掏出一些玻璃糖纸以及这几天未吃完的糖果。
我毫不犹豫把它们尽数抓进江户川乱步朝这边自然摊开的手掌里边,好似上供一般。随后勾起嘴角,习惯性露出一个温温软软的笑,裹着披风就黏糊糊地凑了过去,轻声开口道。
“我错啦。”
这是第一句。
直觉告知我,接下来应当这样做。
“对不起。”
第二句。
他不客气地拆开糖果,亮晶晶的糖纸不论对我还是对他,似乎皆具有部分独特的吸引力。
“原谅我吧。”
我成功把先前两人间的距离缩近,垂着眸伸手稍稍施了点力牵住那只比我大了些的左手,他五指舒展,反手将我的手握住,低头哼哼了声看我。
在他的注视下,我脑中隐约浮现出一种猜想,便稍带上几许迟疑唤了句。
“……哥哥(ni ni)*。”
在脱口而出这个称呼前,我从未想过有哪个词汇会被叫得这么软绵绵的,还隐约带上了些仿若融化蜜糖般的黏稠甜腻感。
像是有什么轻飘飘、慢悠悠的,还没有重量的奇妙情绪,它逐渐牵动了我的内心。
“哥哥。”
眼睫微颤,我下意识又唤了一声,抿抿唇角,不自觉带上些许鼻音。
而江户川乱步。
不,现在已经是哥哥了。
他的表情则一下子柔和起来,紧紧牵着我的手,俯身又给予了我一个拥抱。下巴贴在我的额头轻蹭着,耳畔呢喃的话语仿佛在急切地宣告某个事实一样。
“说好了哦,■。”
“不要再忘记我了。”
*“哥哥”的日语说法是“お兄(にい)ちゃん”。
罗马音读法为:o ni i cya nn。日常生活中比较常见、比较亲密的叫法,也可以称为お兄(にい)さん。
■ni ni的读法像是小孩子一样。
某无名之人的心情笔记:
其实当时是咬到舌头了,为了不拉面子才故意这么叫的。
然后叫着叫着长期下来觉得自己会很可爱,所以就一直这么叫了(←你是jk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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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据说,黏着系果然是兄弟相处的最佳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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